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皇上的忍耐也到了極限,雖有貞節牌匾擋着,可哪裡能擋一世?若皇上真要強來,小姐也無計可施了。”
綠萼說話直接,不懂的什麼叫委婉,可句句倒是十分在理的,雲歌淡笑着說:“你們也不必爲我這麼擔憂,只是一時困境而已,況且……王爺不是回來了嗎?”
兩侍女對視了一眼,白芍幽聲道:“小姐,王爺是回來了,可是……見不得光啊,失了憶,還多了個莫名其妙的‘妻子’,小姐,奴婢只是替你委屈。”
原來,就算是白芍綠萼也看出了她如今的困境,她輕拍了拍兩人的手,淡聲道:“好了,哪有什麼委不委屈的,這半年,我都撐過了,現下更好了些,你們還擔心什麼?”
她都這麼說了,白芍與綠萼還能說什麼,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又半月之後,雲歌便藉着上寺廟進香的由頭便又去了秋苑,楚琰的腳已好了許多,至少不必再臥牀了,她到了時候,蘇靜正攙扶着他,一點一點的走動,從遠處看,兩人果真像是一對璧人。
這次跟來的是白芍,她忍不住低聲道:“小姐,你纔是王爺的正妃,怎能讓那來路不明的女人一直在王爺身邊呢?王爺又失憶了,您還是要多多跟他相處纔好,要不然,王爺若是移情了,或是一直記不起來來,那該如何是好?”
她說的,也正是雲歌擔心的問題,只是……縱然擔心,那又如何,這半年的空缺是補不上了,而楚琰……如今已太過陌生了。
她沉默着沒有說話,白芍自知話說的多了,便連忙閉嘴。
蘇靜注意到了雲歌,並未鬆開,反而挽的更緊了,雖說這位王妃是正妻,可她纔是陪伴楚琰半年的人,患難見真情,在他心底的地位,也得爭上了一爭,這樣纔有她的容身之地。
“看來,王爺的腿好些了,桃夭的醫術果真不錯。”
她淡聲道,楚琰這才擡眼看她,一襲白衣,飄然若仙,頭上還帶着一朵不知名的小白花,眉目間略顯清冷,眸色幽暗,裡面似乎藏了太多的東西,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蘇靜有些急了,他竟多看了她幾眼,要知道雖然認識半年,可她清楚他骨子裡是個十分清貴的人,對人不辭以顏色,開始對她也是保持着距離,她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還是後來,她死纏爛打,又經歷了種種,兩人才逐漸熟悉親密了起來。
“王妃也是準時的,十日纔來一次。”
這話聽着,倒像是有些怪她來的少了,雲歌心一動,面上卻裝作平靜,淡聲道:“王爺藏身之處不能暴露,所以,我只能少來,況且,有蘇小姐伺候着王爺,我也比較放心。”
楚琰冷哼了一聲,由蘇靜攙扶着進了屋內,雲歌緩步跟在後面,也慢慢進了屋,他揮手讓蘇靜出去,蘇靜愣住了,心底多少有些失落,想她好歹也是現代人,怎麼能被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呢?可在他的強勢之下,她只能順從了。
她退了出去,卻將門開着,在離的不遠的地方站着,想偷偷的聽着裡面的動靜。
楚琰淺聲道:“給我倒杯水。”
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雲歌愣了下,片刻之後,便回過神來,倒了一杯清茶遞到他的手中,手指觸碰之下,只覺得他的手冷的驚人,以前他的身子向來都是暖的,或是因爲體虛,所以這手才這般冷吧。
“桃夭說,你落了水,又受了重傷,傷了肝臟脾胃,體也虛了。”
楚琰喝了一口,意味不明的恩了一聲,雲歌又道:“你身邊原本有個影衛叫暗影,那具找到的屍體應該是他吧,畢竟他的身形與你相似,臉被浸泡之後已經毀的看不清了。”
“或許吧,本王不記得了。”
雲歌看他淡漠的神色,覺得有些傷感,暗影武功很好,對他也忠心,爲他死了,可他半點也不記得,桃夭說他記憶不是不能恢復,只是需要時間,可誰知,到底需要多久?
