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小丫鬟的話還不等說完,老夫人就怒吼了一聲,這一聲把小丫鬟嚇得身子一抖,再也不敢多說了。
屋中氣氛異常尷尬,就連穆德王都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眼下這場面了。自己的兒子對大夫人無禮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這件事又實在是說不通。他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對那麼一個半老徐娘動手?穆德王雖然想要馬上揪住兒子問清楚,可明顯眼前不是問這些話的時候了。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那裡看熱鬧的蕭翎曉緩步朝着大夫人走去,一邊走一邊嘆道,“當初我說出實情,可你們卻都覺得我蕭翎曉是胡言亂語,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難道還不相信麼?”說着,她到大夫人面前,一臉關切的俯身看看,然後轉過身來,伸出手一指蘇東瀚,用清冷的聲音道,“當初在法黎寺的時候你就放出了兩張畫像,茗慈長公主壽宴那天,你抓我不成,又將那些屍體放在了母親的車馬裡,後來我離開蕭家,你追趕而去,殺了我們蕭家一衆護衛,卻沒想到被我逃走,還看到裡你手上的傷痕,直到萬貫莊的萬金豪賭上,你才露出了真面目。蘇東瀚,你難道還不承認,你就是採花大盜嗎!”
蕭翎曉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她說完這話,又轉而對蕭書勇和老夫人說,“父親,老夫人,採花大盜盯上我和大夫人這些事情,還有他給蕭家帶來多少麻煩你們都很清楚,若非我認定蘇東瀚便是採花大盜,我又有什麼理由不肯嫁給他呢?如今他兇相畢露,對母親做出這等猥瑣行徑,難道我們蕭家還要與之爲親嗎?”
隨即蕭翎曉又望向穆德王,“老王爺當年料敵千里英勇善戰,隨先帝打下萬里江山,如今又是朝中肱骨之臣,國之中流砥柱,難道你真的看不出這些事情之間的聯繫嗎?皇上讓六殿下調查採花大盜一事,六殿下查至你的兒子蘇東瀚之後便遲遲不動,難道老王爺你看不出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因由嗎?皇上明察秋毫,未必不知道此事真相,你倚老賣老去威逼皇上,縱是一時保住了你的兒子,可日後你又得的了好結果嗎?你難道就甘心讓其他兒子還有你整個蘇家都爲蘇東瀚一人陪葬嗎?”
蕭翎曉的話就像是一聲聲驚雷,直擊到衆人心頭。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難看,誰都沒有動,誰都沒有說話,他們都在極速的思考着眼前的情況,努力做出抉擇。
蕭翎曉蹲下身,仰頭望着已經停止了乾嘔的大夫人,用極輕柔的聲音對她說,“母親,蘇東瀚這個採花大盜盯上我們母女這麼久了,今天是按捺不住纔對你動手的,你之前並未察覺他有不軌之心,對不對?”
蕭翎曉的話語像是帶有極大的誘惑,大夫人強忍難受的感覺,腦子快速轉動。她知道蕭翎曉是在逼她承認蘇東瀚是採花大盜,她也知道這一切很可能都是蕭翎曉的圈套,可如果現在她不順着蕭翎曉的話說下去,那麼她和蘇東瀚之間長久的姦情就很有可能會暴露。
反過來講,如果蘇東瀚現在真的被認定是採花大盜,那麼以後不管他再說什麼,哪怕他真的將他們兩人長達六年的姦情都說出來,那麼也未必會有人相信了。想到這裡,大夫人擡眼看了臉色鐵青的蘇東瀚一眼,心中暗想,這一切都是怪你當初沒有將蕭翎曉殺了,事到如今,也只有你一死,才能平息一切了!
“東瀚,我一直以爲你知書達理,爲人熱情,沒想到……沒想到你就是那個採花大盜!”大夫人說完這話,又掩面而泣。
她們身邊,蕭書勇也已經想清楚了,蕭翎曉指認蘇東瀚是採花大盜,這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尤其剛纔蕭翎曉對穆德王那一番話,更是讓蕭書勇背脊發涼。皇上掃除了先帝留下來的幾個異姓王,唯有穆德王小心謹慎維持至今,可穆德王再能扮豬,當他爲了兒子去要挾皇上的時候,就已經露出真面目了。皇上要剷除他,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在這個時候,與穆德王府有一星半點的瓜葛都非常危險。
這次的事情還多虧了蕭翎曉一通胡鬧,否則蕭家險些又要被牽扯上危險的家族了。
蕭書勇冷着臉上前一步,對穆德王說,“王爺,我看今日不適宜再談別的事情了,至於兩家親事,也暫時延緩吧。等六殿下查清楚了採花大盜的真身之後,再做定奪不遲。”
王妃聞言大驚,“這怎麼行呢!親事已經定在兩天之後,這根本就是兩回事……”
“王妃。”一旁老夫人黑着臉沉聲道,“我看你還是放下親事,先管教管教兒子吧。今天這件事,蕭家可還沒說不追究呢!”
