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堯聽着永貞帝這詢問，臉上笑意訕訕，有些不知所措。
他點點頭，笑道：“回皇上，小女生於十一月，過了年便十五了。”
季堯說完，自己才恍惚反應過來，原來自家女兒已經長大了，還有一個多月，就是她十四歲及笄了。
女子過了十四，就是大人了，就可以定親成親嫁人了。
想到這裡，季堯恍然覺得，這日子過的可真快，當初還嗷嗷待哺的小不點，如今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了。
永貞帝點點頭，倒也沒有詢問太多，畢竟那是姑娘家的生辰，一個皇帝，自然不可能事事詢問清楚，又不是自家女兒。
而有了永貞帝打頭陣，自然有不少同季堯交好的人前來恭喜，說他終於盼得女兒長大了，這孩子長大啊，就會更加的孝順，知道做父母的辛苦。
其實他們最主要的，是詢問這季大小姐及笄之事，他們也不敢多問，隱約的提上一提，表示自家對季雲笙的喜愛。
季堯聽着，一一謝過別人的恭喜，心中卻暗道，即便笙兒沒有及笄，她也是孝順的。
甚至想到女兒及笄之後，就到定親嫁人的年紀，季堯心中還有些慌亂。
而那些坐在座位上，瞭解了一番事情之後，個個心思活絡了起來，目光落在季雲笙的身上，把人當作自家兒媳婦（媳婦）來看着，恨不得等着季雲笙現在就及笄，自己好去太傅府下聘，畢竟，有太傅大人一個親家，只賺不賠。
當然，這事情由皇帝詢問出來，衆人心思也往深了想，爲何皇上會突然詢問起這事情來？
畢竟，每年朝廷官員中，都有不少家眷及笄，倒是沒有得來皇上的詢問。
衆人心思各異，目光落在高位上的皇帝身上，見他一臉笑意，再看他坐下的三皇子四皇子，這兩位，都還沒有正妃呢，就連太子，也不過兩房側妃，太子妃，還沒有正式人選呢。
要知道，如今太子楚軒已經二十又二了，本該早就冊立太子妃的，卻沒有想到，這太子妃位一直懸空，不管太子宮中，塞多少女子，卻沒有一個是太子妃的名頭，好像在爲誰留着一樣。
其實說起來，太子倒是曾經有過一個太子妃，只是還未過門的時候，就突然暴斃，後來太子妃的位置就懸空了下來，那麼多年了，也就幾個側妃。
衆人往深了想，皇上這般詢問太傅家的姑娘，難不成，是有別的想法？比如，把這即將及笄的季大小姐，賜婚給某個皇子，甚至是——太子！
想到這個答案，每個人心中都唏噓起來，沒想到，皇上想的是這一出啊。
這般一來，不少人心裡也歇下了前去季太傅面前打探情況的心思。
相比皇家，自家的孩子哪裡比的過尊貴的龍子龍孫？這些個個身份尊貴，高不可攀。
而太傅府如今如日中天，這京城能配的上季家大小姐的人，其實也沒幾個，甚至可以說，除了皇家，這朝臣的子女，哪一個比的過太傅家？
衆人能想到這點，方家自然也能想到
這點。
方家這些年幫着太子，一方面是因爲太子是儲君，是嫡長子，未來繼承皇位的人，而第二方面，就是方家希望把自家人塞到太子宮中，而這個人，就是方大小姐方汝嫣。
當初太子妃人選定了下來，是溫國公的嫡女。
溫國公是當初陪着今上的肱骨之臣，當初溫國公還是隻是侯爺，一門心思支持身爲四皇子的永貞帝。
今日永貞帝能在龍位上坐着，溫國公一家，功不可沒。
太子十三歲那年，就已經定下了溫國公家只有九歲的溫大姑娘。
那姑娘本該十四及笄後便和太子完婚的，卻沒有想到，家中祖母過世，孝期拖延了時間，後來，那姑娘卻在成婚前的一個月突然暴斃。
太子這些年一直沒有立太子妃，一方面說的是太子重情，爲未過門的太子妃守孝，可其中如何，沒有人知道。
而方家，知曉太子妃一直沒有立下，心中自然是歡喜的，只想把自家的女兒塞入東宮，成爲太子妃。
方汝嫣如今已經及笄，雖然年紀與太子差了七八歲，但是那是尊貴的太子，即便大個十八歲，也是無礙的，所以，他們這些年，一直在等，等着機會，把方汝嫣嫁給太子，成爲太子妃。
可現在，看着高位上皇帝的詢問，他們突然有些忐忑，難不成，皇上是想把這季家大小姐，賜給太子當太子妃？至於自家的閨女，這會還在鄉下莊子“休養”呢。
說起來，以季雲笙的才情，當太子妃自然是合適的，身後又有一個地位尊貴的太傅父親，自身便貴不可言，而若是跟着太子，太子也是隻賺不虧，即便當初太子答應過他們方傢什麼，只要有季家那麼一個外戚，恐怕太子會放棄他們方家呢。
