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電話那頭有一個溫柔點的的女聲重複着話語:“洛寒凌先生,請問您是洛寒錦先生的家屬嗎?請速到XXX醫院,洛寒錦先生因爲車禍……”
洛寒凌的雙目赤紅,他埋着頭目光猙獰,盯着地板,剛纔一瞬間的窒息讓他再次體會到無助是什麼滋味,好不容易得到的寶物……纔剛體會到那患得患失的幸福,現在終究要化爲泡沫消失不見了嗎?
‘滴答——!’
水滴在地板上的聲音異常的清脆,帶着鮮紅的色澤蔓延開來,午夜的薔薇開在黑暗中,是魔鬼飲啜着芳香,然後笑看名爲人生的這場戲。
洛寒凌的拳頭依舊鑲嵌在被砸碎了的玻璃中,他的手將古董鐘錶內的時針掰斷,肩頭沒入手心,幾乎是要將他的手對穿。眼中絕望的情緒慢慢的積壓,猛然溢出的濃厚的沉重感,幾乎要將他的身軀壓彎。
怎麼會?他那上輩子好歹也是世界排名前十殺手的哥哥,會因爲什麼可笑的車禍而被送到醫院?
除非是他自行算計的!上次的車禍他雖然不滿,然是也沒有引起他這樣的感覺,快要絕望的窒息感!爲什麼……
眼中仿若一片荒蕪的眸子終於出現了名爲憎恨的情緒。那是一種求而不得的恨,恨着洛寒錦的愛惜身體,恨着他自己,爲什麼……到最後栽在了這個坑裡,就永遠的爬不出來了。
“你究竟要我怎樣,才能原諒我……”嘶啞的聲音,甚至是帶着哽咽。
高傲的帝王,爲了鐵石心腸的愛人,將自己最後的自尊都捨棄,如果洛寒錦還好好的站在這裡,他甚至是可以跪下來,乞求愛人的原諒。
“你不該拿自己的性命和我開玩笑的……不該這樣逼我的……哥哥……”
斑駁的玻璃裡倒映出無數個洛寒凌,那俊美的臉龐,在此時此刻,只是一隻從地獄深淵爬出的索命厲鬼。
聰明如他,怎麼會不知道,在之前洛寒錦說出了要面對真實的他時,就知道他也是重生的洛寒凌了。那麼,這樣的態度他是否可以理解爲,洛寒錦,這個冷心冷情的男人,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
“哥哥……別讓我恨你…別讓我恨你…即使是死!你也必須是我的!”
從一開始的呢喃道最後瘋了一般的淒厲怒吼,洛寒凌從古鐘內抽出自己的拳頭,將時針丟棄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下意識的,他朝車庫衝去,順手開了一輛離自己最近的車,朝着XXX醫院呼嘯而去。
一跳空曠寂靜道路上,一輛銀色的跑車以超過一百八十碼的速度呼嘯飛馳而過。
從洛家到XXX醫院的一小時路程被他縮短到半個鐘頭多一點。
醫院大樓已經將無關人士清理乾淨,門口站着幾個穿着西裝的男子,以楊垣爲首。在看見洛寒凌驅車暢通無阻的進來時,他們的眼睛一亮,楊垣走上前去焦急道:“凌少。”
洛寒凌第一次在屬下們的面前如此不穩重,他忙得連開門的時間都沒有,他從車內飛速的翻越而下,往醫院內走去。楊垣一愣,隨即緊急跟上洛寒凌。
“哥哥怎麼樣了?”三步並作兩步,大步跨越至將要合攏的電梯,洛寒凌橫插一手,將電梯縫卡住,大力的扳開電梯門,向裡面走去。
那手是怎麼回事?楊致大驚,洛寒凌左手心中那幾乎要洞穿了的傷口!隨即他穩住心神,爲洛寒凌按了樓層,沉聲說道:“還在六樓的手術室裡。”
“他怎麼樣了。”洛寒凌的聲音愈加冰冷,他重複着自己剛說過的話語。
“……胸骨斷了三根,其中骨渣在體內分別插至肺和肝臟內,心臟大動脈破損,右手略帶粉碎性骨折,左小腿骨折……其餘小的傷口不計……”楊垣先是心頭一顫,看着洛寒凌那仿若羅剎的臉龐,也不敢有所隱瞞,將自己所知道的如數吐露。
然後便做好了洛寒凌發怒的準備。
令他萬分沒有想到的是,在聽完這些之後,倒是將渾身的氣勢給收斂,慢悠悠憋出一句話:“好……很好。”
這樣的洛寒凌纔是最不正常的,楊垣小心翼翼的瞅着洛寒凌的變化,時刻警着他的魔化,在醫院裡大開殺戒。
“凌少?”
