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孫氏就已經以大舅母的身份和麗夫人說過這外甥女的婚事，說是還沒有定親下來。
麗夫人的原話是，“老爺說了，笙姐兒的婚事急不得，我們不求門當戶對，只要對我們笙姐兒是一心一意的，但是姑爺一定要潔身自好，不要有那些醃贊事煩心就行了，我們只希望她過的幸福就好。”
麗夫人的話很明白，不求門當戶對，但是那男子一定要守身如玉，身邊不能有通房妾侍，只待季雲笙一個人好，往後也不能有妾侍通房等醃贊之事。
剛開始聽的時候，孫氏還是不贊同的，她自己的父親便有不少通房小妾，就連如今的丈夫，身邊也有那麼一兩個偶爾不方便的時候伺候的女人，只是丈夫對自己很是尊敬，事事以她爲主。
所以，聽到麗夫人這些話的時候，孫氏下意識的觸眉頭，難道仲謙娶了季雲笙，就一輩子守着一個女人嗎？萬一她不爭氣，沒有子嗣可怎麼辦？
平民百姓身上沒幾個錢，不能養通房小妾也就算了，到時候就算沒有子嗣也是沒辦法，可陸家要什麼沒有？
誰也不能保證往後的日子是怎麼樣的？多幾個妾侍多開枝散葉，對陸家總是好的，只要兒子心裡有正妻的位置就好了。
孫氏這般想着，目光落在季雲笙身上的時候，便少了幾分熱切，也許，這事情還要從長計議。
不一會，太傅府馬車便到大門了。
收拾了東西，老夫人讓孫子把人送到大門，他們長輩的，就在垂花門這邊看着。
陸仲謙手中提着他們的行李，跟在後頭，然後將一件件行李遞給馬車旁站着的馬伕。
等處理完，他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麗夫人等人，目光最後落在了季雲笙身上。
“雲笙表妹，你們有空記得多來走動，祖母會想你們的。”當然，我也會想你的。
陸仲謙最後那句話只能在心裡默默說着。
孫玲瓏站在大門口，寒風凜冽的吹着她的臉頰，只覺得刺骨的很。
她的眼睛盯在那說話的兩人身上，緊緊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彷彿把那帕子當作成了季雲笙，可即便如此，她臉上還是掛滿了溫柔的笑意。
“怎麼不上前送送？”陸維萱突然從二門走了出來，聲音冷冽的問道孫玲瓏。
陸維萱住在東院，東院距離國公府並不遠，昨天幾個姐妹小聚之後，她便回去了。
她當時的話並沒有說錯，母親的確讓她繡荷包了，她向來不愛這玩意，繡的累，於是想到季雲笙刺繡不錯，今天早上便來問了她如何才能繡的更好。
孫玲瓏沒想到她突然會出現，被那話嚇了一跳，目光看着陸維萱走遠。
“雲笙表姐。”陸維萱走到季雲笙面前，輕輕喚了聲。
季雲笙沒有想到她會過來，忙笑着迎上，“維萱，你怎麼過來了？”
“剛準備回去，剛巧聽說表姐要回去了，來送送你。”陸維萱聲音清透沒有雜質。
她雖然向來特立獨行，但是性子卻是好的，只是眼裡揉不進沙子，最不喜歡矯揉造作，像孫玲瓏這種裝模作樣的人，她一貫不喜歡。
陸維萱的話讓季雲笙大吃一驚，她是沒有想到陸維萱會來送自己，兩人交流極少，也就是今天早上她過來問了一些繡法，纔算有交流。
“不知道，雲笙表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對上季雲笙的笑容，陸維萱問道。
季雲笙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退開幾步，在保證沒有人聽到他們說話的時候，陸維萱才停了下來。
季雲笙好奇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要說什麼，需要躲避開其他人。
“怎麼了維萱？”她問道，聲音帶着不解。
陸維萱沒回答她的話，反而笑着問道：“雲笙表姐喜歡孫玲瓏麼？”
她說的是“孫玲瓏”，而不是“玲瓏表姐”，這個稱呼，讓季雲笙突然一愣。
“你怎麼會這麼問？”
她笑，直白的說道：“我也不喜歡她，如果雲笙表姐可以的話，離她遠一點。”
陸維萱說完，就沒再說其他話，然後禮貌的朝她點點頭，又把手中一個荷包遞上，“這是我今天繡的，送給雲笙表姐了。”
陸維萱並沒有多逗留，送了荷包就走了，留下季雲笙一愣一愣的。
她視線落在孫玲瓏身上，兩人剛好對上，只見剛纔還認真觀察着她的孫玲瓏，臉上瞬間布上笑意，朝她頷首示意。
***
晚上時分，孫氏便把兒子叫到跟前，把麗夫人此前說過的話告訴了他。
“娘知曉，你是喜歡你雲笙表妹的，可是，麗夫人的意思也說了，雲笙往後的夫君不求大富大貴，但是必須家世清白，守身如玉，不能和其他女人有沾染。”
陸仲謙聞聲，忙問道：“娘，您這話的意思是？”
