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看了看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如同潑墨一般迅速的席捲過來。
她的神色有些動容,只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站了起來。
背對着許青蓮,王氏倒是沒有再看她,只淡淡的說道:“你若是明白就好,記着我今日對你所說的話,好好去做,若是來日搞砸了,不能除掉這眼中釘,你我都沒有好日子過。”
說完這句話,王氏便從衣袖之中拿出佛珠,作勢把它放置於手心,故意放大了聲音說道:“許姨娘如今可是要好好養胎,這樣纔能有福報,對於蔣家也是功德無量的事情。”
許青蓮自然明白,當即便頷首說道:“今日多謝二夫人前來探望了,妾身必然銘記於心。”
王氏如今爲自己營造的便是這淡漠平靜,波瀾不驚的人設,她要來看看許青蓮倒是無可厚非,但若是在這裡逗留久了,難免要惹人生疑,自然不能久留。
不過今日她來這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便是離去,心頭也是無所擔憂的。
畢竟如今的情況,她自然是不好出手,但若是能夠使得一手好離間計,惹得蔣馨凝父女反目,倒不失爲一出精彩的大戲。
對於蔣俊,她自然知道要細水長流,不動聲色,慢慢來纔是長久之道。
可是對於蔣馨凝,自然是快刀斬亂麻,絕不留後患。
若是當真能夠引得蔣馨凝和蔣俊父女之間不睦,對於她來說,便是極好的事情,而趁亂動手,風險自然降低了許多。
若是計劃得當的話,興許她自己並不必親自動手。
王氏心頭這般想着,便微笑着說道:“許姨娘自己好生照顧自己便是。”說完作勢又囑咐了跟在許青蓮身邊的丫鬟幾句話,這才施施然的離去了。
看着王氏離去的背影,方纔許青蓮臉上還帶着和緩謙卑的笑意頓時就消失了。
她的神色變得陰冷嚴肅,眼眸之中滿含着憎惡的情緒,只是惡毒的神色只一閃而過,並沒有在臉上停留太久。
果不其然,到了如今,她纔算是真正能夠明白,王氏果真只是把她當做一枚棋子,從未真正的爲她考慮過,便只是如一條狗一般,揮之則來,招之即去,除了利用價值,再無半點其他。
許青蓮倒是也有理由相信,若是哪一天自己再無利用價值,王氏必然不會留下她的性命,斬草除根必然乾乾淨淨。
雖然蔣馨凝和她也是相互利用,但是彼此之間的利益都是擺在桌面之上的。
蔣馨凝坦坦蕩蕩,絲毫不隱瞞,這其中的誰優誰劣,自然是不必言說。
有風而起,從湖心之中拂來,帶着整個湖面,都泛起了陣陣波紋,看起來倒是好不美麗,樹葉的沙沙聲響在耳朵裡,在此刻寂靜的氛圍之中,倒是有一種別樣的情趣。
感受到一絲絲涼意,方纔還候在涼亭之外的丫鬟趕緊走上來對許青蓮說道:“天開始涼了,姨娘繼續坐在這裡,只怕會感染風寒,還是和奴婢們一道回去吧。”
許青蓮神色若有所思,聽得這句話纔回過神來,當下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就先回去吧。”
她隨之站了起來,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的往聽雨閣的方向走去。
只是表情雖然平淡,但是她眼眸之中的波瀾可是絲毫也不曾遞減,只是絮絮看去,如同有幽深的光芒在其中隨影搖瀾,看起來深不可測。
這是你先對我不仁,也休要怪我不義,畢竟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時間已近十一月,秋天徹底過去,即將進入寒冬,初冬的徵兆也已經顯露了出來,寒涼不復以往。
