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火光沖天,護衛的首領一臉戰戰兢兢的對寧無求回稟,寧無求披着衣裳站在牀前,越聽臉色越陰沉,最後直接變成了黑炭一般。
左小婉自是在旁邊,聽說寧承玉的院落失火,她的第一反應也是臉色驟變。
當再聽聞說有刺客時,寧無求和左小婉的面色,都變得有些精彩起來。寧無求的臉上出現短暫愕然之後,竟顯出一縷遲疑來:“你說什麼,刺客?”
護衛首領也是硬着頭皮,纔有勇氣把剛纔說完的話繼續一遍:“回侯爺……院子中一衆僕人,都回稟說看見了大小姐院子裡有刺客的身影,且親眼看見從大小姐的牆頭、躍下……”
寧無求深吸了口氣,看着護衛首領一臉緊張的神色,冷冷道:“帶我去看看。”
左小婉驚愕之後,也趕緊道:“老爺,妾身也去。”
沒想到寧無求驟然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看她,那眼神讓左小婉不安,片刻寧無求道:“你留下。”
左小婉面上強自笑了一下:“是。”
隨着寧無求大步跟着護衛首領走出了門外,左小婉面色出現一瞬間惱恨,“秋兒。”
這麼大的事情,在外間伺候的秋兒當然也是早醒了,且早在第一時間,就看見了東邊寧承玉的院落隱隱映出了火光。這會子走進來:“夫人。”
“究竟出了何事?你可知道。”左小婉此刻心念電轉,極爲的複雜。
秋兒思索再三,方謹慎地回道:“奴婢不知,後半夜的時候,這火勢起的突然,且好似沒有任何預兆,突然間就將人驚動了。”
左小婉面上涌現出一絲冷笑來:“叫東苑那邊的人仔細盯着,我倒要看看,這賤丫頭玩什麼花樣。”
秋兒心領神會:“是,夫人放心,等過了這陣風頭,咱們的人一定會將事情發生經過稟告上來。”
左小婉揮手讓她下去,自己來到窗邊,在這個角度,只能隱隱看見火光上冒出的縷縷煙霧,但這點,衝着兩個院子相隔之遠,已經足夠說明現場火勢之大,她的嘴角,不知不覺便露出一抹淡笑。
不管這場火緣起爲何,起碼都說明那賤丫頭的好日子,已經被攪和到頭了。
寧無求匆匆趕到了院子內,火勢在衆人的齊心合力下,已經漸漸撲滅,但是前方的樹林,已經被燒燬的七七八八,偌大的院落,顯得孤清和冷清。
闔府的護衛們,提着刀劍,傻呆呆地站在一旁,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還不能反應過來。
寧無求冷冷地掃視一圈:“你們誰看見了刺客?”
一個年歲漸大的老嬤嬤,聞言忽然跪倒在寧無求面前,她本就歲數大了,夜間睡眠不安,因此起夜的時候,恰恰好看見了寧承玉的火把點燃了一束火光,緊跟着,火勢的蔓延,那幾個從牆頭躍下的黑影身影,全部都一絲不落地映入了這位老嬤嬤的眼底。
“老奴看見了!”老嬤嬤的一聲,彷彿驚動了院子裡的許多人,紛紛從呆愣中醒悟過來,一個個爭先恐後跪到了寧無求的面前。
“奴婢看見了!”
“奴才也看見了!”
“回老爺!奴才也……”
隨着四周紛至沓來響起的聲音,寧無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着這些人臉上的驚恐神色,彷彿都對方纔的一切身臨其境的害怕。
寧無求終於生硬地轉向了護衛首領:“你們也看見了?”
