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陽盯着河水,只覺得頭腦發暈,他別開眼,眼前彷彿還是那一堆一堆的漩渦。
阿蓁見他臉色不好,便道:“你不要看河裡,陰氣太重,你剛從人間來這裡,不適應會容易眩暈,消耗陽氣的。”
冷君陽屏息調息了一會,平息心頭翻滾的血液,這才感覺好了些。
“我們趕緊去找火焰雪蓮!”冷君陽實在是感覺這裡陰寒至極,想快點想要的東西回去。
阿蓁站定身子,瞧着前面,神情有片刻的凝滯。
冷君陽順着她的眼光看過去,卻見前面什麼都沒有,“你看什麼?”
阿蓁取出方纔給冷君陽擦拭的手絹,綁住兩人的手腕,道:“我們要過一個風暴眼,你抓住我,不要鬆手。”
冷君陽瞧了瞧,“哪裡有風暴?”
“這種氣流你看不見的!”阿蓁頓了一下,伸手在他眉心處點了一下。
冷君陽覺得眉心一陣刺痛,雙眼也有些辣,他閉上眼睛適應了一下,才緩緩睜開,眼前的景象,卻一下子不同了,方纔他看到的天空,是灰濛濛一片,可現在卻殷紅恐怖,彷彿一大塊豬血凝固在天上,河水依舊黑色的,但是那些漩渦上,卻看到數不清的蛇頭,吐着黑色的蛇信子,眼睛狹小而陰毒,發出幽幽的黑光。
而這裡,也不是他原先所見這麼空曠,河道兩岸,開滿了各色嬌豔絕美的花朵,紅色居多,這種鮮紅,和血液的顏色差不多。
而就在兩人不遠處,空中有一個暴風眼,是肉眼可見的暴風眼,卷着地上漆黑的石子和沙塵,飛快地旋轉卻不移動。黑色的石子和塵埃卷在中間,就像一顆巨大的眼珠,旋轉,旋轉,叫人頭暈眼花。
“我們必須要從這裡穿過去,是嗎?”冷君陽拉緊手腕上的絹,然後又與阿蓁交握雙手,兩人雖然牽手數次,但是,這一次兩人都覺得有些不一樣,因爲,他們將要共同面對危險。
阿蓁以爲他害怕,安慰道:“你放心,以我的功力,穿過這暴風眼不是問題。”
“嗯!”冷君陽也沒有解釋,收斂心神,提氣準備與她一同輕身而起。
阿蓁牽着他奔跑了幾步,然後身子一躍,飛了起來。
暴風眼的漩渦吸着兩人,冷君陽開始覺得身子跟着漩渦旋轉,但是他很快便穩住身體,他的功力本來就很深厚,實戰的經驗足,所以,開始時候的慌亂很快便穩住了,讓阿蓁都有些意外。
兩人順着漩渦旋轉了三圈,直入暴風中心,撕裂的感覺迎面而來,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冷君陽幾都抓不住阿蓁的手,但是很奇怪,那手絹卻像施了法術一般,死死地纏住兩人的手腕,縱然冷君陽的手鬆開了,那絲帶卻還是把兩人系在一起。
風沙撲面而來,打在冷君陽的臉上,手上,有尖銳的刺痛,砂石還打在他左手手臂的傷口上,所幸捆綁的不是左手,否則這會兒,只怕傷口都要撕裂開了。
兩人艱難地前進,阿蓁在前
頭,髮髻已經被風吹散,長髮翻飛打在冷君陽的臉上,正當他要提氣的時候,阿蓁卻回頭對他喊:“放鬆身體,不要提氣!”
他雖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而行,陡然覺得身子一鬆,便像墮入了棉絮裡一般,身子輕飄飄地往下飄,耳邊不再是呼呼的風聲,也沒有砂石撲面,彷彿就在一個靜止的世界裡。
但是,他很快便覺得呼吸不過來,這裡的空氣彷彿被抽乾了一般,他屏息看向阿蓁,阿蓁倒是沒有屏息,只是緩緩地呼氣。
阿蓁看向他,眸光有些愧疚,剛纔該提醒他要留氣的,因爲暴風眼的中心,往往是寧靜而缺失空氣的。
不過她的擔心也是多餘的,因爲冷君陽練過龜息功,屏氣一個時辰都不是問題,所以,這會兒他倒不覺得難受。
過了暴風眼的中心,那撕裂感越發的厲害,冷君陽幾乎覺得全身的力氣都用來抵禦暴風的撕扯,四肢百骸像是要散開一般,若不是手絹綁住,只怕他早就飛了出去。
阿蓁也有些吃力了,這暴風眼很耗費人的力氣,她一人尚且會有些費力,更莫說牽着冷君陽。
但是,正如她之前所言,她的功力要穿過這暴風眼,不是一件難事,在兩人都覺得力氣消散之際,身體已經穿過了暴風眼,落在一塊大石頭上。
兩人坐下來,深深地呼吸一口,口中喘着粗氣,運氣過度讓阿蓁的臉色有些緋紅,她望着冷君陽,有些讚賞的意味問道:“你練過龜息功?”
