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很美,天邊有大朵大朵的晚霞,紅彤彤中透出金黃的光來,好看極了,整個天空很高,配着白色的營帳,土黃色的大地,竟然是有種說不出的靜謐。
柳蔓兒無意識的隨意走着,一路遇上一些士兵,都拿異樣的眼光看着她,不過倒是也無人向前盤問。
她在外面轉悠了一會,擔心葉遠會去找她,便想着回去了,然而這時候,她才發現她竟然迷路了。
這帳篷都一個樣,她又沒有記路,實在分辨不出哪裡是哪裡,也完全忘記自己剛剛從哪裡出來的了,她向前去詢問這些站崗的士兵,但是這些士兵只是用鄙夷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一眼,便閉口不言了。
柳蔓兒心知他們應該是誤會自己是那等爬牀的女人了,便同他們解釋,說自己是葉遠的朋友,然而沒有一個人相信她,他們都不理她。
她百口莫辯,突然想起自己如今沒有任何身份,如今還真的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知他們不會告訴自己她營帳的位置,一時有些沮喪,只能一個人到處找來路。
天漸漸黑了下來,時不時有人策馬而過,柳蔓兒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這個時候,一匹馬卻是在她的身邊停了下來。
“你是何人,爲何天黑還不回自己的營帳?”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柳蔓兒擡頭看了一眼,但見這女子身着紅色鎧甲,脣紅齒白,眉目修長,身上帶着散發着清冽之氣,容不得人輕賤,舉手投足之間,卻是英姿颯爽,見柳蔓兒擡頭看她,她眉心微皺,冷冽之氣更甚。
她身後的副將見柳蔓兒未答話,便驅馬向前兩步,喝到:“我們郡主問你話呢!”
明月郡主手執馬鞭,居高臨下的看着柳蔓兒,見她生的秀眉巧目,心中本能的有些不喜。
“我是你們大將軍葉遠請來的朋友。”柳蔓兒想了想回答。
“你是他請來的朋友?”明月郡主薄脣溢出一句話來,帶着一絲懷疑,一旁的副將代替她問道:“你從何出來,本將可是從未聽聞大將軍有女性朋友,爲何我從未見過你?”
“我今天才過來,剛出來轉轉,不曾想迷失了方向,若是不信,你們儘管問他便是。”柳蔓兒回答抿嘴道。
“既是他的朋友,那我帶你去見他吧。”這位紅衣郡主便說道。
柳蔓兒擡頭看去,從這位郡主的臉上倒是看不出喜怒,但憑着女性的本能,她本能覺着這位郡主對她的不喜,便道:“豈敢勞煩郡主,我還是自尋來路吧。”
“我們郡主好心要帶你過去,你竟敢拒絕,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又是一旁的副將喝道。
柳蔓兒眉頭微皺,爲何每一個主子身後都得有一個驕縱的奴才?看這郡主也沒有阻止的樣子,她應該是默認的。
“明月郡主,她的確是葉將軍的朋友。”正在柳蔓兒猶豫該如何迴應的時候,一旁的李涵從一旁出來給她解圍。
“這位姑娘她說她迷路了,既然她的確是葉將軍的朋友,那你帶她過去吧。”明月郡主自認爲身份高貴,此刻又不知柳蔓兒的身份,有李涵作保,她倒是也不欲與柳蔓兒多做糾纏,駕着馬從柳蔓兒身邊離開了。
“你看到了吧?”李涵側頭看着柳蔓兒,眼中帶着一抹對她的輕視。
“我看到什麼了?”柳蔓兒反問道,眼中依舊是一派淡然。
“就她,就是我們的明月郡主,她高貴大方,聰明睿智,整個北漠軍無一人不稱讚,最重要的是,她對我們葉將軍情義昭昭,他們在一起,大家都喜聞樂見。”
李涵說着不屑的看着柳蔓兒,說道:“而你呢?就在這小小的軍營走走都會迷路的愚婦,如何配得上葉將軍?你又拿什麼跟她比?”
“我爲什麼要跟她比?”柳蔓兒笑了起來,“我是葉遠的妻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而她不過生來就是郡主罷了。”
“你還說你是他的妻子?別忘了,鳳陽郡的那個葉遠早就死了,如今的葉遠沒有任何關係,這一點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否則的話,你剛剛怎麼不敢跟她說你是她的妻子?你自己都不敢承認,還想着別人會承認你嗎?”
