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嗎?"劉曜收斂了所有悲傷的情緒,面露微笑的坐在牀邊對蔣婷問道。
蔣婷合上書,擡頭對他笑:"好看,都是些簡單而有趣的故事。不過沒想到你小時候也喜歡看這些啊。"
她現在看的這些畫冊,都是從劉曜書房裡找到的,應該是他幼兒啓蒙時看的。
"是啊,小時候很喜歡。"劉曜拿過了她手裡的書,柔聲道:"你若喜歡,不如我講來給你聽,可好?"
"不好。"蔣婷卻搖了搖頭,認真看向他:"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不看書了。說說看,老神醫都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說我得了絕症了,治不了了?"
"不是……你別聽他的……"劉曜擡手撫摸她的臉頰,輕聲細語的說道:"別信他的,你一定會好的。"
蔣婷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臉拉近自己,兩眼注視着他的雙目,認真的說道:"是你不要相信他纔對。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得絕症。你想一下,如果我真的腦袋裡出血的話,像我那天昏迷不醒的情況,在這裡是根本不可能救得回來的。而且,我也沒有頭疼到要死的地步,頂多就是思慮過多有些神經頭痛罷了。至於說頭昏的病症,應該是跟高血壓有關吧……"
蔣婷說的不太確定,畢竟她前世沒好好學習,懂得東西不多,也只能憑猜測覺得自己可能是得了高血壓了。不過,她有一點還是能確定的,她肯定沒得腦出血那種不治之症,要不然景王爺死那天她估計也跟着一塊死了。因爲,在如今這個沒有腦外科的時代,那種緊急情況僅憑几下針扎,肯定是救不回一個腦出血患者的。
"總之,我自己的身體情況我瞭解,絕對不會是那個什麼腦出血的。劉曜,你相信我,只要我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一定會恢復如初的!"蔣婷滿臉篤定的給自己做了總結。好像她真的只是一時勞累過度,沒什麼大病一樣。
劉曜伸手緊緊將她擁入懷中,眼睛溼潤聲腔哽咽:"嗯,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恢復如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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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曜已然歸來,那麼景王爺的喪事便不能再耽擱了。不過景王府內現在四老爺當家,而劉曜現在又根本無心去管府內事務,再加上這一年多來的連番變故弄得人心惶惶,自然也就沒人真心要給那喜怒無常的景王好好操辦喪事。
於是,景王爺的葬禮辦的簡單到了極點,甚至連該有的停靈七日也沒做到,在劉曜回來的第三日便被下葬,完全失去了一個藩王應該有的體面。
好在這會兒嶺南郡的官家貴族們早就跑的跑躲得躲,根本也沒什麼人來悼念。因此,就算這葬禮辦的寒酸,外面卻也沒什麼人知道。而且,爲了能等劉曜回來,這靈停的也算夠久,好歹也說得過去了。
劉銘滿心唏噓的看着曾經不可一世的景王爺被下了葬,轉頭看到一臉清冷毫無悲色的劉曜,不禁深深嘆了口氣。景王次子劉曦投入反軍的消息,已經被人送去了京城。這件事就算他有心想要幫助劉曜,卻也沒能阻擋住。
而且,景王爺是因爲他而死的,就算根本原因不在他身上,也足夠讓劉銘覺得尷尬了。不過,景王看到消息便被氣死,這便說明他並無反叛之心,更沒有與大皇子和談的想法,變相的說明這一切都是那逆子一人所爲,與景王無關,更與景王府無關。如此看來,景王在這個時候死了,無論對他自己還是對景王府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而劉曜從一開始便督軍在陣前,更曾幾次受傷差點連命都丟了,這份軍功是跑不掉的。所以,只要那個反叛的劉曦一死,沒有供出什麼隊王府不利的話,景王府裡這些人就算是保住了。最重要的是,如此劉曜與蔣婷可以少受些牽連。