洛寒凌深深呼吸一口氣,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卻帶着幾分淒厲和戾氣:“他最好祈禱不要好太快,我洛寒凌——絕對不會這樣算了。”
這等卑劣的手法,只是爲了讓他心痛,他不會這樣算了的……讓他這麼心痛……這麼心痛……
洛寒凌的眼眶發紅,等着電梯打開門的時候,一時不查,便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還是旁邊的楊垣眼疾手快的扶住洛寒凌。
洛寒凌揮開楊垣扶着的手,他慢慢的站起身,將背挺直的打直,將幾不可查的顫抖恐懼掩飾在體內,用着僵硬的步伐朝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整個大廳的通道內,只聽得見他的腳步聲迴響,空曠的感覺久久在身邊縈繞不能散去,那副畫面,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坐在高高的寶座上,下面堆着的比小山高的骷髏,踩着的也是人頭,寂寞逐漸的泯滅了他的神智,直到最後發瘋。
這條小道沒有多遠,一會兒就走到了盡頭,手術室的門上,那亮着的鮮紅色的燈,竟然是如鮮血一般的染紅,他的眼中,全都是一片血色……
洛寒凌走到手術室旁的座椅上坐下,沉聲問着一旁的屬下們:“是誰傷的他?”
就算是洛寒錦故意的,他也不會去原諒那傷害的人。他的痛處,定將千倍!萬倍的返還至那人的身上!
“是冷靈玉,你那好相好。”拐角處,走出一人,領頭的男人相貌比之洛寒凌更加的嫵媚妖豔,卻又讓人心生卻步,不敢侵犯,來人正是寒鈺。
寒鈺冷眼看向洛寒凌,他現在甚至是將洛寒錦會因爲車禍入院的所有緣由都遷怒至洛寒凌的身上。家中的呆瓜,就是那麼的傻,用着最厲害的辦法去傷害別人,卻又將自己也算計在內……這到底是誰教他的笨辦法?
“舅舅。”洛寒凌的薄脣緊抿,蒼白的顏色漸漸浸了血,胭脂染紅妝。
“那孩子的手算是廢了,以後萬萬不可以再用槍了。”幾年不抽菸的寒鈺從身上摸出一根雪茄放在口中點燃抽起來,眼中一抹痛色無法消散。當初也是他手把手的教兩孩子用槍的,因爲洛寒錦用槍較笨,相對於教洛寒凌那個槍械的天才,還是教洛寒錦來得有成就感一點。
可惜這榮光持續到這一年,就要斷了,那雙握槍的手以後只能握着筆桿,在商場上叱吒風雲。
洛寒凌沉默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這些話,你就算是聽着痛苦,也必須聽着,他就算是故意,也是因爲你,才陷入危險的。”寒鈺不置可否,他是偏心於洛寒錦的,一個霸王和一個懂事的,他自己霸王慣了,還是寵着一個懂事的,來得和諧。也不知道是何時生出的這般心思,他的心就完全偏了,“剛出來了一個醫生,進去了兩個我緊急找來的手術外科權威,你知道那出來的醫生是來幹什麼的嗎?”
