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瑟，怕妻子感染風寒，沈亦然勸道：“我們先回去吧，這裡讓林佑留下來看着就好。”
季雲笙點點頭，沒有堅持。
她的確冷了，雖然手中拿了個湯婆子，兩手還套了個手籠，又披着厚厚的狐狸披風，可依舊感覺到冷，這種冷，不只是外面風雪所帶來的嚴寒，還有那種對冰雪天的恐懼。
只是沒有想到，兩人轉身之際，卻遇到了出城門的貴人。
富麗堂皇的馬車從城內疾駛出來，只見那八寶蓋馬車外頭的鎏金雕刻，處處彰顯馬車主人的身份。
只見馬車身邊有二十四騎衛護送，一見便知道，是那宮裡的人。
馬車之內，用鐵板隔開的底下燒着炭火，熱騰騰的氣往上冒，整個馬車變的暖烘烘。
女子臉色微帶幾分慘白，依靠在男子身上，氣息有些不穩。
“玉兒可還好？”男子聲音帶着關切詢問道。
女子搖搖頭，“我沒事，就是有些胸悶，若不，我們打開窗子透透氣吧！”
男子遲疑的看了車窗，蹙眉道：“外頭冰雪天，太冷了，還是別開的好。”
只是，見女子臉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終，男子還是允諾了女子的要求。
車窗打開，一陣凌厲的寒風吹了進來，幸好車內暖和的很，加上裡頭的人穿着不薄，並不覺得冷。
只是，當那車窗打開，那雙杏眸，卻注意到了不遠處雪地裡行走的兩人。
她的眼睛閃過驚愕，忙坐起幾分，目光緊緊的盯着外頭。
女子的動作，驚的男子驚呼道：“玉兒，你這是怎麼了？”
回神過來，女子忙搖頭，“沒事，車窗打開，妾身舒服多了，謝謝殿下。”
這坐着的兩人，不是旁人，正是出城的太子與側妃林良娣！
今日兩人趁着新年要到了，前去法華寺還願，同時也是爲了求平安。
只因半個月前，這林良娣被太醫診出已懷孕兩月多，而在此之前，林良娣曾經前往法華寺，在那裡求得心願，這會，說是去還願的。
太子這麼多年，後宅只有太子妃一個人膝下生了個女兒，其他幾個側妃，肚子不曾有過動靜。
林良娣是他最寵愛的側妃，所以，這會林良娣有了身孕，對太子楚軒來說，這是上天的恩賜，因爲想要個子嗣，以至於這次他十分珍惜這個孩子，連去還願，也要陪同，只求佛祖保佑，給他一個兒子。
當然，太子出城並不全是因爲還願，更重要的，是其他事情。
只見林良娣坐直了身子，目光盯在外頭，見那兩人越來越近，驚訝道：“殿下，那不是沈將軍與他那夫人嗎？”
“在哪裡？”
這京城姓沈倒是不在少數，但是是將軍的，近來只有剛升爲忠勇將軍的沈亦然！
這說的，便是沈亦然了。
只見楚軒忙朝着窗子方向看了過去，“那個？”
林良娣點點頭，柔聲說着，“瞧着好像真是他們。”
說着，她又道：“皇上近來不是很看重沈將軍？殿下，若不，我們下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
楚軒聞聲，心中本來有些不喜的，因爲他之前曾經用過方法想要拉攏這位沈將軍，但是對方似乎油鹽不進，怎麼勸說都當作耳旁風，直接顧左右而言他，讓他感覺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他是大曆儲君，是未來的皇帝，身份尊貴，不曾想，被一個半路冒出來被封了將的人直接拒絕，簡直氣煞他了。
沈亦然不爲所動，不肯被拉攏的事情林靜玉自然知曉，太子不少事情，她都是知道的，畢竟她，以及她的父親，左相等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雖然只是個女子，但是並不代表無用，比如後宮中，她可以打聽消息一二。
“殿下，這沈將軍乃是太傅大人的女婿，太傅大人剛正不阿，這身爲女婿的，自然不能小瞧了去，如今他聖寵有加，難免恃才傲物，所以，此前殿下做的那些事情，必定不能打動他，這人要的，是誠意！”
“哼，誠意，難道本宮給的誠意還不夠多？”
他許諾了沈亦然只要輔佐他登帝，封侯拜將，難道，這還不夠？
林靜玉看的出楚軒已經是生氣，卻笑道：“殿下，你說的這些，太遙遠了，這並不算誠意，這沈將軍能短短几年從一個小兵坐上這三品忠勇將軍，定是有他的能耐，殿下說的這些，恐怕，對他來說，沒有吸引力。沈家乃江南富商，雖然後來破落，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殿下許諾的金銀珠寶封官拜爵，想必，對他都是無用的，他要的，是誠心，是實意。”
楚軒目光狐疑的看着林靜玉，彷彿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
