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眼睛裡染上憤怒和恨意,塗着蔻丹的殷紅指甲緊緊握成拳,掌心傳來指甲緊握之後壓迫的刺痛,但是這對她來說,卻一點也不及心中的痛。
綠荷也慌了,看了一樣不遠處的低吼,忙壓低了聲音對着大公主說道:“公主莫怒。”
大公主看了好一會纔回神,當然,這李世子也不過是瞬間把目光移到了季雲笙身上,然後很快的就移走了,對於外人來說,這其實並沒有什麼的。
季雲笙身邊坐着的是長平郡主,那是李世子的妹妹,兩人並立而坐,加上關係好,身爲長平郡主的哥哥,知曉妹妹有那麼一個好友,順便看多一眼也都是不奇怪的。
但是,這落在大公主眼睛裡,就不同了,畢竟,大公主喜歡的人是李世子,偏偏李世子一直拒絕着和她的相處交流,大公主這人再狂妄自大,男子喜歡不喜歡自己,總是心裡頭知道的,別人的勸慰,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
當大公主知道季雲笙,而且外頭名聲還很好,偏偏她和季雲笙不對付,大公主心裡自然會多想一些。
而且,李世子對季雲笙,也的確存了那樣的心思,眼底裡的柔意,是大公主從來沒有見過對方投放在自己身上的。
如今聽到綠荷的話,她也沒法鎮定。
目光兇狠的看着綠荷,她冷哼一聲,“本公主知道!”
綠荷臉色怪異,身邊伺候的另一個宮女綠綺也發現了大公主的怪異。
雖然綠綺是後來兩年纔跟着大公主的,雖然沒有綠荷要來的得大公主的寵信,但是身爲一等大宮女,能混到如今這地位,倒也不是虛的。
她自然也知道自家公主對李世子的感情,還有大公主討厭季太傅之女。
她來來回回的看了這幾方人,像在思考着什麼?
等到她斟酒的時候,她才壓低了聲音,在大公主的耳邊說道:“公主莫擔心,長平郡主對面坐着方家的姑娘,方家姑娘上一次在宋家老太太生辰上,與季大姑娘生了嫌隙,這會,估摸李世子是擔心長平郡主做傻事,纔會如此緊張。”
關於宴會場上的這些事情,很多人都能聽上一嘴,所以關於方家大小姐之前在宋老太太的六十歲生辰上,與季大小姐發生矛盾,是衆所周知的。
綠綺這番話說的倒也不虛,如今他們同在一張桌上,很難保證不會出幺蛾子,李世子身爲長平郡主的哥哥,有所擔心也實屬正常的。
當然,李世子那一眼,除了看季雲笙之外,也是擔心自己這個妹妹會在中秋宴會上亂來。
大公主心裡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的,聽到綠綺這麼一說,心中多了一絲寬鬆。
只是,她依舊不是特別堅信,又問道:“果真如此?”
綠綺見大公主臉上的慍怒已經消散了不少,點頭道:“世子對兩位妹妹都極爲關心,自然是如此。”
綠荷看了綠綺一眼,知道這不過是寬慰,倒也順着她的意思點頭說了聲,“公主,綠綺說的有幾分道理。”
綠荷自然不敢直接就
說綠綺說的全是對的,這樣一來,反而有種過於解釋的感覺,而用一種模棱兩可的回答,反而會讓大公主心中寬慰下來。
而大公主聽了兩人這麼一勸,心裡倒也放鬆了不少,不過當目光停留在長平郡主那張桌子上的時候,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快。
*
季雲笙能感覺有目光頻頻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嘀咕,但卻不敢隨處亂看。
上一輩子的時候,她身爲太傅之女,也是少不了被人打量,但是卻沒有像現在一樣的不自在。
“你怎麼了?”發現她表情有些不自然,一旁的長平郡主詢問道。
季雲笙笑着搖頭,“沒……沒事,吃菜吧。”
對面而坐的方汝嫣心中十分不快,沒想到,會同季雲笙一道而坐,想到上次在右相府發生的事情,現在方汝嫣還耿耿於懷。
那天回了家,她就同父親還一番控訴,本來以爲父親會站在她這邊的,卻沒有想到,父親居然罵她胡鬧。
“如今太傅府如日中天,皇上對季太傅寵愛有加,光賞賜的東西就不少,有什麼事情,都同太傅商量,連右相府都要讓季太傅幾分,你沒事去惹他的女兒做什麼?”
她在右相府後院發生的事情,父親都是知道的,所以父親這番話罵下來,她是又驚又懵,怎麼也沒有想到,想要寬慰安慰不成,反倒讓父親罵了一頓。
她不服氣,眼睛蓄着淚水,瞪着父親問道:“姑姑是一國貴妃,如今皇上如此寵愛姑姑,父親又是一國左相,怎麼女兒就該讓着她一個太傅之女了?”