冷君陽道:“是的,練過一陣子。”
“你的武功,挺博學的。”阿蓁其實不懂武功,但是她知道龜息功講究的是內功心法,功底好的人,練習武功會事半功倍。
冷君陽淡淡地笑了一下,“有什麼博學?不過是集百家所長,我自己卻是不精的。”
阿蓁只道他謙虛,卻不知道他說的也是事實,他的武功套路很雜,精通的不多,只是因爲內力深厚,所以很多招式他使出來威力十分驚人,變化能在瞬間完成。
兩人往前走了約莫有一刻鐘,河裡的鐵蛇已經感應到了有陌生人闖進來,顯得不安惶恐,河裡發出“嘶嘶”的聲音,與河水的咆哮聲混合在一起,顯得特別的恐怖驚人。
又往前走了約有百步餘,倏然便見眼前一陣光亮,一道火焰直竄而上,片刻熄滅。
阿蓁快步上前,繞過一塊石壁,便見一株約莫一人高的火焰雪蓮出現在眼前。
火焰雪蓮通體燃燒,像一盤篝火,幾乎看不到內在是什麼。
河中的鐵蛇被驚動了,開始發動襲擊。
百餘條手臂粗壯的鐵蛇躍起,一同襲向阿蓁,阿蓁以氣凝驅魔劍,飛身而起,撂下一句話,“快,等火焰熄滅,立刻採花瓣!”
冷君陽凝神貫注,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火焰雪蓮。
雪蓮的火焰慢慢地淡了下去,許是如阿蓁所料,受到了來自冷君陽氣場的震懾,讓它有片刻的疑惑和驚懼。
冷君陽盯着它,與他對峙,火焰一步步地減緩,可還是沒有熄滅。
阿蓁手持驅魔劍驅散鐵蛇,這些鐵蛇十分陰毒狡詐,分八個方位攻擊阿蓁,漆黑油亮的蛇身在火焰的映照下,顯得特別的恐怖。
蛇信子在火紅色,吐出的卻是黑色的毒液,阿蓁雖百毒不侵,但是對這些髒物卻不願意沾身,驅魔劍如虹,變幻出數條光柱,光柱互相交織成網,阿蓁在網中央,並沒有傷害這些鐵蛇,只是擊退它們,若此刻下了殺手,怕激怒了它們,齊齊攻擊,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冷君陽盯着火焰雪蓮,火焰雖然減弱,但是還是十分灼眼,他的眼睛變得有些猩紅,卻依舊不退後,只等着它像阿蓁所言熄滅了火焰。
火焰雪蓮開始試圖攻擊冷君陽,散發出一朵朵的火花飛向冷君陽,冷君陽左臂不能動,只能用右手揮舞手中的的劍,隔開火焰,他的青峰寶劍被三昧真火擊中,瞬間變成火紅色,幾乎要融化。
阿蓁心中也擔憂冷君陽被火焰所傷,略一分心,一道光柱熄滅,兩條鐵蛇穿過破了的光網飛向阿蓁,阿蓁略一遲疑,還是揮劍斬了下來。
蛇頭與蛇身分開,兩條鐵蛇頓時飛濺出黑色的血液,落在河裡。
河裡有片刻的寧靜,鐵蛇全部潛伏河底。
阿蓁吸了一口涼氣,凝神以待。
只聽得憤怒的“嘶嘶”聲連綿不絕地響起,忽地,聽得驚天動地的巨響,數不清的鐵蛇從水底竄起,形成強大的包圍圈,一同飛向阿蓁。
阿蓁心中暗自思忖,只怕今日是要大開殺戒了,但是,冷君陽就在岸上,只怕鐵蛇會攻擊他。
沒有太多的時間讓她去思考,她像瑤子一般飛起,掠過河岸,逆流而上,儘可能地把危險遠離冷君陽。
冷君陽雖然感知到阿蓁那邊的險情,但是他不敢分心,他丟掉青峰寶劍,凝神盯着雪蓮花,他的眸光如炬,眉心若隱若現有皇氣滲出,果然是震懾到了火焰雪蓮,不再有火花飛出,甚至,連自身的火焰都慢慢地暗淡了下去。
冷君陽終於能看到雪蓮花的本體了,那是一朵通體透明的花朵,花瓣層層疊疊,竟有洗臉盆般大,他此生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花朵,幾乎有片刻的癡迷。
火焰終於全部熄滅,透明的花瓣變成了純潔的白色,長長的花莖托住一朵大雪蓮花,花莖是紅色的,有細長尖銳的刺,像玫瑰花一般。
他抓住時機,在火焰徹底熄滅的那一刻,伸手去摘花瓣,手碰觸到花瓣,有冰冷入骨的感覺,比方纔他洗手的泉水還要冰凍上幾分。
他以爲一手便能摘下花瓣,卻殊不知花瓣竟像是黏住了一樣,怎也扯不下來。
他運氣,強行拔扯,去只撕下了花瓣的邊沿,不是一塊完整的花瓣。
他不知道其實這一丁點兒就已經足夠,只以爲要一塊花瓣纔可以,便丟棄了那丁點兒,再撕花瓣。
只是,卻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時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