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君陽走後,阿蓁坐在湖邊,看着一池湖水被春風吹皺。
沈家豪悄然坐在她身邊,“爲什麼不跟他入宮?我還以爲,我們漕幫要出一位皇后呢。”
阿蓁側頭看他,他俊美的臉上有分明的疑惑不解,阿蓁輕笑,“大哥,他是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皇后,如果說,他問我願意做他的妻子嗎?我會說願意。”
“有什麼分別?”沈家豪還是不明白,“一個意思啊。”
“不一樣,”阿蓁苦笑搖頭,“他是帝王,以後他會遇到很多迫不得已的時候。”
沈家豪忽然便明白過來了,“你是說,如果他不是皇帝,你會嫁給他?”
“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人,如果我要戀愛結婚,找的不會是高高在上被權力包圍的男人,因爲,他們是做大事的人,而我要的只是普通的婚姻生活。”
“是啊,他什麼都可以給你,唯獨不能給你普通的生活。”沈家豪只感到惋惜,“你那麼愛他,願意爲他做那麼多事情,我還以爲,你一定會跟他入宮。”
“我願意爲他付出,是因爲我愛他。但是不是每一份愛情都必須要得到結果,我在上學的期間不曾戀愛過,所以說,冷君陽還是我的初戀,也正如許多人的初戀一樣,都註定得不到結果,這是很悽美的遺憾。”
沈家豪說:“我以前聽人說過,你是皇后的命。”
“我有皇后的命,但是沒皇后的運,這是分開的,命中註定的東西,是要靠運來成就的,運可以更改,隨着人心更改。”
“你很難過?”沈家豪從不曾見她這般失落過。
“難過,難過得很,”阿蓁衝他一笑,笑容裡有說不出的憂傷,“但是會過去的,愛情或許人生的組成部分,並不是人生必要的元素,更何況,或許我以後,會遇到一個與我志同道合的人,到那時候,我回想起今日,就不覺得什麼了。”
“你真這麼看得開?其實我覺得你可以相信他一次,畢竟,他很愛你。”沈家豪道。
阿蓁笑笑,“你覺得,當年先帝不愛旌德皇后嗎?最後還不是一樣反目成仇?如果一定要走到這一步,我還不如就這樣保持一定的距離,至少,以後想起還有一個溫暖的記憶。”
“帝王不見得就不能有愛情,我只是不願意你委屈了自己。”沈家豪凝眸看着她。
“我入宮,纔是委屈了我自己,委屈了這段感情。”阿蓁伸手揉了揉眉心,“不要說了,我心意已決。”
沈家豪只得道:“好,反正你高興就好,如果有需要找人喝酒,大哥一直都在。”
阿蓁看向他,這個大哥一直都沉默寡言,沒有過多的表達出自己的內心的想法,是很隱忍的一個人。
但是,她知道沈家豪對自己很好,很上心,這種情分,是她的幸運。
兩人坐在湖邊,靜靜地看着前方,湖面有金光閃閃的陽光,被風一吹,湖水顫動,金光便碎成了無數的金子,十分好看。
“好了,我也爲這段感情默哀夠了,有些事情,不得不做。”阿蓁站起來。
“什麼事?”沈家豪難得糊塗地問。
阿蓁笑道:“墨冬也快醒來了,婚事該辦的要辦,而且,先帝的魂魄至今下落不明,之前是在明山的山洞裡見過他的紫氣,如今卻不知所終,看來,還有一些人沒有擺平啊。”
沈家豪道:“這些我並不懂得,你要找人幫你嗎?”
“有龍展顏在,她會幫我的。”阿蓁道。
沈家豪呃了一聲,“你是她啊?她今天一早就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阿蓁詫異地問。
“她說她回家了,讓你沒事不要找她,有事也不要找她。”沈家豪笑着說,“她倒是挺有趣的。”
阿蓁啊了一聲,“就這樣走了?交代都不說一聲,這龍家的人做事都是這樣嗎?”
“你還有事情要她幫忙的嗎?她跟我說,接下來的事情沒什麼難度,你一個人可以擺平的。”
阿蓁低低地說了一句髒話。
沈家豪聽不真切,“你說什麼?”
“沒事,我有些遺憾沒能送她,我本還想着讓她代我問候她母親。”阿蓁笑容可掬地道。
只是心頭卻氣得要命,這怎麼是簡單的事情?現在不見的可是皇帝的魂魄好嗎?這星宿的事情,她龍女管是最合適不過的,她一個茅山宗主,憑什麼管?
