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校長這話一出,在座的所有燕大師生頓時被驚住了,甚至可以說被嚇住了。
能考上燕大的,可以說其智商絕對在平均線之上,一下子,就聽出了陳校長的話外之音。
半個小時之前,還跟所有新生一樣,只是位新生,那反過來想,豈不就意味着,楚浩現在已經不是新生。
這是怎麼個意思?
所有人頓時糊塗了,也是頭一次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不夠使了。
有些老師忍不住向自己相熟的物理老師詢問去,可所有的物理老師都是一臉的苦笑,不願解答。
陳校長環首四顧,目光在衆人身上一一掃過,“有的同學應該已經想到了,的確,楚浩同學在剛剛已經畢業了。”
此話一出,全場瞬間一靜,偌大的體育館中鴉雀無聲。
衆人難以置信的看着臺上,他們着實有些不敢相信,楚浩居然已經畢業了。
這是什麼鬼,今天不應該是新生報道的嗎,這楚浩怎麼已經畢業了。
不過,陳校長真的是太擡舉他們了,他們還真就沒想到,楚浩已經畢業了。
有人捅了捅身旁的物理學院的老師們,得到的卻是一個充滿苦澀的點頭。
見此,頓時陷入了石化之中。
說實話,如果不是這話是陳校長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的,他們真不敢相信。
現在所有人的心裡只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楚浩究竟做了什麼,才能當天報道,當天畢業。
“其實這中間也沒有什麼太過於離奇的事情發生,只是楚浩同學在今天一天的時間內,修夠了所有的本科階段的學分,所以學校和物理學院一致同意,授予楚浩同學畢業證。至於具體的情況,會貼在公告欄,以供大家知曉。現在讓我們歡迎楚浩同學爲大家做畢業演講。”
話音剛落,四周頓時響起了一陣淅淅瀝瀝的掌聲,並不算很熱烈,因爲大家的情緒依舊還留存在楚浩爲什麼會提前畢業的事情上。
陳校長伸了伸手,示意楚浩上臺,楚浩不由的苦笑了一聲,只得硬着頭皮,走上了演講臺。
“這不是那個小帥哥嗎,他居然就是楚浩啊。”
聽到室友的叫聲,包冷竹一擡頭,整個人頓時石化了,過了許久,心中不由的漫過了一絲絲苦澀。
“剛纔陳校長已經替我吹噓了那麼多,我覺得我應該可以不用做自我介紹了。”楚浩笑着說道。
聞言,臺下衆人不由的楞了一下,他們從楚浩這個開頭,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楚浩道:“首先,還是感謝陳校長,崔院長和諸位物理學院老師的厚愛,不過說實話,我對於這次演講,內心是拒絕的。”
唰的一下,如雷震耳的鬨笑聲頓時響起,震徹天空。
他們現在,真的已經確定了,楚浩的確是特殊的,發言也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按照,正常的演講,肯定要先介紹,或者說明一下自己,然後再感謝諸位老師和同學,他們何曾聽聞過在演講上拿校長和自己院長打趣的。
陳校長和崔院長相視一眼,不由的苦笑,他們到真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中,楚浩居然還敢小小的坑他們一把。
不過,他們心中不由的暗說一聲佩服,不虧是在全世界最權威的物理大會,作爲壓軸報告的人,這份氣度,這份自然,着實是了不得。
“因爲我真的是沒有準備,完全就是趕鴨子上架的。”楚浩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
“哈哈!哈哈!”
這下,衆人真的忍不住了,肆意的笑了起來,這哪是開學典禮啊,簡直就是單口相聲。
“本來我覺得,我並沒有資格作爲燕大的代表,上臺來講些什麼,因爲我只在燕園上過一次課,對於燕大之精神,其領悟和貫徹,並不如在場的諸位。雖然取得了一絲絲的成就,但是在這裡,在百年燕園,諸多大師相聚之所,我覺得我所取得的那一絲絲成就,並不足道。”
“但陳校長盛意拳拳,我只能從之,嗯,沒錯,就是說我要是不同意,陳校長就要拿拳頭打我。”
衆人楞了一下,然後瞬間爆發出嘹亮的笑聲,如同浪潮般,一浪接着一浪,有的人甚至都捂住了心頭,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都要被笑了出來。
陳校長頓時一臉的無奈,他感覺,自己似乎真的是做錯了,真不應該讓楚浩上臺演講,這好好的一場開學典禮,都被楚浩搞成什麼了。
另外,他什麼時候拿拳頭威脅楚浩了。
“所以說,今天我不太想談什麼太大話題,我只想談兩個字,少年。”
“在座之人,在我看來都是少年,就連陳校長在我眼中,也一併如此。”
陳校長臉上的無奈更濃了,他感覺楚浩這真的是在說單口相聲,而他就是楚浩嘴裡的那個包袱,或者說笑料。
不過,他對於楚浩所準備說的這個話題,倒是挺感興趣的。
“既然要說少年,自然要說說什麼是少年,當然也應該說下什麼是老年。”
楚浩話音一頓,“在我看來,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楞了。
他們沒聽錯吧,這是文言文啊。
雖然聽起來不算是太難懂,畢竟能考上燕大的,即便是理科生,也能稱之爲所閱廣博,唐詩宋詞,史記什麼的,皆有涉獵,畢竟除了那些搞競賽的學生,如果語文考的不好,也是不可能考進燕大的。
另外,聽起文辭,絕對是一篇雄文,莫不見,中文系的老師都已經眼睛放光,就差拍案叫絕了。
而且,聽之前的意思,這完全是楚浩趕鴨子上架所做出來的,這就太匪夷所思了吧。
這種程度的文章,別說本科生了,就算是專修古文的博士生,甚至教授都不一定能做出來,更別說在半個小時之內了。
他們現在真的有些懷疑了,之前陳校長所列舉的那些個物理成就,說的真是眼前這人嗎。
這完全應該是個古文天才,纔對啊。