“行風說,整個天下的人都當本王已經死了,而當今的天子,若是知道本王活着,定會殺我,而你已自領了貞節牌坊,要爲本王守寡一輩子?”
雲歌不置可否的扯了扯脣角道:“我是王爺的正妻,理應如此,不過,王爺如今處境的確危險,當初皇上便有殺你之心,甚至不惜用那幾十萬的士兵爲你陪葬……”
她說起了那場戰爭,不管如何,得先讓他了解如今的處境,也順便將其利弊分析給他聽,這一說便是半個時辰。
楚琰神色微變,有些事,行風也對他稟告過,不過如今由她說來,似乎更詳盡些,而且雲歌也大概將平日他的行事風格也說了一遍,算是加深他對自己的瞭解。
在雲歌看來,他只是失了以前的記憶,可行事說話的風格半分沒差。
“王爺是個心懷天下,素有大德者,若非這次大變,想必如今這天下之主還指不定是誰,不過,天下已定,時機已過,王爺此時處於劣勢,怕是要暫避鋒芒才行。”
聽她說這一番,楚琰便知她是值得信任,並與他十分親密之人,否則這等大不韙的話,也不會如此輕易說出口。
他伸手拉她在一旁坐下,神色微緩,輕聲道:“王妃這些日子受苦了。”
雲歌心底微顫,心驟然軟了下來,看他的眼神暖了些,不似之前那般故意避着。
“比不上王爺,初見王爺之時,便可知王爺受了不少苦,當初屍體送回來的時候,我便知不是王爺,可暗中派了人去沿着河流去尋,卻怎麼也找不到,王爺這半年又是怎麼過來的?”
楚琰便將這半年來的經歷告訴了她,說來其實他挺不走運,醒來的時候,便斷了腿,人又昏昏沉沉,恰好遇到了蘇靜,她救了他之後,便在一農戶人家住了個把月。
蘇靜自是不願一直在農戶人家住着,想去城鎮京城,楚琰也想找回記憶,便一起上了路,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事,幾次遇險,可也總算是撐過來了。
“這麼說來,你與蘇姑娘真是假裝夫妻?”
雲歌問,聽了這個消息,她心底多少是有些開心,還好,他總算沒辜負了她。
“蘇靜對我有恩,我不能虧待了她。”
雲歌眸色一變,淡聲道:“她既是王爺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怎麼報答都不過分,倘若王爺想納她爲妾,也再好不過了。”
楚琰搖了搖頭道:“我已淪落至此,還要什麼侍妾?你也不必再稱我爲王爺,叫我楚琰便是。”
“王爺……”
“叫我楚琰。”
“是,楚琰,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楚琰自嘲的笑了笑:“一個不能見光的人,能有什麼打算?”
雲歌沉默半響,忍不住道:“王爺在朝廷之中暗中原本也有勢力,不過,重要職位上,楚修全換上了自己人,皇宮內,大部分的人也換了,之前王爺暗中培植的人多半也沒什麼好下場,琰軍也已被打散,幾個將領不是被貶,就是已經死了。”
楚琰多看了她幾眼,是個明事理,分的清緩急黑白的人,又聽的她說:“只怕如今擺在王爺身邊的只有兩條路,一是隱忍蟄伏,等待時機,二是,隱姓埋名,王爺原本積累的財富不少,足夠王爺幾輩子的花銷。”
“王妃是個貼心的,就連退路都幫我想好了,那麼你呢,難不成守着晉王妃的名頭,一輩子守寡?”
雲歌微愣,沒料到他會問她,便解釋道:“夫妻本是一體,王爺如何,我便如何,若是王爺歸隱,我自要尋個法子,來個金蟬脫殼,隨王爺而去,當然,若是王爺不願,只要旁的美人陪着,妾身也自會成全王爺。”
“說的倒是好聽,王妃……真是如此甘心爲了我?”
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湊的更近了些,雲歌瞪大了眼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爲何會說這話。
“聽說當今皇上對王妃覬覦,就連後位也空置着,是否有此事?”
“怎麼,王爺這是在懷疑我不守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