護衛首領此刻冷汗滴了下來,有意想要遮掩一二,奈何還是隻能如實回報:“回老爺,屬下等、屬下等來的時候……大小姐院子已經失火、所以屬下等、不曾看見……”
當時滿院子的人都開始救火,他們隨後趕來的時候,也只能是徒勞地看着火勢,半點用處都沒有。
果不其然,聽見這樣的回話,寧無求的臉色更黑了,鎮國侯府的護衛,雖然自是不能跟皇宮大內相比,但畢竟也是一品侯府欽定的錦衣侍衛,平時他們負責一府的安危,若說連點警惕心都沒有,那也是絕對要讓人笑掉大牙。
可如今寧承玉的院子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僕人們衆口一詞說看見了有刺客身影,可侯府這些護衛,卻連個影子都沒有見着,這對於堂堂的錦衣護衛來說,是何等的恥辱。
那護衛首領此時又焉能不知,因此才漸漸地汗如雨下,鎮國侯府雖然在京中,掛着一品侯府的名號,但是因爲其地位的特殊性,所以侯府中,和一般的富貴人家幾乎無異。頗爲安寧,平時,也並不需要特殊的佈防。
不知是否連年這樣的安寧讓錦衣護衛們也放鬆了警惕,今夜,他們只在火勢已經蔓延的無比兇狠的時候,才堪堪發現不對。此時再趕來,當然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而這時一院子的僕從下人的話語,無疑在狠狠地鞭打護衛們的臉,
“跪下。”寧無求冷冷說道。
侍衛首領立即雙膝下跪,緊接着,所有護衛們全部都跪在了院子裡。
寧無求緩緩地,穿過他們,就這般慢慢地,走到了寧承玉的面前。
他看向寧承玉,寧承玉裹着披風站在院子裡,旁邊的春雨還是一臉蒼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姐剛纔做了怎樣的事情。更不敢相信看到那幾個黑衣人從院子裡竄出的時候,她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女兒可有受傷?”沒有多少情緒的淡淡話語,卻已經足夠作勢給這院子裡的人看。
寧承玉的嘴角,也緩緩漾起一絲波瀾:“多謝爹的關心,女兒無事,只是這侯府的護衛,竟已經鬆散到這種地步,實在也出乎女兒預料。”
護衛首領幾乎頭皮一緊,此刻院子中除了起初的混亂之外,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出聲說話,甚至連喘氣都不敢大聲。所以寧承玉清冷的嗓音,幾乎是能響徹在院子裡所有人的耳中。
護衛首領一時間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想也沒想地就磕頭道:“都是屬下等的過失,請大小姐恕罪!”
不知道爲何,現在鎮國侯府中幾乎有一種隱秘俗成的氛圍,似乎所有得罪了這位大小姐的,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寧無求的
聲音半晌才響起來,卻是極冷:“女兒說的沒錯,他們確實是失職了。幸好今天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否則這些人死也恕不了罪。”
所有護衛的冷汗,幾乎都因爲這句話而下來了。
而寧承玉,看着寧無求面無表情的臉龐,嘴角幾乎可見勾了一下。
“爹爹以爲,怎麼會有刺客,埋伏在女兒院中?”
寧無求卻幾乎因爲這一問話而一窒,鎮國侯府出現刺客,這本身就是荒誕至極的事了,還要他來想是爲什麼。何須想爲什麼,根本沒有人,有任何理由,對鎮國侯府有所圖謀。
還有一句話寧無求在來的途中就已經想說,這刺客,唯有可能就是衝着寧承玉來的。
可寧承玉如今這樣一問,反倒是讓他只能壓下所有想法和質疑了。
他用情緒壓制中神色的波動,反倒溫言對寧承玉問道:“爲何女兒覺得一定是刺客?會不會是來偷竊的賊人之類……”
寧承玉露出一絲冷淡的笑:“這個問題,或許爹爹問一問我這滿院子的僕人才更清楚。那翻牆的幾個人在府中來去自如,連陳統領帶領的護衛營都沒有發現,哪一個賊人,能有這樣高強的身手?”
這一略帶嘲意的反問,幾乎讓那所謂的陳統領羞紅滿面。這已經不是護衛的恥辱問題了。
寧無求語氣更溫和起來,問道:“不知院子裡可有人,看見了刺客的長相?”
寧承玉冷冷道:“那些人俱都蒙着面,怕是不能告訴爹爹了。”
那陳統領忽然小心翼翼地說道:“侯爺,屬下願意帶着一隊親衛,親自守衛在大小姐的院子周圍,保證不會讓大小姐再遭遇今日的事。”
寧無求剛剛看了寧承玉一眼,寧承玉就淡淡道:“只怕不妥。”
寧無求的慈父面具戴的已然爐火純青:“今日實在兇險,況且有陳統領親自保護院子,以後那刺客若再敢來,也能將之擒住,豈不好?”
寧承玉面上一瞬間有些似笑非笑,但開口卻慢慢說道:“女兒的意思,是這刺客雖然是發現在女兒院中,但其目的實在難以猜測。萬一他們的目標,是爹爹和嫡母……”
寧無求臉色變了變。
寧承玉再次淡淡一笑:“女兒也只是做此猜測,何況若只讓陳統領在女兒的院子里布防,怕是那刺客下次也不再挑着女兒的院子,給了那刺客可乘之機。因此女兒的意思,是讓陳統領的護衛們,分散在府中各處,負責夜晚的巡查,如此,方能讓人安心。”
寧無求還不至於如斯愚蠢,今晚這所謂蒙面刺客,他一百個也不相信是衝着他跟左小婉來的。他沉着目光和寧承玉對視良久,這個女兒如今已經變了,變得面目模糊一言一行都不能揣測。
良久他才擠出一絲笑:“就依你的意思,陳統領,今天開始在府中佈防,一隻蒼蠅也不要放過。”
那陳統領自以爲好不容易得來的將功贖罪的機會,將胸脯拍的咚咚響。
咬牙切齒的聲音:“屬下願以性命擔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