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然話裡有話，永貞帝登帝多年，從這麼多皇子中廝殺坐上位置，又臨朝多年，朝堂上那些人，做了什麼，恐怕也逃不過他的眼睛，這次雖然有些奇怪，可現在他們在北疆，也無法去顧及京城，首先還是把韃靼人驅逐降服纔是。
凜王知曉事情輕重緩急，倒也沒有再提。
見沈亦然收拾好了行李，凜王說了幾句話，便目送着沈亦然離開。
山路不好走，最近下了幾場暴風雪，山路都被堵住了，可即便如此，也澆不滅他想要去新月城看喜歡的姑娘的心思。
山路走了整整一天，他找了一個山洞躲了一晚上，第二天才繼續上路。
從軍營抵達新月城，途中需要花上三四天的時間，可因爲冬日裡到處都鋪滿了雪，三四天的路程，愣是走了六天，才抵達了城門。
正是寒冬臘月，即便熱鬧的新月城，城門也甚少人溜達，來往行人都攏緊了衣服，匆匆走過。
看着“新月城”三個字，沈亦然眼睛熱灼難耐，心情更是激動無比。
可他也知道，自己匆忙的走了六天路，一路上風塵僕僕，這會亂糟糟的，倒是不好馬上進城見人，而且，就算進城，他還不一定能見到人。
看天色已黑，他直接下榻在驛站，拿了令牌，便讓驛站的士兵前去打探，最近從京城來的人。
沈亦然的身份雖然不高，但是對於驛站的士兵來說，卻是極大的將軍。
他們都是一直在新月城當值的士兵，平日裡城裡來了什麼人，他們也清楚，聽到沈亦然詢問，連忙把自己知道的說了說。
“沈大人，幾個月前，倒是從外頭來了一隊人馬，是城主大人的親戚，一個姑娘，帶着一衆奴僕前往呢。”
沈亦然一聽，雖然不清楚安家的人，但是他也見過，他和凜王進城的時候，城主便帶着縣令等人前來迎接。
得到了消息，沈亦然便要了一盆水，胡亂的擦了擦臉，若不是因爲新月城到了晚上要宵禁，他估摸要當晚離開了。
翌日一早，城門還沒打開，沈亦然便牽了馬在城門候着，就等大門打開。
卯正開了城門，摸着黑，沈亦然就進城。
冬日裡早上亮堂的慢，所以這會，到處還灰濛濛的，城門上方還點着燈，遠遠的人家門口掛着燈籠，能大概看清楚前去的道路。
迎着刺骨的寒風，沈亦然一路騎馬快走。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所以四周倒是洋溢起了年的氛圍。
太陽從東面出來了，裹緊了斗篷的他，終於見到了陽光。
他率先去了城主所在的安府，想詢問一些情況。
他抵達安家的時候，午時剛過，怕耽擱時間，這早飯午飯，他都是在路上買兩個包子，抵禦肚子的飢餓。
安城主這會剛好在家，聽到姓沈的將軍前來，連忙親自去迎接。
安城主認識沈亦然，兩年前凜王帶着衆位將士進城的時候，他都記在心裡。
這會見了人，忙喊了聲，“沈將軍。”然後急忙恭敬的把人請進去。
對方雖然熱情，可沈亦然心中着急，擺擺手，只說道：“城主大人
，今日我來這裡，只是有一要事相問，問完就走。”
新月城地處邊疆要塞，這附近正在打仗，現在極少人會趁着這個時候進城，所以，那小兵所說的安家親戚，他猜想，應該是他的笙兒。
安城主不解，但還是笑呵呵的詢問：“將軍請問。”
“幾個月前，城主是來了一位親戚？”
沈亦然問的不緊不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裡早就着急了，恨不得讓安城主直接交代清楚。
安城主聞聲，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
他緊張的看着沈亦然，心道，那季大小姐不是太傅大人的千金嗎？這位大人找她做什麼？
他尷尬一笑，問道：“沈將軍，可是她犯了什麼錯了？”
沈亦然聽完，倒也一愣，隨後連忙解釋，“不是，她沒犯錯，我就是來問問城主大人，她可是姓季，是個姑娘，從京城來的？”
安城主雖然不解，但是見對方並沒有惡意，想了想，還是點頭答道。
“的確來了一個姑娘，是我那老恩人的孫女，正是姓季，沈將軍也是從京城來的，莫非，將軍認識她？”
沈亦然聽着，只覺得胸口跳動的厲害。
他臉上抑制不住的着急，忙道：“自然是認識的。”還是他未過門的媳婦兒呢。
不過那句話，沈亦然沒說出來。
安城主見他這般，想想，這京城也就那麼大，也許他們也真是認識，再說，這沈將軍也不是壞人。
他點點頭，“原來如此。”
沈亦然緊張問道：“那……城主大人可知道，她現在在何處？她可還好？”
聽他這般詢問，安城主更加確定兩人是認識的。
“季大小姐這會正住在下官在南邊的小院子裡，叫南風綰。”他說着，看向一旁的小廝，“小莊，帶這位將軍前去南風綰。”