越往下想，方左相的心裡就越擔心了。而目光看向對面與人談笑風生的季堯的時候，也變的複雜妒恨起來。
這不遠處突然的一出，季雲笙自然是知曉的，她雖與身邊的人談笑風生，但是，卻感受着從四面八方投來的怪異目光，那些目光，或好奇，或妒恨，或喜悅。
她儘量把自己的腦袋低下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起來，這樣一來，就沒有人能看見她了。
“你藏什麼呢？”一旁的長平郡主笑着問道。
季雲笙低着頭，用兩人才聽的到的聲音說道：“他們都看着我，十分不舒服。”
衆人心思想了什麼？季雲笙自然是清楚的。
上輩子她是因爲有了溫齊，所以早早兩情相悅，私下定了親，也免了後來別人家的詢問結親一事，而她隱約記得，前世的自己，也曾經被宮中的貴人注意過，太后和皇后等人，都多次宣她進宮。
她想，若不是當初她早早和溫齊私下定了親事，怕是會嫁入宮中的。
現在想想，似乎前世的事情，又在發生着，今生沒了溫齊，那麼，那些能抵擋別人來結親的藉口，便沒了。
她緊緊的攥着手中的帕子，心在發慌。
“別怕，沒事的，皇舅舅也不過是隨便詢問
詢問，你別往心裡去，太傅大人那麼疼愛你，必定會爲你尋來你喜歡的夫婿的。”
長平郡主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兩人快十年的朋友了，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自然知曉對方的心思。
長平郡主知道，身邊的好友不是個喜歡權貴榮華的人，她曾經說過，她要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並不是富貴權勢。
“嗯，我省的的。”季雲笙輕聲答道，心中依舊複雜萬分。
官家姑娘雖然過的比普通百姓還要來的好，但是，很多官家千金，出生就註定是爲家族而犧牲的，他們及笄成年之後，不過是成爲家族的犧牲品，嫁給對家族有利益的人家，讓雙方更加好，這就是世俗人所說的家族聯姻。
所以，很多時候，即便再尊貴的姑娘，也逃不了成爲家族犧牲品，嫁給有益於家族的男子。
而這些犧牲的姑娘，幸運的呢，能與丈夫舉案齊眉，當個尊貴主母。而不幸運的呢，與丈夫同牀異夢，表面恭敬，卻實則無奈，每日在後宅與那些堵心的姨娘小妾鬥智鬥勇，看着丈夫納一房又一房美麗漂亮而又年輕的小妾，看着自己變的年老色衰。
若膝下有幾個兒子，守着兒子，還能憑着主母身份，有個兒子傍身，一輩子算是無憂，至少，無人能撼動自己的地位，但是過的日子，卻是枯燥無味，每日算計着。
而不幸的，甚至可能哪天與小妾鬥着鬥着，一腳邁了棺材，又或者一輩子沒個傍身的兒子，活的累人。
所以，很多女人，在她們還沒有成親之前，就已經在篩選一切有利於自己的後半輩子的男子作爲自己的依靠，女子都爲家族利益犧牲，所以，在很多人看來，他們更需要找個厲害點的家族做夫家，心思想着，若不能與丈夫舉案齊眉，至少，身份要尊貴是別人不能欺負的。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官家的女人，大多數是爲家族而犧牲的，少數父親舉案齊眉的，像長平郡主家父母這般，守着對方過的，更是少之又少。
大家族的醃贊事太多了，以至於整個池子感覺都是黑暗的，即便是長平郡主如今家中一片和諧，卻不能阻止她瞭解外頭是怎麼哥黑暗污濁。
也正是因爲從這樣的渾濁池水走出來的，他們看的清楚這前頭的黑暗，所以，長平郡主知道，自己這個姐妹，並不想找那樣的人家，即便有榮華富貴可享受，她也不要的。
季雲笙要的，不過是一個簡單平安的家，要的，只是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
“放心吧，好好吃肉，別想太多。”長平郡主聲音輕柔的勸道。
季雲笙聞聲，笑着擡起頭，衝着面前的人笑了笑，“嗯，清溪，謝謝你。”
“你我二人，謝什麼謝？你只要過的幸福便好了。”長平郡主說着，心中更是替自家大哥嘆息。
自家大哥那麼好的男子，世間能有幾個？怎麼雲笙就不喜歡大哥呢？難道說，雲笙有喜歡的人了？
長平郡主想到這裡，突然扭頭緊盯着季雲笙的臉但看着，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