她一轉身,便見旌德站在她身後,驚疑地看着她。
“他出事了?”旌德問道。
自從旌德回來之後,便一直沒問冷子昊的事情,阿蓁以爲她不會提,但是,現在聽到冷子昊出事,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阿蓁寬慰道:“他現如今不會再出什麼事,紫薇星宿下凡,想來如今已經歸位了。”
一般來說,帝王的壽命是有定數的,能逆轉的很少,除非像現在這樣有人作怪。而定數到了之後,便可以飛昇歸位。
但是,冷子昊還沒能歸位,按照人間的時間算,起碼還有一年。
不過阿蓁沒有跟旌德說這些話,免得她擔憂。
不管她還現在對冷子昊的態度如何,到底是她深愛過那麼多年的人,若他出事她免不了是要掛心的。
“如果他真的出事了,也不妨跟我說。”旌德知道阿蓁怕她難過,便表明了態度,“他的事情本來和我無關,但是他是始終是君陽的父親。”
“他有事,我會說的。”阿蓁道。
旌德點頭,看着阿蓁,腳步輕輕地走過來,握住阿蓁的手,“你不入宮是對的,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控制,變數太多了。”
她是過來人,曾經她也以爲,只要有愛情,只要心中有堅持,就可以戰勝一切。
但是,她還是太太天真了。
阿蓁默然,她想不到什麼可以說。
“我當年,如果有你這般理智就好了。”旌德嘆息,“我的自負,害了三個人。”
她,冷子昊,穆潼,都是這場感情的受害者。
新帝登基之後,論功行賞,漕幫的沈家豪被封爲定邦候,另賜了府邸。
鹽幫幫主包屠天則被封爲
安樂候,並且特意在百官面前表彰了包屠天,因爲在這一場戰亂中,他保住了京中百姓的安危,讓百姓能夠迅速安居樂業,所以,這個安樂候還有這層意思在。
當然,更深一層的意思,包屠天也領會了,希望他從此不再爭奪,收斂野心,安安樂樂的管理鹽幫就好。
包屠天確實收斂了,他感激樑漢文,並且奏請皇上要封賞樑漢文。
因爲,如果不是樑漢文來勸他臣服冷君陽,如今的他,就是亂臣賊子了。
冷君陽做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決定,便是把樑漢文封爲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般年輕便是一朝丞相,樑漢文算是大梁國開國至今的第一人。
很多人不明白冷君陽做這個決定的原因,有人揣測,他是因爲樑漢文與獨孤蓁的關係才封他爲丞相的,甚至有朝臣反對。
但是,冷君陽一意孤行,在早朝上力排衆議,落定了樑漢文的官職。
阿蓁聽到此事,微微一笑,對沈家豪道:“你怎麼看?”
“樑漢文確實是有才能,但是他沒當過官,而且丞相之位太重要,有才能不意味着有治國之才,皇上這一次有些草率。”沈家豪道。
阿蓁搖頭,“你錯了,皇上此舉,是聰明,不,是狡猾,樑漢文沒有朝中的背景,不能拉幫結派。而新帝上任,必定大刀闊斧施行新政,由樑漢文去執行便是最好。他身後,有漕幫,鹽幫,還有武林盟,誰不忌諱幾分?誰又敢與他過不去?”
沈家豪聽得發怔,良久一笑,“聽你這麼一分析,皇上還真沒有選錯人。”
“樑漢文這一次可以大展身手了。”
“你對他這麼有信心?”沈家豪怎麼想,都覺得樑漢文只是有他們這些背景,而沒有過多的政治才能。
“有信心,因爲他成長的社會背景,有很多政策,他可以借鑑,總之,他見多識廣,他的國家有那麼多的政策,總能偷一些過來用的。”
“什麼意思?樑漢文不是大梁國的人嗎?”阿蓁的話,說的沈家豪一頭霧水。
“以前不是,現在是了。”阿蓁笑着說:“好了,我們不要考究這個問題,去看看墨冬。”
“墨冬什麼時候醒來?”沈家豪不禁爲楚君憐擔心,這麼久墨冬都沒醒來,楚君憐口中雖然不說,但是等得很着急。
“龍展顏走了,證明她要醒來了。”阿蓁道。
當然,或許還有最後一道工序,這泥人才可以出爐。
松竹苑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大火,是在松竹苑院子裡,一大堆大塊的木頭被堆放在一旁,阿蓁正命令人不斷地往火堆里加木頭。
火勢很大,火苗竄起老高,遠遠便讓人覺得熱力驚人。
“你這是要幹什麼啊?”楚君憐不明白阿蓁想幹什麼,只覺得心頭有些不妙。
阿蓁道:“你把墨冬抱出來,丟在火堆上烤。”
“什麼?”楚君憐聽了這話,跳了起來,“你要做什麼啊?”
阿蓁嘴角露出曖昧的笑,“明火燒烤鯉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