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菜一湯,簡單的家常菜色。
子卿看着桌子上冒着熱氣的菜,擡眼望着鳳瑤,拿着筷子吃了幾口。口味並不出奇,他心裡想着鳳瑤這人太過古怪。他不喜歡她,卻做出過份友好的事情,彷彿在討好他一般。
他只是無關緊要,並不重要的人。他的喜好,都無法影響她與雲初的關係,所以根本就沒有必要討好他!
正是知曉鳳瑤會知道這一點,所以對她獻殷情,心裡頗爲的忐忑。
雲初在一旁拿着筷子,嚐了幾口,不動聲色的放下了碗筷。
“不合口味?”鳳瑤瞧見了詢問道。
雲初但笑不語,這並不是特地爲他做的菜,只是他並未嘗過她炒的菜,因而嘗一嘗口味罷了!
鳳瑤彷彿窺透了他的心思,含笑道:“明日給你做。”
“好。”雲初握着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按了按她的手心。
“咳咳……”正吃着的子卿,聞言卻是嗆到了,不可思議的看着鳳瑤。隨即又看了看這幾樣簡單的菜:“難怪做的這樣簡單,原來不是廚娘做的?”
鳳瑤白了他一眼,拉着雲初的手就要走。
雲初知曉她這是犯舊毛病了,將她拽住,便聽到子卿低聲說道:“倒是蠻可口。”
鳳瑤臉色稍霽:“以後做給你吃?”
“別——”子卿拿着筷子的手伸出來,制止了鳳瑤的提議。隨即,看着鳳瑤眼底的黯淡,深吸口氣:“我明日要回北疆,做了也吃不着。”心裡卻是嘀咕着鳳瑤是不是燒壞腦子了?他表現那麼明顯不喜歡她,她對他這樣好,別有用心?
“總會再回來。”鳳瑤嘴角微彎,哥哥還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
子卿看着鳳瑤對他笑,心裡有點發毛。衝雲初擡了擡眉,卻見他含笑的端着茶水淺飲,心裡愈發的沒底。
心想還是吃了就離開盛京。
“我給你多做些乾糧,明日你回北疆的時候,帶在路上吃。”鳳瑤一瞬不瞬的盯着子卿,眼底的笑意幾乎滿溢而出。這世間,還有親人在並非她一人奮戰的感覺,真的很好。
子卿被鳳瑤盯得吃不下,草草的吃了一碗,擱下碗筷道:“我吃好了,你們回去吧。”
鳳瑤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想到他這些時日不眠不休的趕路,眼底閃過一抹心疼,關切的說道:“你早點休息。”拉着雲初走了。
子卿望着鳳瑤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深思。
卻是忘記了鳳瑤的話,收拾包袱,悄然離開了榮王府。
翌日,鳳瑤將裝滿乾糧的包袱拿過來的時候,屋子空蕩蕩的,牀上的被褥疊的整齊,牀褥平整,沒有絲毫被動過的痕跡。
種種現象表明着子卿昨日便離開了榮王府,鳳瑤心裡失落,到底是她昨日嚇到他了。
哥哥重情重義,他覺得對她好,接受她,與她和平相處,恐怕就是背叛了沈楚卿。因爲自己如今是沈楚卿的情敵,如果她在世,定會不願與自己深交。
子卿他了解沈楚卿,所以他沒法面對迴應甚至接納她的好,所以選擇逃離。
“我讓石韋給他送去。”雲初出現在鳳瑤的身後,看着她手裡捧着滿滿一大包袱的乾糧。她今晨天未亮起身做,怕耽擱了子卿的行程。
鳳瑤點了點頭,將包袱放在石韋的手裡:“他昨日累及了,恐怕是在躲我,不會真的離開了盛京。”
石韋拿着包袱瞬間離開了廂房。
鳳瑤走到雲初的身旁,輕輕的靠在他的胸膛,雙手抱着他的腰,神色頗爲脆弱。低喃的說道:“看見唯一的親人,不能相認,這纔是心裡最難受的事情。哥哥他心裡只有兩個女人是好的。一個是沈楚卿,一個是沈母。其他的女人,他都不曾多看一眼。就連族裡的姐妹,因爲她們擠兌我,不願意與我頑,他便也幼稚的與我同仇敵愾,不曾搭理過她們,每每家中聚在一起用膳,他都是板着臉。”
如今,她不想要暴露身份,就要子卿接納,恐怕有些艱難。
雲初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雙手擁着她,無奈的說道:“他總會接納你。”因爲子卿對鳳瑤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不再如同第一回見面,那樣吧厭惡。
鳳瑤苦澀一笑,但願吧!