空氣一窒,洛寒凌驀地睜開眼睛。
“是籤知情同意書的,說是手術做好的機率,不到三成。”注意觀察洛寒凌神情的變化,寒鈺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不對,他不會死的。”洛寒凌噗嗤一聲笑出,他站起身來,走至那扇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前,伸出那隻仿若被鮮血浸泡過的手,印在門上,片刻離開後,上面倒是有一個完整的手印,在衆人看來是那麼的令人不寒而慄,他的聲音刻意放爲輕柔,不願意打擾了裡面做手術的人,“即使是死了,我也定將他從地獄中拉入懷抱,將他禁錮,永生永世,他永遠都是我的。”
門上鮮紅的血印,就是他爲這誓言蓋下的一戳。
是啊,哥哥,你若逼我,我定將將你也拉至阿鼻地獄,我們兩個永遠都在一起……
“期待如此吧。”寒鈺微微發怔,仿若眼前的洛寒凌他是第一次認識,褪去了幼稚、殘忍,取而代之的是獨屬於男人的霸道和勢在必得。看見身邊的人都沒有動作,寒鈺最後呵斥道,“沒看見凌少的手受傷了嗎?還不帶他去處理一下。”
經過寒鈺這麼一說,這才被叫回了魂,看見洛寒凌手上的傷勢時,大吃一驚,楊垣立即上前去請洛寒凌移位就診,剛纔湊上去欲開口,就被洛寒凌頗爲不耐煩的揮開:“不用。”
言下之意便是他要在這裡等着洛寒錦出手術室。
楊垣無奈,請不動洛寒凌,他也只能去請醫生了,頓時立即朝外面樓內跑去,找醫生來爲洛寒凌包紮。
“冷靈玉被你們放到那裡了?”洛寒凌啞聲,看向隨侍在寒鈺身邊的楊致。
寒鈺能站在這裡,不急不慢的說這些事情,想必是冷靈玉已經抓住了,洛寒凌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將要如何的去將冷靈玉碎屍萬段,這一次,他絕對要手刃獵物。
楊致相比於自己的弟弟楊垣,多出了一份穩重,他站出來恭敬的埋頭敬禮:“被關至刑訊室,現在還沒有動他,不過據屬下來報,冷靈玉的神智出現問題。”
“他倒是爲自己找好退路了。”洛寒凌冷笑,“瘋子嗎?沒事,得罪了我的,瘋子我照樣的做。”
“……就說這吸血的怎麼今天吃素。”寒鈺挑眉,“你這德行,等會兒在你的哥哥面前可是要給我收斂了,這事情錯本來就在於你,你得道歉。”
道歉?洛寒凌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嘴脣,沒有說話。
兩人開始了漫長了無聲息的沉默,洛寒凌更是雙眼牢牢盯着一直亮着的手術燈,渾身緊繃。
他不是第一次經歷如此漫長的夜晚了,沒有洛寒錦的日子,或者說,他看着洛寒錦的棺陵一直坐到天明。
時間也是如此的漫長。他僅僅所剩的,只有靠那甜蜜的回憶支撐渡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寒鈺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手術多久了?”
“五個小時了。”一旁時不時看錶的楊致說道。
洛寒凌的手已經被包紮好,他時不時的撥弄着手上纏繞的紗布,有些心神不寧。
“到底是在幹什麼,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寒鈺面帶慍怒,一雙妖異眸子生出別樣風情,好在這附近站着的都是常年追隨在寒鈺身邊的,沒有一人失態。
靜謐的空間內,寒鈺的怒火更是重重疊加了一層壓抑,也沒有了那會時常看得自己出神的呆瓜,一點也沒有了興致。
這時候,一直亮着紅色的警示燈變綠了。
還未待寒鈺一行人反應過來,洛寒凌便是猛地衝上前去,主動將這扇將他同洛寒錦隔開的大門打開。
只見一行神情疲憊的醫生和護士們從裡面走了出來。
“情況怎麼樣?”洛寒凌擋住最前面的一位三四十左右的醫生,神情冰冷。
這些主刀醫生們當然知道洛寒凌是誰,做了五個多小時的手術,雖然是難掩疲憊,但還是耐心的回答了洛寒凌的問題。
“洛寒錦先生的手術已經成功了,但是最重要的是今晚,他如果能挺過去,性命也就無礙,如果沒有……我們盡力了。”醫生搖搖頭,帶着些惋惜了遺憾,這基本上是一個全身性的大手術,饒是體弱多病的,早就死在了手術臺上,還好洛寒錦先生因爲家族底蘊關係,大概常年練武,手術檯上除了幾次的心臟驟停,有驚無險之外,讓他們歇了口氣。
“已經將洛寒錦先生送到重症監護室了,你們可以在那裡透過隔離窗看他。”醫生再次擦擦額頭上泌出的汗水,被一羣人用着犀利目光盯着,感覺一點兒也不好。
可是,這次洛寒凌和寒鈺兩人都沒有動,他們看着醫生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知道還有後話。
“……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們的注意……洛寒錦先生的眼角膜有些損害……”
“你的意思是要告訴我,我的繼承人今後是個瞎子嗎?!”寒鈺神色陰霾,礙於這幾位醫生都是莫晨陽的好友,也不好發脾氣什麼的,他低吼着,在這不大的走廊上來回轉了幾圈,焦躁的說道:“換眼角膜不就行了。”
好吧,您財大氣粗……醫生聳聳肩:“那麼,便是時間問題了。”
“什麼意思?”洛寒凌語氣不善。
不知道爲什麼相對於好友的愛人,醫生更害怕這個比他小了很多歲的男人,頓時感覺北極冰川過境,打了個寒戰:“洛寒錦先生的身體,半年內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手術了。”
就是說,這半年,他的哥哥(侄兒)都必須在黑暗中渡過了?
