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柳蔓兒連忙搖頭妥協:“我就是隨便問問,沒有別的意思。”
“你只知道心疼別人,卻沒有想到,從前我也是捱過不少軍棍的。”葉遠悠悠的說道,聲音有些涼。
“有嗎?”柳蔓兒想到他被人按到凳子上打的畫面,瞬間覺得心一痛,都不敢想了,其實她覺得疼痛倒是其次,主要是能夠想到當時他的心頭的屈辱,便替他難受。
“莫哭莫哭,我心疼你啊。”她輕握着他的手,安撫道。
“都過去了。”葉遠搖搖頭,反手將她手握住,兩人一起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走出營帳很遠,柳蔓兒回過頭,無意間發現這庫房有些眼熟,她一怔,這不是那天那該死的李涵帶她過來的地方嘛。
還騙她說這是什麼葉遠的營帳,這分明就是倉庫嘛,幸好那天她因爲並沒有聽到有人的說話聲而早早的離開了,否則的話,那她就是等上一天,他也不見得會來這倉庫。
“你在想什麼?”柳蔓兒這一抹失神又被葉遠給抓住了。
“我在想,若是今晚我們沒有在外面,若是真的讓他們給得逞了,那會怎麼樣?”柳蔓兒問道,畢竟這大夏天的,天乾物燥,又颳着一些風,到時候就是想要撲火也來不及。
“後果堪憂啊。”葉遠想到這一點,眸子也是暗了下來,道:“如今我們北漠軍跟朝廷的關係並不好,朝廷肯定不會那麼輕易的就送糧草過來的,到時候倒不說是餓死很多人,但這些士兵們餓狠了,肯定要去城中的。”
“那他們如果去了城中,不說燒殺搶掠,但肯定也不會做什麼好事,這樣以來,就沒有什麼百姓支持你們北漠軍了。”柳蔓兒倒是看的分明,她眼中閃過一絲後怕之色,道:“幸好這事讓我們遇上了,也算是他們倒黴,所以這是上天註定了,到時候你們一定會勝利的。”
“嗯。”葉遠應聲,一擡頭,見兩人已經站到了柳蔓兒的營帳前了,便道:“你先進去,我還得去找大帥商量一下此事。”
“去吧,是該好好商議一下了,亡羊補牢,爲時未晚。”柳蔓兒知他有事,也不阻攔,在原地揮揮手,目送他離開。
一直到他的背影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見,她才轉身往營帳之中走去,守門的守衛見她回來,畢恭畢敬的給她打起簾子,柳蔓兒朝兩人點頭致謝後,這才進入營帳。
畢竟,她知道他們之所以對她這麼尊敬,都是看在葉遠的面子上,自己可沒有資格對人頤指氣使。
聽到聲響,睡在她塌下的帥帥睜了睜眼,見到是她,又將眼睛閉上了,柳蔓兒覺得,現在自己都將這猴子養成狗去了,看家倒是不錯。
在外面玩了一圈,回來又遇上了這事,今天晚上她也是累的慌了,躺在榻上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迷迷糊糊中,有人躺到了她的身邊,不過感覺到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也沒睜眼,只是翻過身,將頭靠在他的懷中,又沉沉的睡去了。
等到她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一旁已經放了夠她洗漱的水,桌子上還有一碗小米粥、幾個饅頭一疊鹹菜,她洗漱之後,拾掇了一番自己,便坐在椅子上,享用起早餐來。
雖然這饅頭味道一般,跟她從前的生活是比不上的,不過她知道軍中條件清苦,能夠有饅頭鹹菜吃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她也不嫌棄,依舊是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
然而正吃着,門口便有人進來通報了,說是這軍中大元帥請她過去,柳蔓兒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也不驚慌,反正該來的遲早會來,只是她一個普通的農婦,要見這等手握重權的兵馬大元帥,想想還真的有些緊張呢。
嗯,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元帥也沒有什麼了不起,若干年後,還不是一抔黃土。柳蔓兒在心中這般一安慰自己,心瞬間就淡然起來了。
將手上半個饅頭放下,喝了口茶水,她這才站起身來,不卑不亢的同前來的副官說道:“走吧。”
議事的營帳離這裡並不遠,很快兩人就到了,到了這帳營前,又有人去通報,略微等候了一會,便有人請她進去了。
這大帳十分寬廣,雖然是簡陋的帳篷,但是裡面卻裝飾的如同華麗的大廳一般,頗具異域風情。
柳蔓兒一進去,眼角便是輕輕一跳,她本來以爲這營帳裡面沒有什麼人,誰知道,竟然是濟濟一堂,李涵婁燁兩人赫然在內,還有其它大大小小的戴着羽翎的將軍,坐了個滿屋。
她不由自主的在這些坐的人之中尋找葉遠的蹤影,從頭到尾,終於在這右手邊上首的位置見到了葉遠,以首座之人的角度看來,他算是坐在左手邊,而坐在他對面赫然是上次見到的那位清冽女將軍,明月郡主。
見到柳蔓兒的目光,葉遠朝她略微點頭,柳蔓兒心中稍安,施施然的走過來,向首座的人行了一個禮:“民婦見過大帥。”
半響沒有人回話,柳蔓兒便擡起頭來,出乎意料的是,首座的竟然是一個十分年輕的男子,觀其容貌,最多不過三十歲,然渾身的王者氣勢卻是讓人不敢小覷。
“聽說葉將軍昨天從外面帶回來一個不知名的女子,那女子就是你?”定北王的聲音平穩,聽不出喜怒。
“正是。”柳蔓兒再次行禮。
“你可知道,這軍中是不準女人擅自進入的,葉將軍帶了你進來,就是違反了軍紀,不但你要被驅逐,就連他也要受罰!”定北王聲音倏忽低了下來,帶着一絲冷意,賬中氣氛便冷了下來。
聽到這定北王這般說話,柳蔓兒擡起頭來,問道:“女人怎麼了?爲何不能夠來此!”