“殿下，妾身聽聞，沈將軍今日在這城門施粥，聽說今年冬雪災嚴重，不少百姓流離失所。”
思慮半晌，楚軒才反應過來，“玉兒，你的話，本宮懂了。”
他說着，忙讓馬車停下來。
“玉兒，你且在這裡等着本宮，本宮去去就回。”
“誒……殿下，等一下。”林靜玉忙拉住楚軒手腕，整個身子依附上去，“殿下，妾身也陪着殿下過去，將軍夫人也在，妾身與她也算的上是閨中姐妹，今日能在城門相見，妾身想去同她說說話。”
女子杏眸含淚一般，柔弱讓人憐惜，楚軒見狀，只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被她勾走了。
喉結滾動一二，楚軒在啞聲點頭，“好，一起去吧。”說着，他忙讓人給準備好狐裘大衣，手籠湯婆子，就怕林靜玉凍壞了。
“你是雙生子的人了，若是有不舒服，馬上告知本宮，早些回車裡，可別傷了身子。”兩人下了車，楚軒還在關切囑咐道。
林靜玉輕聲“嗯”了一句，半個身子依在對方身上，兩人牽着手，一起行走。
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林靜玉嘴角上揚。
她一隻手輕輕的壓着小腹，營造出一衆，小腹中早已經有了孩子一般。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肚子裡頭，什麼都沒有，作嘔反酸，不過是因爲吃錯了東西造成的假象。
她本意剛開始並不是要如此，但是卻發生了一件事，讓她把這懷孕的事情坐實下去，至於後面會如何？都在她的心中算計過了。
……
沈亦然夫妻
二人看了一會，施粥，便準備打道回府，卻沒想到，剛轉身準備離去，卻聽到身後有人叫住他們。
“沈將軍！”
只見太子楚軒正踏着步子走了過來，他身邊還牽着一個帶着桃紅色狐狸大氅，女子頭上帶着帽子，只露出一張小臉，只待人走近了，兩人才注意到那人是誰？
見是太子與林良娣，夫妻兩人忙駐足，在對上距離只有兩三步之際，連忙行禮。
“參加太子殿下，良娣娘娘。”
見兩人恭敬行禮，太子的自尊心才稍稍得到了些滿足。
“都免禮吧，倒是巧的很，居然在這裡遇到你們。”
他微擡下巴，目光最後落在沈亦然身旁一身雪白色斗篷的女子身上。
即便對方梳了婦人的髮髻，但是那面容，卻依舊是少女的模樣，而那樣子，說起來，又比少女多了幾分韻味。
太子目光深深的打量着對方，心中卻有另一番思量。
當初，這個女人應該給他當太子妃的，可偏偏父皇卻說太傅府兒女的事情，輪不到他這個日理萬機的皇帝操心，同時還說什麼尊重太傅大人的選擇，意思不過是不想讓季雲笙成爲他的太子妃，最後纔會選擇了姜媛。
說到姜媛，楚軒現在心裡也是一股火，姜媛雖然長相還算不錯，附和他的眼光，就連姜媛所出的孃家是大曆最高武官姜太尉，他也是滿意的，只是，那姜太尉不是他的人，姜太尉與他那好四皇弟還有牽扯不清的關係，又怎麼可能誠心幫他？
想來想去，他都覺得，若是當初能娶了季雲笙，想必，太傅等人，都會歸順於他，以父皇對太傅大人的賞識程度，便是太傅大人多美言幾句，他也不必這般艱難。
楚軒看了季雲笙兩眼，才緩緩挪了回來，笑呵呵說道：“沒想到今日本宮出城居然也能在這裡遇到沈將軍與沈夫人？”
他雖然目光很快挪開，但是季雲笙沈亦然還是能察覺到對方的眼神，季雲笙連忙垂首，安靜的站在丈夫身邊，至於沈亦然，他很反感太子放在自家妻子身上的那種審視，這讓他很不舒服。
心中不悅，但是秉着對方是一國儲君，沈亦然還是恭敬的答了聲，“最近雪災嚴重，所以便想着，與夫人在此城門施粥，好讓老百姓能過個好年。”
沈亦然不卑不亢的樣子，楚軒心中極爲惱火的，因爲他那個樣子，感覺就是沒有把他這個儲君放在眼裡。
輕輕笑哼了一聲，楚軒說道：“沈將軍體恤民情，是朝臣之典範，今日沈將軍盛舉，本宮定會稟明父皇。”
“不過小施白粥，不足掛齒。”
“誒，沈將軍，不必謙虛，你此番盛舉雖然在你看來只是小恩小惠，但是對於這些老百姓，就是盛舉，這事情，本宮回宮便會稟明父皇，同時，本宮也要像沈大人學習。”
季雲笙雖然沒有看見楚軒那張臉，但是聽到楚軒的聲音，就覺得有些噁心。
他剛纔那眼神在落在她身上閃現出的驚豔，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若不是礙於身份，她早就轉身走了。
正這時，林良娣突然朝着她走了過來，“沈夫人，可否移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