劉銘相信,劉曜是絕對不可能讓他那個孽障弟弟活到被送去京城審問的。可現在的問題是,劉曦在大皇子手裡,就算他們想殺他卻也不好操作啊。
又過了幾日,劉銘接到了消息,前線的談判破裂,再次開戰。南疆軍節節敗退,已經退到了南疆邊關以南,進入苗人地盤。爲此,大皇子憤怒之下把劉曦殺了之後,帶着一幫精銳向南逃入了南疆深處。
這一仗打到現在,反軍戰敗失地收回,基本上算是打完了。後面是不是要繼續往南打,是不是要擒住大皇子,卻要等皇上再下旨了。劉銘聽了消息後,心裡大大的鬆一口氣,直接寫了八百里急奏讓人把消息送往京城。
現如今,人是大皇子殺的,自然比劉曜讓人動手來的更好。這樣很多事情就變得好操作了。
這次劉曦投敵是重罪,若想要爲景王府脫罪的話,自然需要做很多事情,而且還要佈置的越快越好。劉銘雖然有心幫助劉曜,可也不能單憑自己一個人拿主意,總要兩人商議一番,纔好確定自己能幫些什麼。
再加上劉銘一直因爲景王之死而對劉曜心懷愧疚,因此見事情有了轉機,便忍不住想要及早告知劉曜,幫他脫罪。是以雖然已經過了晚飯幾近二更天,他還是急匆匆的跑去找劉曜了。完全沒有想過,他都已經得了消息,劉曜那裡怎麼會不知道?
正在臥房裡陪着蔣婷看小人畫冊的劉曜,聽到劉銘過來的通報後有些詫異:"他這時候來找我做什麼?"
蔣婷卻開心笑了:"你自從回來後就把表哥晾着不理,還沒消氣啊?其實,他再不來找你,我都快以爲你倆要從朋友變仇人了呢。快去吧,王爺的死跟表哥無關,我的事情也跟他沒有關係,你不能老是遷怒他。見了表哥,記得跟人道個歉。他可幫過咱們很多忙呢。"
劉曜看她是真的開心,知道她這段時間又在擔心這件事情,心中不免又生出些愧疚來。他摸了摸她面頰,溫柔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誰讓他是我表哥呢,我就原諒他了。"
"人家本來也沒錯啊。"蔣婷無奈的道:"好了,你快去吧。放心,我不等你,困了就自己先睡。"
"嗯,那就好,你可一定不要等我哦。困了一定自己先睡……"
"知道了,快去吧。"蔣婷揮手趕人了。她心中好笑,總覺得兩人對話顯得奇怪的很。
劉曜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還不停的回頭囑咐:"……你別看太久,困了就早點睡啊……"
劉曜出來,看到正在院子裡擡頭望月來回踱步的劉銘,心中不免又生出幾分惱意來。有這樣的朋友嗎?專門挑在人家陪老婆的時候過來搗亂?他雖然心中已經猜到劉銘過來的目的,卻還是口氣有些衝的開口問道:"表哥過來找我,到底有何要事?"
劉銘見到劉曜出來,也不管他面色不予,直接拉着他便走:"有事找你,咱找個地方說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
劉曜看他爲了自己着急的樣子,心中僅有的那點怨念也全都消散了。說到底兩人之間多年的交情,更多的都是劉銘在幫助自己。現如今,能爲他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夠義氣了,劉曜心裡是十分感激的。
"好了,知道你要說什麼,放心這次不用你做什麼,我心裡有數。"劉曜拍了拍劉銘拉住自己的手,認真道謝:"謝了,表哥。"
劉銘愣了下,方纔明白了過來。他盯着劉曜看了一會兒,問道:"真不用我幫忙?你有把握嗎?"
"保命的把握還是有的。"劉曜微笑回道:"表哥,不是我不讓你幫忙,只是這件事你真不能幫。現在父王已經下葬,府裡也沒什麼事了,明天你就回去軍中吧。"
"你趕我走?"
"不是趕你,只是你身爲監軍,總不好一直離開太久。我還想着你能幫我在皇上那兒美言幾句呢。你要是因爲一直呆在我府裡而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可就不好了。"劉曜笑着對劉銘深深一禮:"表哥,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咱們京城再見。"
"……"劉銘皺着眉頭看了劉曜一會兒,最後灑然一笑:"好吧,那我明日就回軍中,咱們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