所有人都開始加厚了衣服,注重了保暖,甚至在屋子裡預備了火炭,只防着不時之需。
許青蓮自然是重點關注的對象,送過去的東西,也都是一等一的好的,原本蔣相國之前覺得許青蓮不好伺候,見着心煩,索性不常去看她。
不過如今許青蓮倒是聽話乖順了許多,不復一開始那般囂張鬧騰的樣子。
男人的心,總是會因爲柔弱女子的屈服而軟化下來,許青蓮如今這般表現,自然會讓他覺得心生憐惜,加之不管如何,她肚子裡也有他最爲在乎的孩子,如何也不能不管不顧。
於是這段時間,蔣相國倒是常常去看望她。
有時候也會在許青蓮處睡下,兩人倒是不同牀,不過是說說話,照看一下而已,可即使是如此,也算是開了蔣府的先例了。
對於這件事情,蔣馨凝倒是擔心秦氏心頭不虞,刻意開導過她,卻是沒有想到秦氏如今倒是看的開了。
如今她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也明白之前這許多年,一直是因爲他們之間的夫妻情分捆着蔣相國,綁着他。
如今這麼大的家業,膝下卻是兒女單薄,說出來難免招人笑話,對於祖宗基業也是不穩。
秦氏倒是想的開了,表示即使是現在蔣相國真正要再立妾室和姨娘,她倒是不會阻止了。
畢竟從一開始,她作爲正房夫人,就不應該插手管理這其中的事情。
子嗣單薄,她也有應有的責任,說到底都是爲了蔣家的香火延續
,不然流傳出去,只會說她不會做人,刻薄寡意,耽擱了夫家,說出去實在是招人詬病。
沒有想到如今秦氏倒是想的開了,蔣馨凝感到很欣慰。
至少她這位母親,不再是如同以往那般過於天真,毫無城府,如今她舉手投足之間的做派,自成一氣,倒是叫人不再擔心,相信她可以獨當一面了。
想到這裡,蔣馨凝心頭倒是放寬了許多,橫豎她的大哥蔣傅桓就要回府,這麼多年不曾相見,想來秦氏心頭自然十分想念自己的兒子。
若是有蔣傅桓能夠陪伴在秦氏的身邊,蔣馨凝便可以少了幾分擔憂了。
但於此同時,蔣馨凝的婚期是真真的提上了日程,雖然自那日以後,她和莊榮晨依舊不曾再相見,但是她卻也知道,對於婚事的操持,全都是莊榮晨親力親爲的,爲的就是給她一個最好最美的嫁禮,讓她明白,嫁給他,永遠不會吃虧。
畢竟這場婚事,從頭到尾,蔣馨凝的確是沒有花費絲毫力氣的,所有的事情,都是莊榮晨一人搞定,再無其他。
想到莊榮晨那副精緻卻淡冷的眉眼,卻能夠一絲不苟的去做好這親事所有的細節。
即使是臉上不表現出,但是心頭卻難免總是動容。
即使她此刻仍舊有些迷茫,有些徘徊,但是心頭卻不可謂不感動。
蔣馨凝本是缺乏安全感的女子,尤其是對於愛情這方面,她不敢再輕易交付於人。
畢竟以前的莊蕭晨亦是如此,在他需要你的時候便可以對你悉心討好,把你捧到天上去,可是他若是不再需要你,對你便無半點情分,下手狠毒甚至比一個陌生人還不如。
正是這樣慘痛的經歷,讓蔣馨凝對於男人,對於愛情,一再的退縮。
原本她這一世,是不想要再要這些無用的,甚至是累贅的東西。
但她卻也知道,自己重來一世,即使可以改變既定發生的事情,命運卻是無從更改,她是蔣家的小小姐,如今更是寧安郡主,嫁入只是遲早的事情,無從逃避。
很明顯,如今莊蕭晨所做的一切,便是爲了能夠讓她消除心頭的疑慮,多一分安全感。
事實似乎也的確是如此,若是當真要擇一人相托付的話,唯一能夠想到的人,蔣馨凝心頭浮現的這個人的名字,也只能是莊榮晨了。
推心置腹的言語,若是嫁給莊榮晨,的確也不賴,她並不吃虧,兩人倒是能更好的彼此合作了。
如此想來,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自己從心底裡,並不排斥這樣的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