“是，老爺。”
沈亦然道了謝，連忙讓人帶路。
等遞到了南風綰，已經過了兩盞茶的功夫。
這一路上，沈亦然心裡忐忑不安，雖然心裡篤定了安城主家中的親戚便是季雲笙，可當聽到安城主親自承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激動。
這會，終於近，近了。
小廝勒馬停了下來，躍下馬，伸手指着面前的南風綰，道：“將軍，這就是南風綰。”
“好，好。”
沈亦然連說了兩聲好，見小廝想要帶他進去，他卻擺手。
“你回去吧，我自己去見她。”
那小廝雖然狐疑，但是也知道這人是老爺都要恭敬對待的人，倒也沒有多停留，便躍馬離開。
等人離去，這小小的衚衕道里，便顯得異常安靜。
沈亦然大口大口的呼吸，呼出的氣息全成了白色的霧。
他的一隻手拽着繮繩，另一隻手裡，拿着熱騰騰的糕點，這糕點，是在路上看到買下來的。
季雲笙向來喜歡吃糕點，所以，他每次去見她，或者遇上好吃的糕點，總會給她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習慣，現在每當經過鋪子的時候，他總會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叫賣的點心
上，遇上好吃的，總忍不住買一些。
剛到新月城的時候，看着街道上的糕點，他總會下意識的去買上一點，心情很好的想要拿給她嚐嚐，只是當轉身，卻發現，自己離開京城了，而這些糕點，就便宜了那些兄弟。
後來離開新月城，他便沒有那個時間走在街道上，去買好吃的糕點。
他有些緊張，腳步踟躇着，臉上的笑容雖然有些僵，但是卻不想放下。
他是高興的，就要見到日思夜想的人兒了。
只是，見到她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呢？
“笙兒，我想你了？”不行不行，這樣太輕浮了。
“笙兒，你怎麼來新月城了？”不行不行，這個問了沒意義，自然是因爲他纔來的。
“笙兒，我給你買了點吃的，你嚐嚐味道怎麼樣？”不行，總覺得怪怪的。
“笙兒，這些日子，你可好？”不行不行，這樣子，好像有點不必要。
……
思來想去，沈亦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還沒等他想清楚，南風綰的門，卻被人從裡頭推開。
今日雖然到處冷颼颼的，但是這是下了雪那麼多天以來，最暖和的一天了，太陽暖洋洋的。
季雲笙前日便得到了沈亦然的消息，說他已經回到軍營了，應該是沒事了。
因爲這事，季雲笙激動的一夜未睡，到了後半夜才睡下了。
今日睡的好，外頭也正暖和，她便打算出去採購些生活用品，然後想着，讓趙子敬找個機會，去普風山坡下的村莊，士兵紮營的地方，見一見沈亦然，告訴他關於她的消息。
她是想着，不去打擾他的，想着只要他安全了就好。
可是，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她心裡依舊不捨，她想要見他一面，見他安全，自己才能放心離開。
早在一個月前，父親那邊便來了消息，讓她早些回京，希望今年她能在家裡過年。
她知曉這些不實際，但是這新月城畢竟地處邊塞，隨時有動盪，家裡人擔憂她也是正常的。
她已經想好了，等開了春，就回去，這段時間，只想好好見他一面。
她知曉軍營規矩嚴格，所以，她想等一等，不管如何，軍營過年應該都能緩緩的，韃靼人那邊也過這個年，所以，這戰事應該能休整休整。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城內的街道叫賣聲響起，來來往往的行人，趁着太陽出來，急忙出來買年貨。
當小廝將大門打開，迎面便見門口站了一個人。
小廝一愣，連忙問道：“這位公子，你找誰？”
小廝是季雲笙來到這邊，安家派過來的，並不認識沈亦然。
他上下把人打量一遍，目光帶着狐疑。
沈亦然今日穿了一身靛藍色袍子，外罩一個黑色斗篷，臉上因爲常年累月的曬，要比平常人黑多了，那一雙晶亮炯然的眼睛，讓人看一眼便害怕。
“我……”
“沈大人！”
還沒等沈亦然說話，只見小廝身後走來的人突然驚呼道。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意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