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笑沒有想到,母親會說到她的婚事上。
她如今早已經及笄,過了年,也算是十五了,議親也是可以的。
可想到……
她低着頭,聲音如蚊蚋般,“娘,女兒還想在你身邊多陪兩年,不想那麼早嫁人!”
沈夫人聽了,笑道:“你這傻孩子,哪裡有不嫁人的?況且可以先定親,等過兩年再成親,這般也是可以的,如今爲娘有你大嫂二嫂在身邊,又有那麼多奴僕伺候着,哪裡需要你伺候啊?”
“娘這是嫌棄女兒了,只喜歡大嫂和二嫂了。”沈笑笑嘟着嘴,假裝不悅道。
她的雙手挽着母親的手臂,道:“反正我不管,我就要陪着娘,嫁人的事情,我不着急。”
她倒不是不着急,只是不敢。
她心中有喜歡的人了,從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他了,但是,她不清楚,那人的心裡是否有她。
她如此粗俗沒有一絲小姐般的氣態,琴棋書畫樣樣不好,完全就是一個鄉野丫頭,唯有在禮儀上面,裝的幾分人模狗樣,但是那也只是在有人的時候才裝上幾分,但是她自己是什麼情況,自己清楚。
想到這裡,沈笑笑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
第二天便要嫁人了,在前一天晚上,季雲笙根本睡不着,即便說了到了寅時就要起身裝扮,這一整天會累,她也睡不着。
想到第二天就要嫁人了,嫁給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季雲笙只覺得心臟跳的很快。
“唉……”季雲笙嘆了一口氣,眼睛望着帳頂,隨後順着紗帳,目光掃着昏暗的房間。
這也許是當姑娘家最後一次在家裡睡覺了,往後,即便再回家裡,那心境也都不同的了。
越想,季雲笙越惆悵,這是對未來的事情的一種矛盾。
她知道自己想要嫁給沈亦然,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想離開這個生養自己多年的家。
“小姐,你還沒睡嗎?”外頭連翹的聲音傳了進來。
因爲明日就是成親的好日子,所以兩個貼身大丫鬟今日都在外間歇息,不敢睡覺,外頭也早已經燈火通明,這個府裡,能睡下的人,其實並沒有多少個。
“快了。”季雲笙答道。
她倒是想睡,人雖然困頓,想要睡覺,但是閉上眼睛,就是睡不着。
見是睡不着,季雲笙乾脆掀被起身,朝着外頭問道:“你們兩個也沒睡吧?”
“沒有。”“沒有。”
兩道聲音傳了進來。
她們怎麼可能睡得着了,自家小姐明日就要成親了,雖然不是她們成親,但是在身邊伺候那麼多年,想到明日大喜日子,她們哪裡還睡得着?
況且,兩人身爲大丫鬟,到時候會跟着去沈家。
兩人睡不着,除了高興自家小姐要嫁人之外,就是對即將到來的新環境的一種擔憂。
“若是睡不着,便進來陪我說說話吧!”
外頭同榻而眠的意柳連翹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這才起身穿衣。
只是,當三人坐下的時候,卻大眼瞪小眼,
一下子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屋子燒了地龍,又加了個炭盆,所以絲毫不冷。
“你們怕嗎?”沉吟了半晌的季雲笙,終於找到話題詢問。
被詢問的兩人皆的一臉不解的看着她。
連翹問道:“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日我就要出嫁了,你們會跟着一同陪嫁過去,你們害怕嗎?”
兩人先是看了對方一眼,隨後才搖頭回答:“小姐,我們不怕。”
“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鍋,我們都不會怕的。”意柳爲了表示自己的決心,忙道。
只是聞聲的季雲笙,卻噗哧一聲笑開。
“誰讓你們上刀山下油鍋了?不過問問,你們會不會擔心過去不適應罷了?”
其實這件事情,最應該詢問的人是季雲笙自己,她是主子,主子到哪丫鬟到哪。
連翹實誠答道:“剛開始肯定會有些不適應的,畢竟我們不曾在那住過一天,突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居住,任誰都會不適應,不過會慢慢適應的,小姐也說了,沈家是個和睦的家庭,加上雪靈小姐已經嫁給沈二公子,你嫁過去,有雪靈小姐這個妯娌,必定會生活的舒心的。”
連翹的話,基本都是寬慰季雲笙的。
畢竟,比起她們兩個不過換個地方生活,而自家小姐,是需要面對一羣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家人!