洛寒凌和寒鈺的心中同時燒灼起一片怒火。
“這半年內也不要刺激他,畢竟身上開了那麼多條口子,需要靜養。”醫生眼睛有些睜不開了,從手術檯下來,就像是電用完了,需要回家躺在牀上充電纔是。
“……麻煩你了。”寒鈺讓開了通道,深呼吸一口氣,說道。
醫生點點頭,帶領自己的團隊,離開了手術室。
又是一片死了般的寂靜。
“聽到醫生說什麼了嗎,凌?”寒鈺還記得,之前他讓洛寒凌不許動洛寒錦這件事,他還沒有答應。
洛寒凌臉上的笑容不復存在,他的眼神冰冷:“我聽見了我想要報復的願望在近期時間內不能達成了。”說完,便甩下寒鈺向重症監護室揚長耳去。
楊垣尷尬的跟在洛寒凌的身後,在走進寒鈺身邊的時候,朝寒鈺恭敬的埋□子,又路過自己哥哥楊致身邊的時候,被撇下了警告的一眼。他無辜的摸摸鼻子,快步上前走去。
剛走到那間有着落地玻璃的觀察室時,洛寒凌停下了腳步,呵斥住楊垣:“我想一個人陪陪他,你在外面守着。”
楊垣當然不會忤逆洛寒凌的要求,乖乖的站在門外等候。
只有洛寒凌一人,在一旁護士們的幫助下,換好無菌隔離衣,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屋子裡。
睡牀上的洛寒錦臉色蒼白,沒有絲毫的血色,那張俊逸的臉龐也被玻璃劃出了幾道口子,額頭有着淤青,整個人看起來,憔悴極了。
洛寒凌搬過一旁的椅子,坐在洛寒錦的睡牀邊,輕輕伸出雙手去觸碰被紗布蒙上的眼睛,那雙如墨的眸子,總是承載着將人溺斃的溫柔,短時間是看不見了。
“這樣的你,如何讓我不氣?”沒有了之前在外面的沉穩,洛寒凌在面對這張在夢中無數次勾勒的眉目,便軟了心……想到這裡,他不由得苦笑。這都是罪。
“可是,你不應該拿自己和我開玩笑的,這玩笑我開不起……”越說心頭越是覺得苦澀,洛寒凌的手微微發顫,小心翼翼的將洛寒錦的手握在手心,語氣酸澀,讓人不由得紅了眼眶。
整間房子裡,只有冰冷機械的聲音響動,洛寒凌的話語也是帶着落寞:“你就那麼想要報復我嗎?我明明都受到了最大的懲罰了……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
“我們倆……不能一起……一起好好過日子嗎?”那溫馨的字眼,洛寒凌還是第一次知道,會如此的難以言語,讓他喉頭乾澀無法說出。
“嘀、嘀、嘀——嘀嘀嘀!!”
猛地,一旁的儀器發出了尖銳的聲音,洛寒凌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了。
他反射性的轉頭向心髒監測儀看去,只見上面的數字在驟然的下降,就像是跌落懸崖的恐懼包裹,他看見鮮紅的數字,從90——70——40……最後變爲零,象徵着心臟跳動的曲線圖也變成了一條長長的直線。
“這是怎麼回事!”洛寒凌的手顫抖的去輕輕按壓洛寒錦身上的線源,又轉頭看向心電監護儀,祈求着能有一絲的回升也行。
可是並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電源出現錯誤短路,一旁的通道口進入了幾個護士和醫生。
醫生臉色沉重,他用聽診器監聽了一下洛寒錦的心臟處,皺起眉頭:“心臟驟停,快準備電極!”
洛寒凌呆滯着,直到被其中一個護士擋住,欲將他往門外送去。
“告訴我,這是怎麼了!”洛寒凌抓住護士的手腕,急切的問道。
護士吃痛,可是洛寒凌的身份註定她不能去說些什麼,只能告訴洛寒凌:“醫生已經在盡力搶救了,請家屬出去。”
盡力搶救?