老夫人一句話算是表明了蕭家的態度,穆德王咬着牙看看老夫人,又看了看蕭書勇,最後目光落在了蕭翎曉身上,他一雙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一樣,強嚥下一口惡氣,轉身對王妃說,“我們走。”
兩人走出幾步才發現,一直沒有說話的蘇東瀚依然站在原地沒動。
“逆子!還不走!”穆德王恨不得馬上就將這個畜生狠狠的揍一頓。
可這時卻聽蘇東瀚冷笑起來。
他的笑聲就像是午夜寒風的嘶鳴,冰冷而又詭異,他死死盯着蕭翎曉,開口道,“我到底是小看了你這個女人,讓你棋勝一招。”
蕭翎曉聞言站起身來,也冷笑道,“小王爺這話說錯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可從來沒有冤枉過你。”
蘇東瀚狠狠咬牙,“我真該早點殺了你。”
蕭翎曉輕蔑的白他一眼,“你試過了,但是沒成功。”
“那我就再殺一次!”
蘇東瀚說出這話,猛地朝蕭翎曉衝了過去。蕭翎曉見狀急忙閃身,而站在不遠處的寶蓉兒如同閃電一般衝過來擋在了蕭翎曉身前,與蘇東瀚出手打在了一處。
蘇東瀚招招狠毒,寶蓉兒在人前不能使用妖術,而單憑武功搏鬥,她顯然比蘇東瀚略遜一籌。
兩人打了幾個回合,蕭翎曉緊緊盯着,心中猶豫是不是應該馬上出手幫忙。可她如果此時出手,那必然會讓在場衆人都知道她會武功,這樣不單留下了麻煩,而且日後行動也會困難許多。
正想着,門外突然有兩道身影飛身進來加入了戰團。蕭翎曉仔細一看,驚喜發現,原來來的人正是蕭奉銘和大哥蕭然駿。兩人與寶蓉兒聯手,三對一將蘇東瀚團團圍住。
蕭奉銘和蕭然駿的武功都不在蘇東瀚之下,三人聯手,蘇東瀚眼看着就要吃虧了。
這時一旁的穆德王妃急的喊叫起來,“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啊!不許你們傷害東瀚!快住手!”
穆德王見這架勢也惱怒起來,他厲吼一聲,縱身上前去幫兒子脫圍。
穆德王老當益壯,這麼多年從未疏於習武,他一出手,蘇東瀚馬上得以抽身。蘇東瀚虛晃一招跳出老遠,回頭狠狠瞪了蕭翎曉一眼,厲聲道,“我會來取你性命!你等着!”留下這句話,他便飛身出門,逃之夭夭了。
蕭翎曉見狀急忙上前幾步,拉過寶蓉兒,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然後寶蓉兒點了點頭,跟着跑了出去。
蕭奉銘和蕭然駿也想去追,卻被蕭翎曉給攔住了。蕭翎曉皺着眉頭望向穆德王,冷聲道,“老王爺果然名不虛傳。”
穆德王放走了兒子,再看眼前蕭家衆人,心中不由得生出恨意,他並沒理會蕭翎曉,悶哼一聲,帶着王妃快步離開了香藺院。
等他們走了之後,蕭奉銘和蕭然駿這纔過去給蕭書勇和老夫人見禮。蕭奉銘對那兩個人只是輕輕點頭,但蕭然駿卻依然禮數不減。他被送到書院這段時間並沒有得到多少外面的消息,當他聽說蕭翎曉馬上要與蘇東瀚成親,這才趕了回來,進門正好遇到蕭奉銘趕往香藺院,兩人這才同來。
老夫人連聲咳嗽,她喚過蕭書勇,在他耳邊低語幾句,然後帶着這裡所有的丫鬟婆子離開了。等她走之後,蕭書勇對蕭然駿說,“家裡沒有什麼要你操心的事情,你趕快回書院去。”說罷,他又望向蕭奉銘和蕭翎曉,難掩臉上的厭倦,揮手道,“你們也都回去吧。”
蕭翎曉微微一笑,望向大夫人,輕聲道,“我看母親這乾嘔不是受驚嚇所至,父親最好趕快請大夫來看看。”
說罷,她才笑呵呵轉身離開。蕭奉銘緊跟在她身後,蕭然駿見狀也急忙跟着他們出了香藺院。
出了清荷院之後蕭翎曉這才歡喜的湊近蕭然駿,笑道,“大哥真是來的巧了,看到了這出熱鬧。”
“我只聽說你要嫁給蘇東瀚了,怎麼一回來就看到他要殺你呢?這算什麼熱鬧?”蕭然駿一臉茫然。
蕭奉銘見蕭翎曉跟蕭然駿似乎比跟他還親近,馬上冷着臉問蕭然駿,“你怎麼還跟着我們?不回書院去嗎?”
蕭然駿朗聲而笑,“既然這裡有熱鬧,那破地方我還回去幹嘛?”
蕭翎曉使勁兒點了點頭,拉住蕭然駿的手臂給他講起這段時間的事情來。
蕭奉銘走在兩人身後,直勾勾盯着兩人拉在一起的手臂,咬牙忍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沒有忍住,衝上去硬是將他們分開,然後理所當然似的黑着臉走在了兩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