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邦的這羣角色，一個個土不拉幾，教育水平低下，能認識字，會算賬，就算很不錯了。
落在范陽眼裡，就跟一羣鄉下老農差不多。
偏偏人云亦云，也是江湖評書聽多了，尤其崇拜英雄人物。
其中兩人甚至長躬到地，極盡恭維之能事。
范陽還不得不抱拳還禮。
賈景元拉着錢擁軍，剛剛走上臺階，就聽到熱烈的呼聲，進門一看，范陽已被一羣人給圍住了。
一口一個範爺。
頭皮一麻，黑邦大佬麼？
等後面一羣人又看到錢擁軍，氣氛就更加熱烈了。
“感謝，感謝，我樓上還有朋友，等會兒下來，再跟衆位喝茶。”
范陽一拱手，在賈景元的帶領下上樓，來到包間門口，賈景元卻按住把手:“範總稍等，咱們已經第二輪了，剛剛在收拾包間，先把門打開敞敞酒氣。”
門一拉開，一股熱浪，汗臭，混着濃烈的酒氣撲了出來，不知道是誰在裡面吐了還是怎麼，這味道相當上頭。
賈景元咧嘴一笑:“不好意思，範總先稍等。”
酒到殘局，那是個什麼樣的狀況？
這一羣人算是斯文的，一起碰了兩杯之後就各喝各的，酒品都挺不錯，還是比較剋制，但仍有兩人歪倒在沙發裡，率先下課。
而酒量好的還在繼續，或自得其樂的小酌慢品，或三三兩兩的報團划拳，關係好的捏着杯子稱兄道弟。
馮書文顯然是喝舒服了，從臉紅到了脖子根，正翹着二郎腿，搖頭晃腦的陶醉不已，哼起了京劇。
他人本來就瘦，酒喝舒服了，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將襯衣口子解開，袒胸露背，胸口上清清楚楚的列着18根排骨，腳尖一翹一翹，可謂醜態畢露。
“來來老賈，咱們今天還沒劃過，這老郭根本不是對手嘛。”
賈景元一陣頭大，穿梭兩步，過去將馮書文的衣服蓋上。
“你幹嘛呢？”
“馮總，衣服搭一搭，這像什麼啊，有朋友來了。”
“切。”馮書文手一擺，又閉上眼睛自我陶醉。
賈景元一拍手掌，滿臉堆笑:“各位老總，先停一停，你們猜，我把誰給帶來了？”
高路也是醉眼朦朧，跟湯常工兩人正在小酌，聞言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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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頭一皺。
聽賈景元這話，應該是碰到其他酒桌的人了。
可在阿拉木圖，除了這次代表團，還能有其他熟人？
他們這是連雲港的圈子私下聚會，賈景元不會這麼不開眼，把上海人給叫過來吧？
“來來來，各位老總。”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賈景元伸手一拉。
把范陽給拉了進來。
“來我們掌聲歡迎，範總。”
高路一不留神，噹啷一聲筷子掉地。
兩人雖然從未說過話，但也算得上神交已久，一個是連雲港外貿界的資深大佬，一個是後起之秀。
在連雲港還好。
可走到阿拉木圖，位置就顛倒了過來。
只怪那天范陽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給人的印象太過深刻，在異國他鄉混到這種程度，值得自己慎重對待了。
而馮書文則是騰的站了起來，趕緊扣上襯衣，穿上衣服。
“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咱們連雲港的營銷之父，瑞通貿易公司的範總，大家都別裝着，範總的大名在咱們連雲港，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李麒麟率先站了起來，他不像高路還要自持身份，他已決定在阿拉木圖落地發展，范陽是必須拉攏，甚至依仗的對象。
假以時日，即便沒有人介紹，自己也要尋上門的。
兩步跨了過去，露出一個含蓄的笑容，握緊范陽右手:“久仰久仰，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咱們連雲港外貿行業協會的副會長，總理事長，麒麟外貿的高路，高總，咱們連雲港的行業領袖，這一位是咱們連雲港最著名的金牌策劃人，麒麟外貿的湯常工，湯總，這兩位可是咱們連雲港外貿界的半壁江山啊。”
范陽胸背挺直，表面鎮定，可心裡也是激動不已。
在哈薩克斯坦孤軍奮戰，差點命都丟掉，這是種什麼樣的體會？
也是陰差陽錯之下，險之又險，收穫了一定的影響力，可不能好好利用，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空有許多的想法，卻無法實施。
至於河南邦？
那就是個笑話。
到了這種程度，這種層次，李商兵這類人，只能充當馬前卒，充當炮灰。
范陽根本就沒放在眼裡。
高路站了起來，只是禮貌似的一個微笑。
范陽則跨前一步，雙手伸了過去:“久仰久仰，高總大名如雷貫耳，早就應該登門拜訪，可無奈底子太薄，欲投無門，今天雖然巧遇，心裡還是激動萬分啊。”
高路眼神一亮，嘴角不自覺的上翹，印象中的這人年輕氣盛，才華橫溢，背景強硬，還有點咄咄逼人。
在阿拉木圖還有這麼龐大的影響力。
卻這麼低調？
“哪裡，都是謬讚，同行們給點面子罷了，快來這邊坐。”
外貿圈子，跟企業圈，大不一樣。
一羣企業家坐在一起，很可能誰都不服誰，沒有直接的業務聯繫，上下游關係，一般不會輕易服誰，不肯低人一頭，同行之間充滿敵意。
可外貿圈子不一樣。
外貿圈子是越滾越大，業務之間牽連甚深，合併打聯，互相鏟貨，相互飛單，聯手圍標，勾結打壓，公司與公司之間，合作的內容非常豐富。
有些單子太大，牽連太廣，層層節節的關係更是需要反覆打點，多交一個朋友就多出無數機會。
小公司傍上大公司，更是可以撈到不少好處。
一般都不會得罪人。
如果得罪了呢？
像高路這種大公司，手下的廠家和企業衆多，政府方面的關係更是牢固異常。
小公司，不知天高地厚，去得罪一個大佬，可以說分分鐘教你怎麼做人。
廠家紛紛倒戈，拒不接單，海關甚至不讓你裝船。
就有這麼大的能量。
行業封殺。
所以外貿圈子坐次分明。
誰是什麼身份，什麼檔次，大家心裡有數。
高路坐的主位，湯常工原本坐他右手。
結果高路手虛引一下，湯常工便將杯盤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
把第二順位的位子給讓了出來。
其他人的眼光全都聚了過來。
湯常工主動讓位子？
做建築塗料的那個王總，驚得眼珠子掉在地上。
“這怎麼行，不行不行。”范陽連連擺手，卻指着高路對面的末首說道:“我還是坐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