“這是軍紀!”定北王沒想到柳蔓兒敢與他反嘴。
“軍紀?”柳蔓兒笑了起來,道:“你是大帥,軍紀都是由你定的,你若是看我家相公不順眼,隨便找個理由責罰他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你說不準女人進入,那難道我身側的這位明月郡主不是女人?”
賬中氣氛更加冷凝了,坐在底下的葉遠依舊沉着沒有說話,倒是他的兄弟李涵急的不得了,上次他就體會到了柳蔓兒的伶牙俐齒,沒想到,當做這大帥的面,她竟然敢說這些!
明月郡主聽到柳蔓兒說起她,手上拿着的白玉杯在案几上一放,不輕不重的聲音卻讓人心中一震,只聽她聲音清冽如冰:“本將軍雖然是女人,但我大大小小的軍功無數!”
“小女子雖然尚未立軍功,但若是給我機會,我並不會比他人表現差!”柳蔓兒輕哼道。
“狂妄。”明月郡主上下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小臉尖細,身子單薄,這樣的女人,這般的模樣,分明就是一朵漂亮一點的菟絲花。
柳蔓兒沒有說話,卻是直起腰桿,堂堂正正的站在那裡。
“葉遠,你怎麼說?”定北王看向葉遠。
“她是我的妻子,我去哪裡她去哪,如果你要趕她走的話,大不了屬下將這個將軍之位讓出來便是。”葉遠說的輕描淡寫。
定北王擡眼看他,但見他眉目間坦然無比,說這事的時候,就好像跟談論今天中午吃什麼飯一樣簡單,他不由得心生惱怒:“如果我一定要趕她走呢?”
“隨你。”葉遠聲音淡然,眉目間卻是透露一抹堅毅出來,誰都知道,他是一個硬骨頭。
“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女人罷了,最近軍中來了一些犯官家眷,其中姿色比她出衆的不知道有多少。”定北王平靜的看向葉遠:“若是你缺女人,我送你兩個又何妨?”
柳蔓兒聞言心中冷笑,剛剛還說軍中不能夠有女人,這下又說要送女人給葉遠,真的是前後矛盾,心口不一。
“我只缺她,別的女人一概不缺。”
聽到葉遠的回答,柳蔓兒幾乎要給他鼓掌了。
定北王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道:“你就這樣的倔強?爲了一個女人連這將軍之位都不要了?”
“今日你可以爲了一個女人拋棄大將軍之位,來日若是遇到危險,會不會爲了一個女人,將我等這些人都拋棄?”底下立馬有人責問道。
“是啊,是啊!”有人開口,底下的人紛紛應和了起來。
葉遠沒有說話,柳蔓兒卻是喝道:“閉嘴!”
她怎樣都無所謂,但是她不會容許別人這樣的污衊他。
見衆人都憤怒的看向她,柳蔓兒卻是毫不畏懼,她清了清嗓子,掃視了衆人一眼,說道:“今天我相公要面臨的選擇不是我與你們,不是女人與兄弟,而是權利與人,在我相公的心中,人永遠都比錢權來的重要,今日,他不會爲了權利而放棄我,明日便不會爲了權利而拋棄你們!”
她的話如珠玉相擊卻擲地有聲,剛剛還紛紛擾擾的大帳瞬間安靜了下來,最先那個開口責問的人擡頭還想要說些什麼,但見到衆人都一臉沉思的模樣,他張張嘴,終究是沒再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