姜府
姜岑得到獻王的允許,一大早拿着管家備的禮品,回了姜家。
姜老夫人瞧見姜岑帶回來的兩車禮品,笑得合不攏嘴,只是心中卻是愈發的難過。她心裡最看重的姜綰,卻是與她斷絕關係,她最不待見的姜岑,雖然是妾侍,卻給姜家拉攏了獻王!
倒是有幾分的本事,尋常的妾回孃家,哪裡有這份體面?
姜大夫人在一旁瞧着都眼紅,她的女兒是正經的嫡女,嫁給人做正妻,都沒有這份禮遇!
姜岑優雅端莊的下了馬車,盈盈給姜老夫人見禮:“祖母,您身子不好,不必親自迎接岑兒。外面太陽大,您別曬着了。”
“就數你這孩子貼心!”姜老夫人連說了幾個好,握着姜岑的手,牽着她進府。
姜大夫人不屑的輕嗤一聲,再好也只是一個妾!
等獻王娶了正妻,哪裡還有姜岑站腳的地兒?
姜岑將那一聲不屑的輕嗤聲聽進耳中,腳步微不可見的一頓,臉上笑容不變:“祖母,王爺知曉您睡不着,他有幾支百年人蔘,讓岑兒拿來孝敬您,多滋補身子。”
“你們有心了。”姜老夫人被姜岑哄的心花怒放,喜笑顏開。多日來的積鬱,一消而散。
留下姜岑與她一同吃飯,心情好,胃口大開,吃了兩碗飯。
老夫人身旁的嬤嬤,不禁多看了姜岑幾眼:“小姐回來老夫人開心,平素裡幾粒米都不下肚,今兒個倒是吃了兩碗。今後小姐要多多來府中才是。”這句話是擡舉了姜岑。
姜岑領了情:“嬤嬤這是取笑岑兒了,明明是您的廚藝好,祖母這纔多吃了飯。”
“祖母這是佔了岑兒的光,她可不常做飯。”姜老夫人跟着一起打趣兒。
幾個人坐在一起話家常,歡聲笑語不斷。時辰差不多了,姜岑告別離開,去了三房。
站在院子門口,臉上的笑容盡數斂去。
今日她哄老夫人開心,老夫人自然認可她,定會怕父親會因爲柳姨娘的事情而遷怒她,所以才留她下來吃飯,派人給父親遞口信。有了老夫人做依仗,她接下來的事情,定會事半功倍!
果然,踏進院子,三老爺身邊的長隨將姜岑請到書房。
三老爺讓姜岑坐下,埋頭整理公務:“今日回府,有何事情?”
姜岑嘴角微揚,也不繞彎子,道明瞭今日的目地:“父親,岑兒本不想叨擾您,只是接下來的事情,事關岑兒在王府的地位,也事關今後姜家能否得到獻王的庇護。”
三老爺眉宇深皺,靜默不語。
姜岑咬着脣瓣,絞擰手中的錦帕道:“父親,岑兒如今先進獻王府,獻王並沒有正妻,只要先攏住了獻王的心,就算正妃進府,獻王寵幸正妃,心裡也有岑兒的一席之地。昨日裡我偶然聽見王爺與幕僚說話,聽聞太后會親自給王爺指婚,人選是魏國公府的嫡小姐南宮芷。無論身份、才識都要壓我們一頭。現在王爺在謀大計,銀子上尚有不足,若是我們出一己之力,王爺成事之後,定會感念我們!”