陳校長和崔院長真的被嚇到了,他們只是想讓楚浩隨便講講,講下自己在學習,在科研道路的心得體會,給同學們分享下科研的樂趣和苦難,以及其中的堅持,如果能介紹下世界上其他的著名學家,給大家開開眼界,這就完全足夠了。
可是誰能想,楚浩居然拋出了這麼一篇雄文,這簡直就是一代大家才能寫出來的東西。
其中對少年和老年的認知,簡直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
當然了,這種少年和老年,並不真正所指的是年齡,而是一種對生活,對社會,對世界的態度。
他們這才理解,楚浩爲什麼會在開頭的時候,說陳校長也是少年,原來還真不是在抖包袱。
對於臺下的反應,楚浩並不奇怪,他剛纔所說的,正是梁啓超的《少年中國說》。
這篇文章寫於戊戌變法失敗後,文中極力歌頌少年的朝氣蓬勃,振奮人民的精神,也同樣是梁啓超的代表作。
“老年人常多憂慮,少年人常好行樂。惟多憂也,故灰心;惟行樂也,故盛氣。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氣也,故豪壯。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壯也,故冒險。惟苟且也,故能滅世界;惟冒險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厭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厭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可爲者;惟好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不可爲者。”
“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陽。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戲文。老年人如鴉片煙,少年人如潑蘭地酒。老年人如別行星之隕石,少年人如大洋海之珊瑚島。老年人如秋後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海之瀦爲澤,少年人如長江之初發源。此老年人與少年人性格不同之大略也。”
楚浩環首四顧,沉聲說道:“人固有之,國亦宜然。”
這下衆人頓時愣住了,這怎麼話音一轉,又說開國家了。
“傷哉,老大也!潯陽江頭琵琶婦,當明月繞船,楓葉瑟瑟,衾寒於鐵,似夢非夢之時,追想洛陽塵中春花秋月之佳趣……”
隨着楚浩的訴說,這數千年的輝煌,以及這百年的屈辱逐漸浮現在衆人的眼前,有的人甚至都已經忍不住熱淚盈眶了。
這百年的屈辱,對於揹負着數千年輝煌的華夏人來說,更爲敏感,更爲痛徹心扉。
我們曾站立在世界之巔數千年,結果一朝之變,從此落入塵埃,生靈塗炭,哀橫遍野,流血漂櫓。
東亞病夫四字,簡直就要將華夏人的脊樑壓垮。
“造成今日之老大華夏者,則華夏老朽之冤業也。製出將來之少年華夏者,則華夏少年之責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與此世界作別之日不遠矣,而我少年乃新來而與世界爲緣。如僦屋者然,彼明日將遷居他方,而我今日始入此室處。將遷居者,不愛護其窗櫳,不潔治其庭廡,俗人恆情,亦何足怪若我少年者,前程浩浩,後顧茫茫。”
“華夏而爲牛爲馬爲奴爲隸,則烹臠鞭棰之慘酷,惟我少年當之。華夏如稱霸宇內,主盟地球,則指揮顧盼之尊榮,惟我少年享之。於彼氣息奄奄與鬼爲鄰者何與焉?彼而漠然置之,猶可言也。我而漠然置之,不可言也。使舉國之少年而果爲少年也,則吾華夏爲未來之國,其進步未可量也。使舉國之少年而亦爲老大也,則吾華夏爲過去之國,其澌亡可翹足而待也。”
“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少年雄於地球,則國雄於地球。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華夏,與天不老!壯哉我華夏少年,與國無疆!”
“這就是我今天想說的,願大家人人如少年。”
隨着楚浩擲地有聲的最後一句話落下。
唰的一下,在場所有的燕大學子,老師齊齊起立,如雷霆般的掌聲震耳不絕,響徹天空,即便楚浩連連鞠躬致謝,也沒能掌聲停息下來。
所有人都激動萬分的看着楚浩,他們着實沒想到,楚浩居然這麼一開口,就是如此洋洋灑灑的數千言。
這話說的他們心中熱血沸騰,似乎體內的熊熊火焰正在燃燒,希望以自己的鮮血,儘自己所能,去驅趕華夏這百年屈辱,使其能夠登上世界之巔。
做到稱霸宇內,主盟地球。
楚浩的話完全揭示了他們身上所揹負的責任,即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少年雄於地球,則國雄於地球。
他們頭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肩上居然揹負着如此重大的責任,更未曾想過,自己居然會如此的重要。
最後着實沒有辦法了,楚浩只能一溜煙的跑了下去。
此時,陳校長難以置信的看着,一陣無言,他之前都曾想過,楚浩既然高考都是滿分,豈不是意味着其,在其他學科上,也有可能如同他在物理學上的成就。
他本來也就是那麼一瞎想,可誰知道,這居然是真的,這哪是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學生能做出來的,非治學三四十載,並且還要從小就熟讀各種經史子集才行。
他現在纔算是真正相信,這世間還真有生而知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