聽到連翹的話,季雲笙心中的擔憂倒是去了一半。
“是啊,你說的對,有雪靈姐姐,我也沒什麼好怕的,笑笑也是個可人的小姑娘,兩人相處自不會有什麼矛盾。”
說起來,其實女子嫁人,除了丈夫之外,還要面對一干家人,特別是婆母和小姑子妯娌這些平日裡會打交道的女子。
沈夫人她見過幾次,是個端莊賢淑的好婆婆,雪靈姐姐都誇讚過許多次,說沈夫人把她當成女兒般看待,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至於妯娌和小姑子,本就是熟悉的人,倒也不用過於擔心。
連翹生怕自家小姐過於擔憂,忙又解釋道:“況且,沈大人待小姐你是極好的,事事以你爲主,你嫁過去,夫妻定是恩愛,你若想夫人老爺了,跟沈大人說一聲,便可以回來看家人了。”
“嗯,你說的我都知道了,謝謝你,連翹,謝謝你,意柳,謝謝你們這些年的陪伴。”
她是真心要感謝這兩個丫鬟的。
而被感謝的兩人,突然一愣。
意柳忙問道:“小姐,你謝我們什麼?我們是伺候你的人,自然陪伴在你身邊的。”
連翹也是點點頭。
季雲笙搖頭,嘴角帶笑,心中卻想到了別的地方。
前世連翹和意柳都被人人殺死,不能善終,而這一切,只是爲了保護她而致。
其實當年,太傅府倒臺,溫齊被流放外縣,以那種情況,連翹意柳要走,她也不會攔着的,況且那時候她也的確把他們的身契給了她們,可她們死活不願意走。
都說患難見真情,那時候的連翹意柳兩人的舉動,已經是超出主僕間的感情了,否則,就算她們要走,她也不會有
什麼怨言。
她說過,今生一定要讓她們跟着自己變好,不再重蹈覆轍的。
想到這裡,季雲笙眼眶熱了起來。
她伸手,將兩人的一隻手握在手心裡,嘴角帶笑的說道:“我說過,會好好對你們的,一定不會讓你們再受折磨。”
“小姐,你說什麼呢,我們並沒有受折磨。”連翹不解的說道。
意柳也連忙解釋,“是啊,小姐,我們跟着你吃香喝辣,你待我們像姐妹一般,哪裡受折磨了?”
季雲笙搖頭,沒有仔細解釋,只說道:“如今我也要成親了,芝芝還小,有我爹和母親幫忙,她的親事自然不差,如今我身邊,你們兩個年紀也大了,也該成親了。”
“小姐……”
連翹剛想說話,季雲笙忙打斷,“你先別說話,讓我說完。”
連翹不解,心中有些忐忑,就連一向嘻嘻哈哈的意柳,此刻也忍不住的擔心。
“你們自小跟在我身邊,一直照顧我的起居飲食,這些年,幸得你們兩個照顧,我說過,要給你們找夫君的,你們現在也不小了,可以成親的。你們也不用擔心成親之後不能伺候我,你們若真要伺候,我還歡迎你們,只是你們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自梳髮當嬤嬤吧,你們願意我還不願意。”
“小姐……”
“我知道,你們兩個啊,都有喜歡的男子了,也不用怕,都跟我說說吧。意柳,你先說?”她目光放在意柳身上,說道。
意柳被這突然的眼神,嚇的忙躲閃,“小姐,你讓我說什麼?”
“說你和趙先生的事情吧!”她笑道,那趙先生是她對趙子敬的稱呼。
意柳剛垂下的腦袋因爲她的話,忽的擡起,臉頰也瞬間紅了起來,“小姐,你說什麼呢?”
“不必害羞,你那心思哪裡能瞞得住我?喜歡一個人也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情,趙先生年紀要比你大上一些,但是他是個不錯的男子,你若嫁給他,定會被他寵着,一輩子幸福的。”
意柳聽到這裡,哪裡還敢答話,忙低下頭,嘟囔一句,“小姐,你可別取笑我了。”
季雲笙沒理會她的嘟囔,目光從她身上落在連翹身上。
連翹知曉她想說什麼?只覺得心臟噗通噗通的拼命跳。
她忙道:“小姐,奴婢願意一輩子伺候你。”
“那也要薛辰願意才行啊!”季雲笙笑道。
比起意柳對趙子敬的心思,連翹對薛辰的心思,季雲笙很早就知道了。
她道:“薛辰雖然看着吊兒郎當,不務正事,但是如果他真是不務正事,就不會有那麼一手好的醫術,這不過是他的生活態度,我也瞧的出來,薛辰是喜歡你的,你們兩個,也算是兩情相悅。”
見自家小姐這麼說,連翹臉頰更是羞紅,她低着頭,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在沈亦然還沒回京之時,薛辰就已經回來了,是來給皇宮裡的永貞帝治病的,後來永貞帝病痛漸好,想給薛辰賞賜官職,被薛辰拒絕了,他說自己只想做個閒雲野鶴,偶爾進山裡采采藥草,多認識幾個有用的藥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