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一路往前走去,柳蔓兒有了錢之後,也不小氣,給柳福生買了一把彈弓,又給葉荷買了兩朵絹花,還給方氏買了一根簪子。
當然,這簪子非金非銀,不過就是普通的銅簪而已,不過因爲頗爲精緻,倒是花了柳蔓兒五文錢。
只是因爲她是在看不過眼了,畢竟,方氏一直都是用一根木柴削成的簪子用來固定頭髮的。
買了這些之後,竟然還剩下了十文錢,柳蔓兒又到書店裡面去買了一些紙,她可沒有忘記,家裡面還有一個讀書人呢,記得葉楓一直都是在牛皮紙上練字的,聽說買點好紙的話,練字的時候會更加的端正,這樣字也會寫的更加的漂亮一些。
只是這讀書人的東西也實在是太過金貴,不過就是一杆最普通的毛筆,就要五文錢,價格都相當於一斤豬肉了。
還有那紙,光滑的白紙,帶着香氣的,質感細膩,一點都不比前世的紙差,柳蔓兒實在是喜歡的打緊,可是就那一張,就要一文錢,她摸摸自己口袋裡面的銅板,也只能夠望洋興嘆。
最後其它的紙柳蔓兒都沒有再看了,因爲她實在是受不了這小二的白眼了,她伸手去摸的那紙的時候,還沒有說話呢,這小二便已經開口說話了:
“這隻一文錢一張,弄髒了的話,可是要照價賠償的。”
儘管生氣店小二的態度,不過柳蔓兒卻是很沒骨氣的縮回了手,她哪裡還敢碰,一文錢一張誒!
兩個小孩子也將原本打算伸出去的手收的緊緊的,甚至不由自主的拽住了柳蔓兒的衣角,頗有些自卑的樣子。
“哎,沒事,今天我們沒錢不買,明天也總能夠買起的。”柳蔓兒想了想就往那門外那一堆邊角粗糙的白紙處走去。
剛剛想要問價,卻又聽到這店小二點頭哈腰的招呼另外一個從門外走進來的人,“喲,這位公子一看就是有學問的人,想要買點什麼,儘管看。”
說着還對柳蔓兒三人說道,“你們三個讓一讓,別擋着我們客人的路。”
“我不是客人嗎?”
這下柳蔓兒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其實她一個人的話,她是什麼都能夠忍的,但是她身邊可是有兩個孩子呢,她可不能夠讓柳福生跟葉荷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這店小二表情一愣,很顯然是沒有想到柳蔓兒會頂嘴,就她那樣的窮酸樣的人他可見得多了,在他眼中,能夠讓她進來,這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你是客人?你有錢買東西嗎?”店小二奚笑一聲,有些不啻的說道。
“難道進你們這店的人就一定要買東西嗎?”柳蔓兒直起腰桿說道,“若是不合別人心意的話,也一定要買嗎?如果這樣的話,那你就應該在門口立一個招牌:進本店者,必須要買東西!你若是早這樣說的話,我根本就不會進來,我還嫌髒了我的鞋呢。”
“並非如此,我們店裡不分貴賤,但是隻歡迎有學問的人前來。”眼見柳蔓兒要跟這店小二吵起來,一直躲在櫃檯算賬的掌櫃走了出來,他戴着八仙冒,斜睨着柳蔓兒三人,頗有些高高在上的氣勢!
“既是不分貴賤,那你又豈能夠知道我沒有學識,莫非你們還會算不成。若是如此的話,我建議你們這鋪子改爲算命卜卦的地方算了,若是這樣的話,我說不定還會捨得花上兩文錢,來聽一聽你的高談闊論。”
柳蔓兒冷笑一聲,卻是毫不畏懼。
兩個孩子依偎在柳蔓兒的身邊,但是這一刻,他們卻突然覺得,柳蔓兒不只是欺負他們的存在,也是能夠保護他們的存在。
“喲,兀那農婦,倒是伶牙俐齒。”卻是一旁剛剛被這店小二迎進來的穿長紗的書生說話了。
“喝,看這書生,真乃人模狗樣!”柳蔓兒回道。
你丫以爲穿長紗就了不起啊,讀了書就了不起啊,姐姐還是大學生了,寒窗苦讀十六年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
“你!”
這書生聽到柳蔓兒的譏諷,一張臉瞬間就變得通紅,他看着柳蔓兒,冷笑兩聲,說道:“拾人牙慧,有辱斯文!”
“雞同鴨講,對牛彈琴!”柳蔓兒也翻了一個白眼。
兩個孩子在一旁雖然有些聽不懂柳蔓兒跟這個書生說了什麼話,但是看到這書生的一張臉,卻莫名的覺得有些開心,姐姐/嫂子真厲害,居然還能夠將一個讀書人氣成這樣,真棒!
