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185,坐鎮(一)

顧桃花愣了一下,擡起頭看向獨孤傲天,眼中全都是疑問。

獨孤傲天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笑來:“這武安侯端的好厚臉皮,好深的心機!”

“來者是客,總不能讓人笑話了去。”顧桃花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獨孤傲天臉色一沉:“讓他們等着就是,你自從昨兒起就沒有吃過東西,若是餓壞了,豈不是讓小舅母擔心。”

顧桃花看了一眼擺在桌上的白粥,突然發現今日的白粥比往日更香,她實在是餓得慌,可是想着那等着的顧衍生和錢氏,便再也沒有了胃口,道:“他們總不能在這裡呆一輩子不走,等他們走了,我再吃也是一樣的。”

獨孤傲天臉色一冷,卻也沒有再說什麼,默默的站起來,陪着顧桃花朝着西院走去。

在西院門口,顧桃花站住了腳步,扭頭對獨孤傲天道:“還煩請表哥去請他們進來。”

獨孤傲天沉着臉,點了點頭,叮囑了顧桃花一句:“你,自己顧着身子,萬莫要如昨晚一般,讓小舅母走得不安心。”

“表哥放心,再不會了。”昨晚上,只是觸景生情,藉機發泄心中的悲苦,昨兒個這麼發泄了一通,顧桃花發現今天醒來,原先壓抑的心情,舒暢了許多。

“那就好,我過去見見那兩個。”獨孤傲天擔憂的看了一眼顧桃花,轉身朝着東院走去。

顧桃花進了西院。

西院裡,和尚,道士涇渭分明。

和尚在東邊做道場,木魚聲,磬跋聲,鐘聲,此起彼伏。

道士在西邊打醮,鑼鼓聲,嗩吶聲,一撥兒剛停,另一撥兒又響了起來。

顧桃花站在院子當中,眉心慢慢的擰了起來。

總管正在靈堂前督促丫頭婆子擺紙人紙馬,看見顧桃花進來,連忙跑了過來,正好看見顧桃花緊擰的眉心,心“突”的跳了一下:“姑娘,可是覺得哪裡不對?”

“這裡太嘈雜了。”顧桃花的目光從道士和和尚兩邊掃過,“我娘喜歡安靜,這些人如此吵鬧,我娘定然不喜歡。”

總管立刻道:“姑娘放心,奴才立刻安排他們挪地方。”

顧桃花點點頭:“麻煩總管了。”

“這原是奴才的失誤,擾了夫人的在天之靈。”總管一邊說着,一邊招手喊了小廝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看着小廝小跑着去了,這才彎腰請顧桃花進了靈棚。

獨孤傲天陪着顧衍生和錢氏進來的時候,發現西院十分的安靜,進進出出的丫頭和婆子等人,井然有序,雖然繁忙,卻悄無聲息。不由得怔了一下,早上他過來的時候,這院子裡還熱鬧非凡,怎麼才眨眼的功夫,就……安靜了呢?

總管看見獨孤傲天進來,連忙迎了上來:“殿下……”

“這院子裡的和尚道士呢?”

“剛纔姑娘說,夫人最是喜靜,這些和尚道士如此吵擾,夫人不喜歡,奴才這才讓和尚和道士去了跨院裡做法事。”

獨孤傲天怔了一下,才道:“表妹這話說得是。但還是要讓人去跨院裡伺候着,這些活神仙,可千萬不能怠慢了去。”

“殿下放心,奴才讓人專門伺候着呢。”總管恭敬的回了一聲。

獨孤傲天轉身對着顧衍生和錢氏道:“小舅母的靈棚就設在裡面,裡面請。”

顧衍生換上一副悲傷的神情,而錢氏看着院內的擺設和佈置,那臉色就鐵青起來。

柳姨娘這個賤人雖然活着的時候,不如意,死了卻如此鋪張,簡直是沒有天理!這種賤人原該一張破席捲了,扔到亂葬崗纔是!