左相憤怒,張手,一巴掌直接打在她的臉上,又重又急。
方汝嫣當時整個人都懵了,不明白父親爲何要打她?眼淚奪眶而出,十分委屈。
母親上前阻攔,心疼的把她護在一邊,可父親卻指着母親道:“平日就是寵她寵的太厲害了,讓她無法無天了。”
父親說着,又看着她,“平時你在家胡鬧爹不管,但是,現在朝堂非常時期,你可別亂來,你在宋府發生的那些事情,已經是引起好些大人的不滿,若是讓御史參到皇上面前,就是我們整個左相對右相的不滿。”
父親看着她紅腫的臉頰,隨後又軟了語氣,說道:“嫣兒的等再過段時間就好了,如今朝堂之上,幾位皇子各有異心,我們且要小心行事,皇上現在能信任的人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姑姑,就連右相也不是,皇上如今只信任季太傅,若你有什麼不滿,都壓在心裡,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方汝嫣不大明白父親所謂的過斷時間是什麼意思,但是父親都這麼說了,母親也勸她,她自然不敢再放肆,自己安靜下來想了想,也大概知道,自己有些做錯了。
這陣子,她一直在房間裡反省自己,如今中秋,父親才說帶着她一起進宮赴宴。
可她沉寂下去的心,在看到季雲笙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憤怒,就連臉頰,也在火辣辣的疼。
妒恨憤恨,在心頭滿滿的累積,可因爲長平郡主還在面前。方汝嫣
終究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安靜的吃着面前的飯菜。
方汝嫣的身邊坐着林家的三個姑娘,林寶悅也是宋老太太生辰之後,知道季雲笙此刻不好招惹,連方家大小姐都不敢招惹,自己自然不會去多說什麼?
倒是林寶珠,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這桌子上的人,方汝嫣會如此安靜,估摸是上次的事情,讓她心裡有了陰影了吧!
林寶珠自然樂的看這場大戲,不過若真有什麼事情,她還是會站在方汝嫣這邊的,畢竟,尚書林家一直以來都是依附着左相的,也就是所謂的太子黨,方汝嫣清楚這一點。
全場,比較沒有存在感的,也就季芝芝和林家三姑娘林靜玉。
季芝芝隨從大姐,在這樣的皇宮宴會,她聽從家裡人的話,只好好吃飯就夠了,其他事情,她都不理會。
至於林靜玉,她擡頭看着季雲笙,見她巧笑嫣然,生活有滋有味,再想想自己,明明兩人年歲差不多,她自以爲自己不會比季雲笙差,但是因爲是庶出,她在林家一直要仰人鼻息,像個哈巴狗一樣,小心翼翼的討好主母和兩個姐姐。
她心裡吃的全是淚,但是她不敢說,也不能說,只能暗暗發誓,自己必須強大起來,必須要將這些人都踩在腳底下,告訴世人,庶出又如何,她一樣是個好姑娘,是個不必嫡出姑娘差的庶出姑娘。
桌上人心各異,季雲笙倒沒有放在眼裡,她吃的高興,這一頓飯,頻頻給妹妹夾菜。
索性,一直到離宮的時候,都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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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宮,到處熱鬧一片,長平郡主是個愛玩的,剛到宮門馬車前,連忙遣人上前去同季雲笙說話。
“我們郡主讓季大小姐等會再走,郡主說有話要同季大小姐說。”
“是什麼事嗎?”季雲笙好奇問道。
麗夫人見狀,說道:“那笙兒需要給你留馬車嗎?”
前來的丫鬟忙說道:“不用的,夫人,等會郡主自會送季大小姐回去。”
“大姐,我也要留下來。”季芝芝最近黏着姐姐黏的緊了,到哪兒都想跟着。
麗夫人怕他們有什麼事情要說,連忙勸着小女兒,“芝芝先同娘回去吧!”
“可我想跟着大姐……”
季雲笙自然不吝妹妹跟着,摸着妹妹的腦袋,笑道:“跟着吧。”說着,她看向面前的父親和母親,“那父親和母親你們先回去吧!”
季堯看着姐妹和睦,自然不會說什麼,應了聲,便和麗夫人一同上了馬車。
季雲笙等着長平郡主的時候,宮廷裡頭,一撥撥人走了出來,那些小姑娘和季雲笙熟悉的,會上前打個招呼再走,不大熟悉的,也會微微頷首示意。
季雲笙對着他們一一微笑目送着離開,等目光落到了方汝嫣與林家姐妹身上,她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了。
“季大小姐怎麼還沒出宮?可是等人?”方汝嫣笑着問道,那和煦溫暖的樣子,哪裡能想象到,之前在宋老夫人生辰上的咄咄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