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依吩咐君莫把行李拿進客房,隨便找了個空桌坐下,就聽一聲輕蔑哼聲,頓時客棧寂靜。“錦老闆這麼好說話麼?不知何時改了規矩,竟招呼起富貴公子哥兒!我等弟兄三人才一間合房,這人一來就是上房,不合江湖規矩吧?”
議論聲紛紛而起,衆人神色各異望向剛剛的男子,等待他給出說法,可見這種合房的情況不只一家。蘇依不禁納悶,值此一房難求之際,照說不可能還有房間,更別說上房!雖說是玄夜指路而來,但自己併爲提及。那這錦老闆是什麼名堂?
男子微微一笑,抱拳歉然道:“各位有所不知,已有故人打過招呼,給這位公子定下房間。不便之處還請見諒!”衆人各自談話不再計較。男子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蘇依。蘇依拱手回禮寒暄,心裡卻咯噔一下,故人?
“此次官府竟以《步陵蘭》爲驚若翩鴻的頭彩,可謂下了血本!”旁邊桌位的漢子咕咚灌下一碗酒,擡袖往嘴上一抹道:“《步陵蘭》可謂當世武俠巔峰著作。”
衆人停杯頓箸,頗有興致地聽那人繼續說道:“想當年,蘭陵孤雲憑藉一式‘九影無痕’橫空出世,打敗四國高手。其名震天下貌若神子兼有驚世之才,最終娶了嘉鈺公主成就蘭陵世家。”
一人補充道:“傳說嘉鈺公主是文啓皇的最疼愛的幺妹,又有‘第一美人’之稱,這可是盛極一時的佳話。”
此語一出,衆人紛紛唏噓不已。有人感慨道:“百餘年繁華,想不到竟一夕灰燼…且不說蘭陵孤雲的《步陵蘭》和凌雲劍失傳江湖,單就嘉鈺公主的陪嫁,傳聞已是富可敵國!”蘇依側耳傾聽卻不覺疑問,如此厲害的功夫、龐大的世家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滿門被害!
“財富一說或許只是子虛烏有。即便是有,歷經百年又遭此劫難能剩下多少。莫因沈兄無心之言,引起江湖波瀾纔是正理。”
“吳兄此言差矣!這豈是空穴來風。蘭陵世家向來低調,又有自家的產業,僅蘭陵孤雲的資產就足夠子孫幾代揮霍。況且宮中名錄記載的嘉鈺公主的陪嫁品,至今沒有一件流傳於世。”
“這說法早已沒什麼新意。蘭陵本家也早在三十年前,集結一批武林高手掘地三尺。本來已有些眉目,卻突然銷聲匿跡。這且不說真假,僅僅是《步陵蘭》的消息也值得一來。”
“要不是爲此,有誰至於千里迢迢來這!錦老闆若是有什麼消息可別忘了提點在座諸位。”臨窗背對蘇依的一男子突然開口道。
錦老闆微微一笑,正要開口。瑟兒卻道:“錦瑟的規定,從來沒有免費的消息!入雲郎莫不是不知道?”
男子起身朝錦老闆略頷首示意道:“說些無關痛癢的,拋磚引玉知道更多機要的,不也是做生意的方式麼?我可是爲瑟兒着想。”
不待瑟兒反駁,男子接着到:“據我所知,日前有人將落琴佩送還秦府,秦歡歌卻對鳳凰山之事諱莫如深,未作迴應。此外,蘭陵世家歧、昭兩派十年來首次聯手,由蘭陵琦和蘭陵紹參加此次鬆幕比武。最後一日的美食天下,各位可要敞開了吃吶!告辭!”男子說着撩了一下衣襟,轉身就要上樓回房。
“蘭陵琦和蘭陵紹既是歧、昭兩派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被派來爭奪《步陵蘭》也沒甚出奇。自蘭陵孤雲後蘭陵一脈鮮有武功絕決的後輩,一代更是不如一代,卻還頂着武學世家的名頭!”蘇依按住玄夜攥起的拳頭,就聽那人接道:“更何況是旁系的兩個小子!我冥昜派正好領教領教!”
“呵呵…楊少主所言極是!坤俞派也正有此意!雖然這書原本屬於蘭陵世家,可既被朝廷拿出來當頭彩,那就怪不得我們瞻仰觀摩一番了!”
“既然是人人想要的,朝廷何不留給自己?卻用來引發武林爭奪!不知道誰是瘋子誰是傻子呢…”蘇依慢悠悠說道。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所有人側目。被瑟兒稱爲入雲郎的男子也停住腳步,回頭望向蘇依。出奇的是沒有人吭聲。或許所有人都有這個疑問,卻寧願當個糊塗的看客,看一場無厘頭的鬧劇。
蘇依連連搖頭道:“永遠不變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身處局內,卻沒有人承認自己就是那個最目光短淺的人,卻還非要拼個你死我活,連最終得利的是誰興許都無緣知道…可悲可嘆吶!”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喝道:“呔!你這小子說誰目光短淺呢!想找打是不是…”小白進店後一直乖巧的很,此刻擡頭毫不在意的掃了眼那人,舔了舔蘇依的手繼續溫順的趴在蘇依懷裡。
“吆…還有人甘願認領呢!說什麼是我的權利,聽不聽是你自己的事,與我何干!若我是那州府大人,如此寶貝怎會輕易拱手於人?或者是引出寶藏的線索也未可知呢!”衆人驚愕的瞪着蘇依。
蘇依低眉含笑,掩飾去眼裡的驚駭,左手撫摸着小白,右手端起茶杯啜飲小口,頓道:“《步陵蘭》向來只傳當家人,而歷代當家習武未有大成者。可不可以這樣猜測,凌雲劍是鑰匙,而《步陵蘭》則是藏寶圖。”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百年來從未有人敢這樣將毫無關係的事情聯想成這樣子,更別說如此大張旗鼓的宣揚。
蘇依感覺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玩味的盯着自己。餘光瞄去,就見入雲郎轉身消失在樓梯口處。蘇依走神沉思,直至君莫轉角而來遮住視線,而此時客棧內已是沸反盈天,不斷有人掃向蘇依一桌。
君莫落座環視一週,低聲問蘇依道:“九爺!我怎麼覺得他們一直看我們呢?”蘇依彎彎嘴角,提起筷子敲打一下示意吃飯,此舉正使得明目張膽的巡視少了些許。
一雙棕靴停在視野內,蘇依放下筷子擡頭看去,卻是那錦老闆!那人作揖道:“不知玉某可否小坐一會?”蘇依會意的執扇指着對面的座位,心思終於有人要問了麼?隨即語調輕鬆道:“要是錦老闆不介意添雙碗筷,興許仇某可以吃頓免費的晚餐了。”
那人卻無奈道:“玉某卻實有此意,無奈公子的朋友已經包付了衣食住行所有開銷。”話語一頓,探究似地瞟了眼蘇依懷裡的小白,“看公子的表情,似乎並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呢,公子難道不想問問?”
“呵呵…既然他不想我知道,承其好意不知便是。”蘇依微微搖頭,除了秦歡歌,還能有誰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