顧衍生和獨孤傲天並肩朝着靈棚走去,錢氏鐵青着臉跟在後面,三人剛進靈棚,一邊管理上香的丫頭,就遞了香過來,顧衍生和獨孤傲天伸手接了,錢氏卻微微頓了一下,並沒有立刻伸手去接。

“這香只用給誠心誠意的來拜祭的,非誠心誠意的,不給也罷,沒得倒給我娘添堵。”顧桃花聲音冰冷,連一點臉面都不曾給錢氏留下。

顧衍生猛地扭頭,目光犀利的掃過錢氏,那眸光中的狠戾,讓錢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見丫頭已經要收回香,連忙伸手拉住了丫頭的手,把香拿了過來,尷尬的解釋了一句:“八姐兒,非是我不誠心,只是剛纔猛然間見到柳姨娘的靈牌,想着昨兒個早上才見過……”錢氏裝模作樣用帕子在眼角掖了掖,嘆了一口氣,“這心中就跟刀絞似得,這纔會一時失神……”

“原來夫人還是一個有心人,倒是我錯怪夫人了。”顧桃花的聲音淡淡的,那語氣中的譏嘲,絲毫不曾遮掩。

顧衍生瞪了錢氏一眼,這才道:“桃花,我們先給你娘上香,有什麼事情,待會再說。”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獨孤傲天已經上完香了,顧衍生和錢氏兩人一起上前,在柳姨娘的靈牌前唸唸有詞了一會兒,這才一起上了香,顧桃花跪在一邊的蒲墊上,彎腰向兩人回禮。

顧衍生上完了香,也不離開靈棚,而是在一邊和獨孤傲天一起坐了下來:“桃花,不論如何,我好歹也是你孃的結義兄長,論理,你即便不喊我一聲父親,也應喊我一聲舅父。”

顧桃花靜靜的聽着,眉心微微的蹙了一下,卻沒有開口說話。

顧衍生倒也沒有讓顧桃花開口說話的打算,輕嘆了一聲,自顧自的往下說下去:“從你孃親這一方說起來,我也算是你的長輩。現如今你娘突然病逝,我這個做義兄的,真的是……”顧衍生說着,眼眶一紅,眼角滑下一滴淚珠兒來,“我這心啊,說不出的難受,昨兒晚上一個晚上都沒有閤眼,一合上眼睛,眼前全都是你孃的音容笑貌……”

顧桃花看着顧衍生唱作俱佳的表演,心中膩歪到了極點,可是顧衍生口口聲聲把自己擺在了長輩的位置上,顧桃花身爲晚輩,即便是心中不舒服到了極點,也只能靜靜的聽着,她總不至於在柳姨娘的靈位前,和顧衍生翻臉。

顧衍生說到這裡,低頭看着一眼,靜靜的跪在一邊的顧桃花,見她並沒有想要接口的意思,輕輕的咳了一聲,以掩蓋臉上的尷尬,繼續道:“你母親,哦,不,現在應該稱呼爲舅母,她昨兒晚上也是一夜沒有睡好,心中總是記掛着你,你一個女孩兒家家的,雖說有殿下照看着,但是殿下自己也還是一個孩子……,你孃的事情,到底是大事,家裡沒有一個能主事的,便是人情來往也不方便……”

顧桃花聽顧衍生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愣了一下,難道他想住到這裡來,替她和獨孤傲天當家?!這獨孤傲天豈是好相與的?!莫非昨兒晚上睡覺的時候,腦袋被門夾了,所以纔會想出這個法子來。

顧衍生自然不清楚顧桃花心中的想法,既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境地,自然就很順暢的繼續了下去:“我聽了你舅母的話,也覺得有道理,因此和你舅母商量着,要不,讓你舅母在這裡替你們兩個孩子坐鎮幾天,等你孃的事情辦好了,她再回去。桃花,你覺得如何?”

竟然不是他在這裡坐鎮,而是把錢氏推到了前臺!他這個葫蘆裡賣得到底是什麼藥?!

錢氏聽了顧衍生的話,也嚇了一跳,猛地擡頭看向顧衍生,卻對上顧衍生一臉的陰狠,雖然心中十分的不願意,但卻還是勉強應了:“侯爺說得是,這原是妾身理應的,只要八姐兒不嫌棄我礙事就好了。”

兩人這麼一來一往之間,就已經把事情定了下來,甚至連徵求獨孤傲天和她的意見都沒有!

獨孤傲天哪裡肯讓錢氏住進來,剛要開口拒絕,卻看見長隨進來:“回殿下的話,建亭侯蕭丞風和建亭侯老夫人前來弔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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