三老爺這才擡頭看了姜岑一眼,彷彿對她的要求,並不感到意外。
姜鄧氏的嫁妝,姜綰早已帶走,留下的只是府中準備的那一份。可十年姜綰如今與姜家斷絕了關係,那份嫁妝雖然還在三房放着,但是要歸還公中。
那麼姜岑想要姜家掏銀子,大嫂斷不會輕易同意。所以,姜岑是衝着這份嫁妝而來!
畢竟是嫁給王爺做正妃,姜家雖然逐漸落魄,但是還要體面,府中準備的那份嫁妝頗豐。
“爲父無能爲力。”三老爺面色平靜,兩鬢竟是華髮叢生:“家中中饋你大伯母掌管,要經由她的同意。”
姜岑心急,若是能找大伯母要到,她直接與老夫人開口,也不會來找他!所以,她趁着嫁妝還沒有歸還公中記賬,這才急匆匆的趕來說項。
“父親,那嫁妝本就是咱們三房的份例,姐姐她斷絕了關係,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當初出嫁,可是沒有出過嫁妝,這一份也算是填補了!”姜岑說着也頗爲委屈,她原本備受父親的疼寵,他雖然有時偏向姜綰,可大多時候都是依順她。自從姜鄧氏自盡,態度大爲改變,如今竟是連她死活也不管:“岑兒回府,王爺備了兩車厚禮,足以見岑兒受王爺的器重,也能從中看出王爺是重情義之人。我們這個時候雪中送炭,到時候便是潑天的富貴!”
三老爺嗤笑,原先他疼寵柳氏與姜鄧氏置氣,倒是不覺得寵妾滅妻有何不對。如今姜岑當着他的面,謀算着如何搶先一步,爭搶嫡妻的寵愛,心中頗爲的厭惡反感。彷彿已經瞧見了姜岑的惡毒心思,南宮芷的將來。
“王爺寵信你,你該惜福,手多長,拿多遠的東西,莫要妄想夠着天邊的東西。”三老爺警告姜岑要安守本分。
姜岑氣紅了眼,他這是何意?瞧不起她是妾?
“我到底是不願意看明白,可父親這話真真是傷人心。在您的心裡,只有姐姐是您的女兒,岑兒只是一個妾侍生養的身份低賤,不值當父親關懷上心。岑兒一心一意爲家族着想,可在父親心裡卻是落了個壞心眼。我也想要嫁做嫡妻,爲姜家光耀門楣,可奈何出身便是個庶女,能有什麼法子?姐姐她若是王爺的正妃,岑兒定不會步步謀劃算計,樂得無憂。姨娘的下場謹記在心,不敢忘懷,生怕會行差踏錯步上姨娘的後塵。可這世間,並非是你不想做,便可以不去做,到底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王府大院,身份尊貴,女人自然也多,勾心鬥角難以避免,我不想死,我想要活,所以不想傷及他人,只有向您尋求幫助。卻是沒有想到……”姜岑說到最後,難以忍受的抽噎出聲。
正巧,嬤嬤瞧見姜岑遺落的香囊,與老夫人報備一聲,打算送過來。老夫人想着王府那邊的回禮,想要詢問三老爺的意見,索性親自來一趟。
站在門口,將姜岑的這一番話,悉數聽進心裡。重重嘆了一聲,心裡起了憐惜。細想這些年,姜岑在府中低調行事,處處避着姜綰的鋒芒。如今嫁得體面,雖然是個妾,卻是一心一意的爲姜家做打算。反倒是他們,並未給她撐腰的體面。
“老夫人……”嬤嬤輕喚了一聲。
老夫人回過神來,拄着柺杖推開書房的門進去。裡面的人微微一怔,彷彿沒有想到老夫人會親自來。
“母親。”三老爺起身繞出書案走出來。
老夫人看着姜岑小臉兒蒼白,眼角垂着淚水,滿腹委屈的模樣。聲音蒼老的說道:“三兒,嫁妝給岑兒帶回去。”
姜岑原本擔心老夫人不會過來,瞧見老夫人進來,心裡鬆了一半。聽見老夫人的話,提在嗓子眼的心全都落了下來。
正要說話答謝,一道絳紅色的身影晃了進來,冷聲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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