“就是你聽的這個意思，娶你表妹的男子，必須一輩子守着你表妹一個，不能和別的女人有染，要一心一意，太傅大人並不要求男方是否門當戶對。”
雖然這話是從麗夫人口中得知的，但是孫氏知道，這肯定是經過季太傅的點頭，纔會透露出來的。
季太傅對這個嫡長女有多重視，孫氏不是不知道，因爲自己只生了兩個兒子，丈夫沒有妾侍，那幾個丫鬟只是爲了方便的，所以國公府裡頭，一個女娃都沒有，所以，身爲大舅母的她，也很是喜歡這個外甥女的。
可喜歡是一回事，娶回家當兒媳婦又是另一回事。
若她嫁給其他男子，孫氏身爲大舅母自然是希望外甥女能嫁一個一心一意對她好的，身邊也沒有個女人的丈夫，可換成是自己的兒子，她就要考慮子嗣的問題了。
高門中的女人都是這般，雖然一直受着各種不公平的待遇，明明知道，女人要的，只是一個愛自己一個人的丈夫，可到了別人身上，卻諸多規矩。
“說來也是，若是門當戶對，除非是那男子自己一心一意，否則，太傅府如何要求男人志守着一個女人？怕是你姑父想要用身份儘量的壓制住未來女婿吧。”
陸仲謙聽到這裡，臉上閃現的，是喜悅的表情。
他問道：“娘，你的意思是，姑父對雲笙表妹的婚事，只有這麼一個要求？”
他臉上的高興表情掩藏不住，目光緊張的看着眼前的母親。
孫氏見兒子笑的跟個傻子一樣，嘆氣道：“是啊，就說要待你表妹好，就足夠了，其他要求也沒有了。”
可在孫氏看來，這個要求已經很高了，只對外甥女一個人好，不允許有妾侍通房。
她嫁過人，經歷的多，男人那點小九九，她也是清楚的，讓男人待自己一心一意好是可以的，但是讓他只守着一個女人，即便是懷孩子的時候，也不允許有別的女人，在她看來，就苛刻了點。
她擡眸，看着兒子興奮的表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認真說道：“仲謙啊，雲笙是個還姑娘，娘也疼愛她，可若是她要嫁給你,可就是要求你這輩子只能守着她一個,即便是懷上孩子,你也不能找別的女人的，爲娘我……”
“娘，這些都不用擔心。”不等孫氏說完，陸仲謙連忙說道。
比起這些，他更想知道的是，自己能不能把表妹娶回家。
表妹那麼好，就算是一輩子守着她，他也是願意的。
爹孃這些年一直相敬如賓，身邊沒有妾侍姨娘，在陸仲謙看來，就是最好不過的了，妾侍多了，家宅不寧的，又有什麼用？他只想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孫氏被兒子的話突然噎住，半晌沒回答。
“娘，若能娶得表妹，即便是讓兒子折壽十年，兒子也願意，更別說只需要守着她一個人。”陸仲謙有些語無倫次，一向溫潤有利的仲謙公子，今日卻是這般失態。
孫氏看着兒子，這是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他心裡想了什麼，也能猜測一二，兒子這般緊張，怕是十分喜歡季雲笙這個表妹。
“雲笙的確是個好的，娘唯一擔心的是，她身子骨從小便若，娘怕你以後的子嗣……”
“娘，這個無須擔心，爹這麼多年了，不也只有娘一個嗎？其實男子只娶一個妻子，只守着一個人，並無不妥，只要努力，總會有的。”
其實夫妻只要一直在一起，就不會出現沒有子嗣的情況。
陸仲謙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雲笙表面願不願意成爲他的妻子。
若是自己能娶到她，能和她孕育屬於兩人的孩子，看着他們長大……
這般想着，陸仲謙只覺得心臟砰砰直跳。
他傻笑着看着孫氏，臉上的喜悅掩蓋不住。
孫氏看着這個傻兒子，拿着手指戳着兒子的額頭，無奈道：“你啊，你啊，娘算是看出你的心思了，罷了，這事情啊，等你爹回來，商量商量，若你爹也同意了，娘過兩天，便豁出這個老臉，到太傅府走一趟，定要爲你把這婚事給辦回來。”
“謝謝娘。”陸仲謙笑的像個傻子一般。
他想，只要母親答應了，那麼父親那邊也不難，現在唯一難的就是，雲笙表妹那邊是怎麼想的？
想到今日表妹走的時候，與他這般疏離，就連這幾天，也是不願意和他多說話，也不知道表妹心裡怎麼想的？
思至及，陸仲謙又連忙朝孫氏說道：“娘，姑父那邊，我們暫時不知曉他們如何打算的，你若是去姑父家，先詢問一番，若是姑父有意，您再細說。”
他害怕萬一表妹姑父他們都沒這心思，母親貿貿然想要提親，一旦不成功，難免讓兩家難堪，他是男子還好，最怕的是表妹萬一因爲這事情，名聲受損，又或者直接不理會他了怎麼辦？
孫氏見他緊張不已，笑道：“我知曉了，你放心吧，娘知道怎麼做，傻孩子。”
母子兩人又說了些體己話，其樂融融，卻不知道屋外邊上，有人正匆匆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