頓時風雨欲來,洛寒凌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一巴掌揮開護士的手,將她推至洛寒錦的牀邊:“你還管我幹什麼!快救他!!”
聲音甚至帶着淒厲,洛寒凌這時刻開始真正的惶惶不安。
護士被洛寒凌的聲音吼得懵了,甚至忘了自己站在洛寒凌面前是爲了幹什麼,她立即轉身向洛寒錦的牀沿處跑去。
“不許你丟下我一人……不許……”沿着牆,慢慢滑落在地,洛寒凌的眼中瀰漫霧氣。
看着那隨着醫生手上電焦起伏的身體,不再是他所鍾愛的光滑細膩,平坦的胸膛上包裹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紗布,原來絲毫的模樣不見,他甚至看不見象牙白的光滑。
漸漸滲出的血色,在洛寒凌的胸膛開始蔓延,落至洛寒凌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猩紅。
……
一片歐式華麗貴族風格的臥室內,巨大的KINGSIZE牀上睡着一個緊鎖眉頭,在睡夢中呢喃驚夢的男人。
“別走!哥哥……別走——!”
也許是噩夢做得有些可怕,男人的頭上泌出一層層細小的汗珠在額頭,色澤亮麗,好似黑珍珠、如瀑的黑色長髮傾瀉在□的肩膀上,妖異的容貌隱於華貴的牀枕間更是襯托出他無與倫比的美貌中不可侵犯的帝王風範,濃密的睫毛好似羽翼輕輕的眨動,帶着些許的顫抖,墨黑的瞳孔,有如深淵的令人着迷卻看不見底,他柔膩的嘴脣有如古羅馬的雕刻,線條完美而充滿魅力。
男人妖異魅惑的眉毛,讓人打心底產生敬畏的心情,如桃花般勾人的眸子無可否認是銳利的,一反往常的從容不迫,一反往常毫不動搖的冷血,男人此時不可抑制的全身顫抖,他快要瘋了。
爲什麼……爲什麼……
男人將剛纔還枕着的針頭抱入懷中,好像是摟着人的身體,他摟得是這樣用力,他的肩膀劇烈的顫抖着,就彷彿是哭泣的頻率一樣。
不過這可能嗎?東南亞的教父——洛寒凌,會是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因爲害怕哭泣舔傷口的人嗎?
洛寒凌從枕間擡起頭,灼灼的目光望向某處,甚至帶着一種將要燃燒的熱烈。
“凌……”洛寒錦輕輕嘆息。
爲什麼一睜開眼,看見的便是洛寒凌?從眉宇之間的殺伐和殘酷,他甚至可以認出這是上一世的洛寒凌。雖然他的猜測沒錯,洛寒凌也重生了,可是眉宇之間早已沒了這般的凌厲,究竟是——爲何?
“錦……爲什麼在我殺了你後,才發現我愛上了你?”這次,洛寒凌悲切的喚着洛寒錦的名字。
“呵,你愛我作甚?凌,你的愛太過於恐怖了,我總是想着,會不會有一天,你會像上一世那般殺了我,所以,還是遠遠的離開你纔好。”洛寒錦吟聲說道,朗目眉宇之間,是一抹化不開的憂愁,他從小呵護長大的弟弟,即使他再過於薄情,也是有一份眷念隱藏在心底。
牀上的洛寒凌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自顧哀慼眼底是隱藏不住的黑眼圈。
究竟有多少天沒有睡得安穩了?竟讓他的眼眶下出現濃濃的黑眼圈,遠遠看去還真是一隻熊貓。
“你究竟是怎麼了?”洛寒錦走上前去,想撫上洛寒凌的臉頰。
可是伸出的偏向於透明的手使得洛寒錦一怔,他的雙目微微睜大,錯愕的想着自己的手,何時白得都如此透明瞭?緊接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他的手,居然穿插過洛寒凌的臉頰,出現在他的腦後。
這是——?洛寒錦的手又從洛寒凌的腦中抽出來,依舊完好無恙。
他走到洛寒凌的面前,對準洛寒凌的雙眸,只見裡面黯然一片,沒有他的倒影。
腦海中的影響重重播放,他憶起了之前他還開着自己的車,在回家的路上,然後突然心中鬆懈,有了想死的心,也就那麼被車給撞了。
被車撞了後他當然不可能如此若無其事的站在這裡,圍觀。
噗——!重生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都發生在自己身上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現在的他,應該是靈魂狀態吧?