“兀那農婦,你家中想必也是有讀書人的吧,你不要從別人那裡學到了兩個字眼就在這裡賣弄了,省的丟人顯眼,我看你連一個字都不會寫吧。”
這書生見到說不過柳蔓兒,便以自己會寫來表現自己的不平凡。
“我會不會寫,與你何干?”柳蔓兒卻是冷笑一聲,說道,“我看你故意穿着長紗,莫不是東施效顰吧?”
“你胡說八道!”書生氣道,“我不跟你這粗鄙的農婦說話。”
“你狗急跳牆!”柳蔓兒笑道:“我懶得同你這酸溜的書生羅嗦。”
柳蔓兒說着就牽着柳福生跟葉荷,準備轉身離去,可還是剛剛走到門口呢,那書生就叫住了她:“等一下!”
“有什麼事?”柳蔓兒轉過頭來,朝着書生一笑。
這書生卻覺得柳蔓兒是在譏諷與他,他道:“你這婦人嘴上功夫倒是厲害,你可敢跟我比試一番?”
“比試什麼?”柳蔓兒微微一笑,不過就是一個迂腐的書生而已,她還沒有什麼好怕的。
“我們各作一首詩,寫在紙上,你呢,就算是能夠抄出一首在紙上,我也算你贏。”書生是料定了柳蔓兒不會寫字,更何況,剛剛柳蔓兒的笑容實在是極大的刺激了他。
“可以啊,只是,沒有彩頭的話,本農婦可沒有功夫陪你玩。”柳蔓兒說着又要轉身離去。
“你不是要買紙嗎?”這書生微微一笑,說道,“若是你贏了,我送你一疊紙又如何?”
“好!”聽到這書生願意送她紙,柳蔓兒脆生的答應了,“既然有紙爲彩,我自當答應,只是我還缺一杆狼毫呀。”
“如果你真的會寫字的話,老夫送你一杆狼毫又如何。”卻是這掌櫃的說話了,他捋着鬍鬚,朝一旁的小二使了一個眼色,一旁的小二立馬就將一杆還算是不錯的毛筆拿了出來。
“這支毛筆,作價二十文,用的是上好的狼毫,如果你真的能夠寫出一首詩來,就送予你又如何,也當做老夫剛剛對你的不敬表示歉意。”
這掌櫃的接過筆,在手上一轉,然後看着柳蔓兒,說道,“不過你若是不會的話,那可就得跪下來,向我們磕頭道歉!”
“呵……”
柳蔓兒在心中冷笑一聲,卻是擲地有聲的回答:“好!”
這兩人不就是想要自己丟臉出醜罷了,不過這算不了什麼,原主所做的丟臉出醜的事情可多着呢,更何況,自己這一次,一定不會輸。
牽着柳福生跟葉荷兩人走了進來,她低下頭朝他們兩個問道:“你們會寫字嗎?”
兩個小孩子都搖搖頭,他們哪裡會寫呀。一旁的掌櫃、小二以及那個書生看到這一幕,是冷笑連連。
柳蔓兒卻是沒有在乎他們,而是諄諄教導,道:“你們你們,平日裡你們二哥寫字讀書,你們肯定是沒有聽吧,我就聽了,所以不過就是作一首詩,難不倒我。”
說着柳蔓兒伸出手,接過掌櫃手中的筆,然後又從架子上面扯出一張紙來,將紙往櫃檯上一放,她問道,“墨呢?”
“在這。”小二將硯臺拿了出來。
書生見到她這架勢,便也從架子上拿起紙筆,準備好要寫詩了,可是柳蔓兒卻是一揚手製止了他的動作,說道,“這位書生,你就不要浪費紙筆墨了,反正只要我寫出來了,就算我贏,我寫不出來,就算我輸,你又何必動筆呢?”
說着她一蘸墨水,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大字,“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來,這幾句詩就送你了。”柳蔓兒將筆一放,將紙拿起來,吹了吹,然後甩到了書生面前。
柳蔓兒的字跡不算娟秀,相反是蒼勁有力,字跡十分的飽滿,甚至滲透了書紙後面,這足以看出柳蔓兒的筆力不凡。
書生看到這上面的字,更是臉一紅,他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在這窮鄉僻壤,竟然連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婦都比不上。
“是我輸了。”書生握緊了手中紙,低下了頭。
“給我包一疊紙,送給這位姑娘吧。”他往臺上放下一顆銀豆子,便鋃鋃鐺鐺的離開了。
這掌櫃的拿着這銀豆子在秤盤上一稱,剛好一分,便從架子上拿了一疊白紙包好遞給柳蔓兒,另外那筆,他也洗乾淨交給柳蔓兒了。
“實在是沒有想到,這位姑娘衣着普通,卻是學識不凡。”掌櫃的也見到了柳蔓兒寫的字,他是自愧不如。
“老先生謬讚了,還請以後不要以貌取人。”柳蔓兒微微一笑,接過紙筆,放到了自己的揹簍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