麗菊等人扶着腳步虛軟的安貴妃回到芷蘭宮時,七公主早已被安頓的睡下了。安貴妃面色慘白,一路上連話也不多說一句。麗菊等人因爲站得遠,也沒有聽真切到底皇后都跟自家主子說了什麼。但照情形看來,定然是一些不好的話。否則,何至於讓一向人前堅強的主子在自己是生辰之夜忽然間慌亂至此?
但不管麗菊怎麼問,安貴妃也是一言不發。她心裡有計較,麗菊等人都是出自安國公府的丫鬟,她們的身家性命都在自己父兄手裡,因此,若一旦走漏了消息,誰能擔保,爲了家門榮耀,父兄不會對錶哥先下手爲強?
畢竟,只要除了這個當事人,便是皇帝日後再來追究,終究也意義不大了。
可安貴妃不知道,皇后既然能拿到這顆夜明珠,那麼,對於表哥的性命安危,她又是否早有準備?
諸多的擔憂讓她一時間無法理清紛亂的思緒,而此時,她方纔知道,原來所謂的關心則亂,竟然是如此這般的擾人。
回了芷蘭宮之後,安貴妃自是先進了自己的寢殿。侍女們七手八腳服侍了她更衣洗漱之後,她依然是之前那副形態,只是一言不發的轉身走到窗前榻上坐下。
想了半天,最後只做尋常隨意模樣,揀了一本舊時詩詞閒閒翻看,只是心裡亂成一團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窗外傳來“噝噝”風聲,心中越發焦躁,便將霞影紗窗扉支得更高些,靜看夜色中樹梢殘葉片片飄落。
殿角蹲着一隻小巧的獨角銅獸,水滴自獸角一點一滴墜落,在水盤裡濺出細微清脆的聲音,宣示時間一點點流逝……
而最終,當那一聲熟悉而又令人莫名心驚的通傳聲傳入自己的耳膜之中時,安貴妃只是木然的起身,手裡的書卷早已就勢掉落了下去。
“皇上駕到!”
南宮絃歌面上似有微醺之意,他對着長恭擺了擺手,信步走進安貴妃的寢殿。見其已經躬身下去行禮,便少不得上前扶住其肩膀,勉力柔聲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如此大好日子,便不必行禮了。”
說完,卻又陡然想起,在喀什校場的時候,那個一身驕傲明麗的少女,一身絢麗的紅色騎服,疾馳至自己跟前的時候,卻是徑直揚起了清麗的下巴,對他說出的那番話。
她自請在圍獵期間可以見君而不跪,他當時亦沒有細細思量,便旋即答應了她。
這是他第一次給予一個女子,這樣高的殊榮。就連戰場上浴血而歸的得勝將軍,其實也從不曾有過這般的破例。
而今想來,那時的她,或者已經厭煩了每一次見到自己時,都要行那一套繁瑣的禮節?所以,她會逃開,會不願做自己的女人,會不願與一衆嬪妃,哪怕是名義上來分享一個共同的丈夫?
呵呵……真是一個驕傲到了骨子裡,卻也清高到了血脈中的少女啊!
南宮絃歌心中微微一笑,卻並不覺得一個女子在這樣君權至上的時代裡有這樣的想法是多麼的於世不容。
他想,自己定然是愛煞了她了吧?所以,但凡她厭惡的,自己也喜歡不上來。可惜,她想要的,自己卻給予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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