李涵笑了起來,毫不介意的拿起言語的利刺往柳蔓兒的心上狠狠一捅,道:“更何況,有一點你想必不知道,當初葉遠曾在燕王府中就職,那個時候,兩人便已相識相知了,只不過有身份之差而已,如今,葉遠已經成長爲大將軍,足以站在她的身旁。”
“定北王也對他非常滿意,當初讓他假死,一是爲了安全,但其實,又何嘗不是爲了給他安排一個空白的過去呢?我若是你,就該早早的離去,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好好生活纔是。”
柳蔓兒直直的盯着李涵,突然覺得這樣的李涵好陌生,還記得以前的時候,他在她的心中分明還是一個無所畏懼、帶點自來熟的陽光少年。
“我發現你變了好多,看來當初死的不是葉遠而是你。”柳蔓兒說着也沒有搭理李涵,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李涵看着她孑孓的背影漸漸遠去,自己卻站在原地攥緊了拳頭,明明是好心爲她解圍,不知爲何偏生又說出一番這樣的話來刺激與她。
轉了一個彎,柳蔓兒伸手搭在這帳篷的支柱上,深吸一口氣,卻是默默垂下淚來,她剛剛表現坦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其實,心中不是沒有波動的,想到剛剛李涵所說的種種,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拿自己跟那勞什子明月郡主做起比來。
那明月郡主的確是貴氣非凡,自己與她相比,也的確是平凡到不能夠再平凡,尤其是聽說兩人先自己相識,她心中更是有了一絲絲苦澀。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覺得不能夠中了李涵的奸計,這個小子不就是想讓自己遠離葉遠嗎,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他編造的,就算是都是真的又能夠如何?那只是這他們的一廂情願,她相信葉遠不會這樣做的。
想着她擦乾眼淚,繼續找來路,這軍營也就這麼大了,反正她沒事,大不了多轉一轉,總能夠找到自己的住處的,這次她用了心,一邊走,一邊默默的將走過的路記在了心中。
這樣好不容易在天完全黑透前看到她的營帳,她舒了一口氣,剛要往裡走,帥帥就從營帳中跳了出來,這傢伙認路,可惜它一出營帳便撒着歡不知道跑哪去了,否則的話,有它在身邊,自己還不至於迷路呢。
“姑娘回來了。”兩個守衛見到她,話中俱是一喜,帶着一絲鬆快,等柳蔓兒走近,他們才輕聲道:“葉將軍在裡面等你呢。”
柳蔓兒聽到他們的話,忙掀開帳簾走了進去,葉遠看見他進來,神色頓時一鬆,他放下手中書卷,問道:“你剛剛去哪裡了?”
柳蔓兒聽出他對自己的擔憂,忙拾掇了好自己的情緒,強裝輕快的回答:“我覺得有些悶,便出去透透氣。”
“下次讓人跟着你一起去。”葉遠便說道:“這軍中也是魚龍混雜的,你一個人出去,我有些不放心。”
柳蔓兒點點頭,道:“反正今天轉了一圈,發現這軍營就這樣,以後我若想要透氣,就在自己的帳前坐坐就行了。”
葉遠聽出了她話中的黯然,便說道:“你別多想,我只是怕別人不知道你的身份,對你不敬。”
“我知道。”柳蔓兒略一點頭,又忍不住的擡頭問道:“那如果別人問起我是誰,我該如何回答?”
“你如實回答便好。”葉遠說道。
“如實回答?”柳蔓兒澄亮的眼中滿是不解。
“傻瓜,你是我的妻子啊,你都已經到我身邊了,難道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嗎?”葉遠見她傻愣愣的樣子,不由得伸手將她攬過。
“我可以這樣說嗎?”柳蔓兒有些不懂,還是怕給他添麻煩。
“當然可以。”葉遠眼神堅定,見她美眸宛然,便叫來門口的兩人,同他們說道:“上午我走的匆忙,忘了同你們說她的身份了,日後不要叫她姑娘了,她是我的夫人!”
“是。”兩個人上午便覺着兩人關係不凡,卻沒想到她竟然是他的夫人,不過,軍中傳言他們將軍不是尚未娶妻嗎,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夫人了?
“這樣你滿意了嗎?”等到這兩人退下後,葉遠這纔在她耳邊說道。
柳蔓兒見自己的身份被承認,心中自是歡喜,嘴上卻是說道:“我無所謂啊,只要你心中有我就行了,只是我聽聞那個明月郡主對你心有所屬,你這樣承認我的身份,那豈不是拒絕了她?”
葉遠黑眸如電,被他這麼一瞧,柳蔓兒便覺得自己心中那點小心思已被他看穿,心中莫名有些你赧然。
“恐怕我今日不同你說清楚,你就放心不下,其實我早就拒絕她了。”葉遠無奈一笑,說道:“我以前就答應了你只會娶你一人,自然不會食言。”
“那你後悔嗎?”柳蔓兒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