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大翎當今天子,齊寒也是個心思縝密的,若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聽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他這麼多年的皇帝也真是白做了。
可是,他卻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的,因爲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安王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他霸道狂妄,說話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卻是個懂分寸的人,皇帝非皇室血脈,這樣的事一旦爲人所知,那是要動搖國之根本的大事。
“呵呵,不相信是嗎?”安王從袖中掏出一直書信,輕巧地放到齊寒的手裡,欣賞着他猶豫掙扎的神情,這纔是他的報復,比奪走他的帝位更深狠的報復,對一個人心理的摧殘纔是最殘酷的折磨,見他怔怔地望着手裡摺疊的書信,安王淡淡地說道,“不敢看麼?沒想到堂堂大翎國的皇帝,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齊寒還是打開了書信,即使他依舊不相信安王的話,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打開了書信,娟秀的自己出現在他的眼前,那是他無比熟悉的字跡,季夢嫺的字。
書信很簡短,寥寥數字,她似乎是在回信,只是不知道是回覆給誰的書信,卻被人劫了下來,落到了安王的手裡,齊寒的視線卻緊緊盯着書信上那行‘縱然寒不是皇上的親生骨肉,他也會是翎國未來的好皇帝’,這般字眼,還不夠說明問題麼?
“季家是大翎國開國功勳,幾代風光,傳聞季家手裡握有秘辛,如今看來,倒是真的了。”安王冷冷一笑,“我還聽說了一件事,夢嫺過世之後,秘辛如今可是在沐流雲的手裡,季家這次讓她回沐府,也是爲了得到她手裡的秘辛呢,皇上要不要猜一猜,你的身世她知不知道呢?還有你的心腹東方曄,他又是不是知道?”
這話,讓齊寒的臉色降到了冰點。
憑着季夢嫺一封書信,或許並不足以爲證據揭穿他的身世,但是對皇帝來說卻已經足夠成爲一個潛在的威脅。
而沐流雲的手裡,卻是可能真的握有能顛覆齊家王朝的秘辛,這樣一來不止是沐流雲,恐怕整個季家都會遭遇滅頂之災,壓上齊寒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有他最器重的心腹,東方曄,若是皇帝要對他的妻子動手,東方曄這個寵妻如命的傢伙,還會不會對這個皇帝忠心耿耿?
“皇上,微臣真是期待,看到你爲了皇位,再次屍骨成堆的模樣。”安王的笑,佈滿了陰森恐怖,他是恨極了這個兄弟的,他得到了季夢嫺的心,卻沒有珍惜她,她爲了他付出一切,而他卻罔若未聞地三千佳麗。
翎帝從來都是斯文如書生般的,他從來以仁君的形象示人,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天下皆知,翎帝以仁義治天下,口碑極好,誰都不會在意這個仁君從前在爭奪皇位時做過什麼,畢竟這些事都只有朝廷裡的人知道,天下百姓是不知道的。
但是這個時候的他卻渾身覆上了寒霜。彷彿只要有人靠近,就會凍成冰人似的。
在他心裡,一整個季家,都抵不上一個東方曄,他對東方曄不止是倚重,更是愧疚,陸明不止一次同他提過東方曄的身體,根本就不能再奔波勞累,但是他卻自私地不願意放走東方曄,畢竟如他這般的人才,沒有野心和異心卻又能力卓絕的,不會有任何人願意放手的。
看着東方曄的身子越來越差,面色越發不如從前,他的心裡也是心疼的,可是爲帝者,一個對自己出手都極狠的人又怎麼會願意讓東方曄離開,直到上次東方曄爲了救皇帝中了極深的毒,那次的毒差點要了他的命,若非陸明及時趕到,恐怕他是真的要失去這麼一員大將了。
安王確實說對了,讓翎帝面色刷白的原因,並不是季家,而是東方曄,他第一次對東方曄有了不肯定,他會不會爲了沐流雲背叛他?
“若是東方曄知道,皇上對他的女人起了殺心,不知道他會不會背叛皇上呢?”安王的脣畔是殘忍的笑,悠閒地欣賞皇帝痛苦的神情,他們都是這樣的人,容忍不了背叛,即使是最信任的人,亦是如此。
東方曄跟在皇上身邊多年,爲他暗中做了多少事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若是東方曄這樣的人同皇帝對立,只怕更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
“曄不會。”即使心底破了一個洞,翎帝面上卻是一如既往地平靜,他是信任東方曄的,從一開始便是如此,可是不得不說他的心裡已經微微地起了漣漪。
皇帝從前沒有插手過東方曄培植自己的勢力,甚至他還是樂觀其成的,畢竟這個年輕人是沒有私心和野心的,而且他對東方曄還有更重要的安排,他將這個年輕人視爲下任儲君的輔臣,自然是希望他手裡能有重量級的砝碼幫助儲君的。
可是現在,他卻忽然擔心起來,東方曄所握有的勢力,會不會有一日,成爲反抗他的力量?
“即使東方曄不會,那麼作爲他的好友,明皇子又會不會爲了他的這個好友,徹底地同皇上對立呢?”安王的眼底閃爍着嗜血的光亮,跳動着興奮的火焰。
翎帝的拳頭舒展開來,首長狠狠地按在案几上,那是翎帝的小動作,當他的怒意到極點的時候,他纔會有這樣的舉動,那是一種壓抑怒氣的表現。
但是安王,卻是一意孤行地要激怒他似的。
若是換做年輕時,兩人早就動起手來的。
“齊安,朕的容忍,不是讓你一次次放肆的。”翎帝是真的怒了,眼看着這個胞弟一次一次地挑戰他的怒意,他甚至覺得安王就是要激怒他,激怒他動手。
安王淡淡地迎視着翎帝殺人的目光,這兩兄弟都瞭解彼此,知道彼此的底線在哪裡,這一日的安王,就是衝着翎帝的底線去的,幾次三番地狠狠戳他的軟肋。
“明皇子的事,皇上藏得可真是深啊。”安王,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意料之中地看到皇帝一掌襲來。
安王整個身體都被拍飛出去,摔倒在地,嘴角流出了殷紅。
“惱羞成怒了麼,太子哥哥?”這是相隔這麼多年以後,安王第一次,喚起小時候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