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麼說,太子的妾侍人選定了下來,對於蔣婷來說都算是一件好事情。至少,半年內她不用再爲自己將來不可知的命運而恐慌了。在她看來,只要能不進宮,那麼她未來的人生就不會壞到哪裡去的。
甚至於現在她已經做好了打算,要是這種所謂的“好運氣”在半年後真的砸在了她頭上的話。大不了她就想法子毀了自己的名譽,皇家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名譽敗壞的人進宮吧。到時候隨便她被老爹嫁給誰都好,只要是正妻,她就相信自己一定能照樣活的自在。
畢竟她的身份在這兒擺着呢,侯府嫡女,又身懷鉅額私產。只要她不拈酸吃醋,不飛揚跋扈,婆家怎麼也得給侯府面子,給老爹面子,給銀子面子的吧。
人就是這樣,一旦把事情想開了,不再鑽牛角尖了,就吃得好睡得香了。蔣婷覺得自己現在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對,這個比喻有點兒不合適,應該說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抱定了主意就是不嫁,老爹應該也不會難爲她。
要是老爹也迫於壓力,不好做決定的話,那麼她就大不了跟上頭說的似的,出去發個瘋,讓人知道鎮北侯府的嫡女性格乖張跋扈,不賢不淑……再不行就在自己美美的臉蛋上劃上一刀子……
蔣婷摸了摸自己的臉蛋,覺得有些心疼。她前世長得醜,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好樣貌,再真的自己把自己毀容了,她會覺得很心痛的。
反正,不管怎麼說,她一旦下好了決心之後,反而不鬱結了。因此,便在知畫和王嬤嬤、鄭嬤嬤三人,擔心她會在未來的這半年裡憂思成疾的時候,她反而在她們無比驚訝的目光裡重新變得活潑起來了。
人一旦沒了心事,心態自然就好,看萬事萬物都覺得充滿生機,漂亮得很。心態好了,蔣婷的身體自然也就跟着恢復的快了。就在蔣婷得了大夫的特赦令,表示她身體已經完全康復,正盤算着要不要給孫府下張帖子去見見小姐妹的時候。正院裡突然來了傳話的小丫頭。
“姑娘,老爺讓奴婢來請您去正房一趟。”小丫頭恭恭敬敬的行禮稟報。
蔣婷暗道,老爹的消息真快。這大夫才前腳剛走了,他後腳就讓人過來叫了。她點了點頭對那小丫頭回道:“知道了,你先回去跟爹爹回話,就說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小丫頭走了,知畫上前對蔣婷問道:“姑娘,您還要不要重新梳洗一下?”
蔣婷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簡便的家居裝,剛想要點頭呢,卻想起了正院裡每次見她時,都一身正裝顯得端莊大氣的溫氏,突然覺得有些好沒意思起來。她要去見得是自己親爹,用得着每次都那麼大費周章的打扮嗎?
她擺了擺手道:“不用重新梳妝了,換一套衣服就成了。”
知畫聽了,示意身旁跟着的兩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去臥房裡幫蔣婷找衣服去。這倆小丫頭是她選出來的接班人,等她嫁了人,就換她們貼身伺候蔣婷了。
蔣婷扶着知畫下了矮榻,進了臥房去換了衣服,對着鏡子看了看覺得顯得還算端正,就出了芳婷軒,往正院趕過去了。
一路上蔣婷轉着心思想着老爹叫她到底會有什麼事情。那天老爹被她氣跑了以後,雖然日日派人來關心一下,但卻再沒有來看過她。
蔣婷也覺得自己懷疑老爹實在有些太過分了。畢竟在老爹心裡,她是他的親生女兒,而且是最愛的女兒。雖然前兩年他可能對她有所忽視,那也是因爲她表現出來的成熟讓他覺得放心,所以纔不像在西北那樣對她那般寵愛了。
而蔣婷卻僅僅因爲蔣邕這兩年多的忽視,就覺得他偏心了,不疼愛她了,遇到與自己未來息息相關的事情,也不願意再跟他分享,甚至還懷疑他會爲了權勢而出賣自己的女兒……這對蔣邕來說打擊實在有些大了。畢竟在他心裡蔣婷可是他捧在手裡十多年的女兒,只是因爲這兩年的忽視,就否定了他,能不生氣和難受嗎?
正是因爲當時蔣婷就看出了老爹的惱怒和難過,所以這半個多月以來才老老實實的聽話養病。其實,她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沒有真正的融入這個社會,融入這個家庭而造成的。她一直不敢忘記前世孤獨一生的陰影,所以潛意識裡對於感情既有渴望又有排斥。
說到底,蔣婷到底不是蔣邕的親生女兒。如果她不是穿越者,而是一個真正被自己父親嬌寵長大的十四歲女孩兒,那麼對於蔣邕這兩年來的逐漸忽視,她不會做出這種消極的冷處理態度。
如果是那樣的話,面對自己父親的忽視,蔣婷應該會焦躁,會煩悶,會亂找人發脾氣,會對溫氏做出惡意的揣測和攻擊,甚至於,她會嫉妒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但以上的那些反應,蔣婷統統都沒有。她是成年人,蔣邕算是她幸運得來的父親,所以她懂得體諒。可是就算再體諒,兩年多的疏遠,還是讓她與蔣邕之間產生了隔閡。這是不可避免的,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爲人性本就如此,再深的感情,也抵不過時間的消磨。
到了正院,果然見到蔣邕和溫氏都坐在正位上等她呢。
“不知爹爹喚女兒過來,所謂何事啊?”蔣婷微笑問道。
蔣邕先是對溫氏看了一眼,看她低眉順眼的點了點頭,纔對蔣婷道:“我今天叫你來,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做。”
蔣婷略有些驚訝的看了一旁情緒有些低迷的溫氏一眼,轉目望向蔣邕疑惑的問道:“不知爹爹要女兒做什麼啊?”
蔣邕笑了笑,答道:“是這樣,你也知道你妹妹嫺兒纔剛剛幾個月大,真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而夫人現在又要幫我照管着咱們府上外頭的一些產業,一心分作二用本就很辛苦了。因此,你弟弟承兒那邊,她就有些顧不上了。我的意思是說,承兒今年也有兩歲多了,可以試着給他打磨一下身子骨了。只是,我現在也實在太忙,其他人又不敢對他認真下手。所以,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婷兒。”
蔣邕用了肯定句,表明此事已定。蔣婷愣愣的看看蔣邕,看看溫氏,又看看一旁正趴在奶孃懷裡對着她吸吮手指頭的小奶娃,欲哭無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