嚥下眼中的酸澀,她對自己說:那也是宮中千百年來,無數紅顏美人的夢。你能做到的話,你將得到可能與不可能的一切。
子靜,命運在你手中,有元后爲你鋪墊下的那些深厚的情愫,陛下待你自然會與其他人截然不同。你的人生如何,一切且看你願與不願而已。
子靜隨即一怔,一面站在屏風後任由宮人擦拭自己的長髮,一面道:“我不懂,如何才能讓一個原本無情的人做到這樣?蘭姐姐,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只想要真實溫暖的人生。愛一個人,原本就應當視她如生命,不是嗎?”
她的眸間清澈如晨露,教蘭慕心看的失了神,良久,待子靜已經整理好了頭髮,盈盈舉步往寢殿去了,她纔回頭自語道:“是啊!愛一個人,很自然會視他如生命,不是嗎?”
走出浴室後的蘭慕心,一直是默默無語。月光清冷的照着,將她的身影拉的很長,安靜卻孤獨。
這個夜裡,子靜緊緊的摟着錦被,手中握着曹叢燁給的那塊玉佩,蜷縮於寬大的牀角一端。她想了許多許多,幾乎徹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子靜便派人去請了太醫過來。早膳端上來,她忽然感到有些昏沉的不適,母親蘇娉親手做的粥也不想吃一口,只將青絲一綰,帶了兩個宮女往樂昌所說的地方去了。
蘇娉眼見攔不住,她深知女兒的脾性,決定要做什麼事,那是誰也擋不住。子靜離開湘雲殿後,她便急急的去了尚宮局找蘭慕心。
晨間的霧氣飄渺於宮道之上,一行人一路穿花拂柳,待找到樂昌公主所住的新月殿時,朝陽已經緩緩升起。一團火熱的紅,在層層薄鱗般的雲層中破將而出。霎那,光似劍刃穿過蒼穹,以凌厲而執着的姿態,便將光和熱籠罩在這片青灰色的宮道上。
薄霧散去,眼前的一切分外清晰鮮亮起來。晨靄中,有早起的鳥兒銜着覓來的食物,在半空中輕盈掠過。
子靜擡頭去望,心中只覺似有希翼無限延綿而來。攜了樂昌的手,兩人帶着太醫去了皇宮的極北之處。
這裡,拱門之上分明寫着廣陵殿,但滿目所及,均是斷壁殘垣。奼紫嫣紅的花,盛放於倒塌的宮牆上。漫卷綠意的枝葉,層層纏繞着被燒焦的硃色欄杆……
子靜站在宮門前,忽然被這森冷的氣息所震懾,那精美的玉石地磚尚且可以窺出些許當年的奢華景象。但,晨風吹起的陣陣灰燼,卻分明告訴着人們,這裡的輝煌,已經難以延續。
樂昌的手在子靜的手掌心中突然顫抖起來,子靜蹲下身子,將她輕輕攏入自己的懷中。
是什麼樣的仇恨,又怎樣的恩怨,讓他執意將一個爲自己生下長女的女子囚禁於此?
整整八年的時間,他也真的不聞不問,時間,不是可以漸漸洗去心底的怨恨麼?
子靜牽着樂昌的手,繼續往前走去。忽然,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琵琶聲,那聲調,彷彿是《玉樓春》。依稀傳來的,聽得並不真切。但,高低婉轉的音律,卻淋漓唱盡了此中多少繁華旖旎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