洛寒錦甚至是悠閒的在這間臥室內轉了轉,坐在了一旁的小沙發上,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這間屋子內的格局。
倒是挺熟悉的,他以前待過嗎?不過他不喜歡這種奢靡的風格,看起來太頹廢了。
“你的喜好,還真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樣。”洛寒錦上下打量了後,喃喃自語。
不過,他總覺得有些怪異呢?爲什麼洛寒凌看起來多了些歲月的痕跡?雙十年華,不會有法令紋在嘴角和眼邊。
他疑惑着,不過在之後,都有了解答。
洛寒凌身心疲憊的從牀上起來,走到旁邊密閉的門看看,又回到洗漱間,將自己的衣服都打整乾淨,打起精神,再回到那扇密閉的門前,他甚至是深呼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將門把轉動打開,往裡面走去。
這是什麼地方?洛寒錦跟在其後,可剛剛踏入房間內一步,洛寒錦的腳步就被房內看到的事務給硬生生的遏制。
一向處事淡然的他在看見了裡面置放的東西爲何物的時候,他甚至是驚怒,是無奈:“原來是回到了上一世嗎?洛寒凌,你將我的棺木置放在房間內作何?”
可是癡迷着的洛寒凌依舊沒有回答他。
洛寒錦走進了幾步,看着置放在屋內正中央的水晶棺,裡面的自己正在安詳的沉睡者,也不知道洛寒凌用了什麼方法,他的身上居然沒有長出屍斑,沒有腐朽,遠遠看去,就像是睡在其中,隨時都會醒來。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早就被換爲嶄新,胸口的槍傷也從表面上看不見蹤影。
“哥哥,早安。”洛寒凌輕輕的覆在水晶棺上,對着水晶棺中沉睡着他的脣瓣印下一吻。
穿着單薄睡衣的洛寒凌將整個身體都壓在水晶棺上,貼着水晶那一面,想要同棺內的洛寒錦更爲親近一些。
“等我,再等我幾日,我就來陪你,好不好?”洛寒凌口中唸叨着洛寒錦聽不懂的話語。
這話是什麼意思?站在高處不勝寒的王位,終於累了,倦了嗎?洛寒錦不相信,驕傲如洛寒凌真的會選擇自殺這條路,還是爲了以前欲處之而後快的他?
“等我……”
洛寒凌嘴中一直唸叨着這句話。
到了後來,在以靈魂的狀態陪伴了洛寒凌一月有餘,他終於明白了。
在爲幫派鋪平坦路途之後,洛寒凌將幫派交給楊垣,便回到了屋子內,一直守着他的水晶棺,日日夜夜都不離開,滴水不進。
洛寒錦從一開始的輕鬆,到最後的痛惜,他痛惜這洛寒凌爲何會成了這樣,當初自己的成全,面對漆黑的槍口沒有想過去逃脫,到底是爲了什麼?
早知如此,他是不是一開始就努力活着更好?
“我愛你啊……哥哥……”多日未進水的洛寒凌聲音不再是低沉如大提琴般的悅耳,變得嘶啞難聽。
好在洛寒凌有一個很好的習慣便是不怎麼喜歡喝酒,家中酒之類的藏品更是沒有,這才造成洛寒凌雖然變得頹廢卻不是那麼的髒兮兮。
看過走過,洛寒錦此時已經不想在對這樣的洛寒凌說些什麼。他的心,真正的開始軟化了……
有這麼一個煩人的弟弟,讓他喜讓他憂,究竟是誰成了誰的魔障?
可是這世間的因果又有多少人能說清?
洛寒凌那雙死氣沉沉的眸子,在不經意間掃向屋內,卻將目光怔忪的放在了洛寒錦的身上,這一次,他終於看見了洛寒錦。
這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讓洛寒凌害怕的只能僵在當場,而不敢有任何的輕舉妄動,害怕眼前的這一切都不過是因爲自己眼前產生的幻覺。
“你終究是知道怎麼讓我心軟。”洛寒錦不甚在意,他的嘆息,化爲溫和的笑顏,正如往日那般的優雅迷人。
洛寒凌全身都緊張起來,不敢說話。
“至始至終,我還是那麼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所以,舅舅纔會將幫派交給你。熟悉我的人,就是掌握了我的致命點,從這點上來說,凌,你一向是掌握的很好。”洛寒錦走上前去,他的目光看向水晶棺中的自己,久久沒有言語。
吞嚥口水,洛寒凌的喉頭滑動,紅潤久違的出現在他的臉上,就像是迴光返照。
“給你一個機會,讓我真正的原諒你。”洛寒錦的手透過洛寒凌的胸膛,這般模樣,好似洛寒錦正緊緊的抓住洛寒凌的心臟。
他卻感受不到洛寒凌的心臟跳動,因爲那是活物,靈魂永遠都感受不到活物是什麼樣的,他也只能觸碰沙發這類的東西。
“一命抵一命,我在下一世等你可好?”
浮生杳杳而去,話音剛落,洛寒錦變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拽入深淵,而那間華貴優雅的房間內,突然響起巨大的爆炸聲,就像是星星之火燎原,一個火光,便將一切都燒盡。
洛寒錦不知道,在那棟別墅的底下,安放着無數的炸彈,總和在一起,相當於一枚原子彈的爆炸。
所有的都化爲的灰燼,他的上一世,終於畫上了一個真真的句號。劇痛朦朧之中,聽見了某人的呼喊,這一次,洛寒錦不想再如此死去。
……
‘咔嚓——!’
當重症監護室內都亂成一片的時候,只聽見手槍上堂的聲音,嚇得外面看着的楊垣也沒有多想,就奪門而入,朝洛寒凌死命的撲去。
“凌少!您這是幹什麼!快把槍放下!”他看着洛寒凌居然想也沒想就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手已經放在了扳機上面,隨時都準備同洛寒錦一同離開。
“放手。”洛寒凌的聲音冰冷,臉上的神情如同厲鬼,他的目光猙獰而殘酷,他不會就這麼放棄的,洛寒錦,就算是死了!也別想擺脫他!
“大少爺還沒有放棄,您怎麼能就這麼去了!?”楊垣指着一邊稍許有些回升的心電監護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搖着洛寒凌,也不顧此時的上級關係了,能將洛寒凌這般心思打消纔是主要的。
洛寒凌絕望的目光隨着楊垣所指看去,在看見的確稍許有些回升的時候,頓時眼眶一紅,纔將手中的手槍給慢慢的放下。
“心跳回升!快,送往手術室搶救!”一定是心臟還出了什麼問題!醫生此時已經是滿頭大汗,他呵斥着周圍的人們。
洛寒凌和楊垣被人隔開,又眼睜睜的注視着洛寒錦被再次推入了手術室,上面熄滅的燈,也再次亮起。
“啪——!”
剛纔在外面將一切都看在眼底的寒鈺憤怒的走進這個已經被污染了的無菌室,他揚手便是給了洛寒凌一巴掌。
“你們兄弟兩人怎麼都是那麼的混球?!生命對於你們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嗎!”寒鈺怒目而視,他看着洛寒凌依舊是無所謂的模樣,恨不得將他掐死,免得再爲他隨時有自殺傾向而擔驚受怕。
“他,是我的命。”洛寒凌擡頭,直視寒鈺的眸子,像是低吼一般,將話給撂下,又急忙往手術室的方向跑去。
寒鈺腳下不穩,一個踉蹌,往後退去,好在楊致眼疾手快的扶住寒鈺。
“您還是多注意點自己的身體吧。”楊致爲寒鈺擔憂着。
“……阿致,你說我這兩個侄兒怎麼都是這幅出息?”寒鈺沉默了良久,後又擡頭苦笑問道。
“凌少,用情太深,而大少爺……太過冷心冷情。”楊致有些爲難的說道。
“哼,你意思是他們在一起互補?”寒鈺冷哼一聲,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睏倦,他轉身向反方向走去。
“老大,您這是要往哪裡去?”楊致跟上前去。
“就像你說的,我人老了,也該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我先回去了,至於手術……要是兩人都死了,就給我去洛家,將那個小兔崽子帶過來,他當繼承人。”寒鈺伸了一個懶腰,不顧聽完自己話後,大腦有些轉不過彎,沒有跟上來的楊致。
可是,那也不是出醫院大門的方向啊……
這家人,都是如此的表裡不一。楊垣搖搖頭。老大是刀子嘴豆腐心。
明天開肉、=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