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要不要請
陳維話一問出來,衆人原本說的興高采烈的勁,一下子冷了下來。
上官磊畢竟是外人,此刻肯定也不好開口,便繼續假裝認真寫請貼。
李正直雖然是陳維的老丈人,但畢竟不是親爹,也不好插話,又怕自家老婆子多嘴,便帶着她出去查看,明天要用的桌椅是否齊全,炮竹煙花等物是否齊備等。
陳慧之是家中長姐沒錯,但一向沒有什麼主意,性子也懦軟的很,現在基本上也都是聽弟弟妹妹們的,所以爸爸一問,並且看來,她立即求助的看向陳悅之。
陳悅之想了想說道:“二叔三叔不是我們不想請,關鍵是明天就開業了,他們的喜錢也沒有包到,我們如何怎麼請呀,也許人家不願意來呢?爺這一個多月表現還不錯,至於奶雖然被別人盅惑也鬧過幾場,但是有爺鎮着,終究沒算出啥大事。從感情上來講,我們不想請,但是從孝道上來說,我們又必須得請。這樣吧,我們舉手表決,家裡一共六個人,如果有四個人同意,那我們就喊,如果有四個人反對,我們就不喊,怎麼樣?”
兄妹幾個立即點頭,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李清霞深深看了一眼陳維,見他眼中有一抹墾求,心也不由軟了下來,知道自己這個丈夫太過善良,而她當初看重的也正是他這個閃光點。
如果由着李清霞個人的想法,肯定是不想讓他們來的,她寧可到時候另外再份一份好的酒菜送上去,也不願意讓洪曉娥過來,明天那麼多大人物要到場。誰知道她要出什麼花頭?
但是她和陳維是夫妻,總要爲自家男人考慮一點,陳維其實從小就盼着陳太康能像個真正的父親那樣對他,他不敢和陳勇陳福比較,只要能有他們的十分之一就行了。
如果這次請酒,能成爲緩和他們父子關係的一條橋樑,那她受點氣也沒啥。想到這裡。李清霞就舉起了手。
陳維一看見妻子舉手,立即就眼圈都紅了,看向妻子的眼裡都是滿滿的愛意和深情。他就知道妻子對他是最好的。
他也趕緊的舉起了手,並且還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幾個兒女,好像在說,你們就答應吧。
陳慧之心軟。性隨了陳維,自然是受不了這目光。也有些猶豫的舉了手。
陳明之想到小時候爺奶對他做的事,便黑了臉,他纔不要去找那個罪受呢,就像沒聽見一樣。繼續低頭弄自己的設計修改圖。
陳維的眼裡閃過一抹失落,同時還有一絲愧疚,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份。不該勉強孩子們。
陳禮之臉色陰沉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陳維的目光很複雜的看向三兒子,現在就差他這一票了,他也不敢指望陳悅之了,如果陳悅之同意,剛纔就不會說要舉手的辦法了。
“我棄權”陳禮之有些狡猾的說道。
他不想違背自己的內心意願,但也受不了父親墾求的目光,而且他也不能讓二哥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反對那邊,他們是雙生子,理論有難同擔。
啊?大家都很驚訝,沒想到老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陳維的臉色頹廢了下去,把頭落的很低,聲音沉沉的說道:“是爸不好,不該逼你們。”
李清霞看着丈夫難過,心裡也難受,但她沒有任何立場去苛責孩子們,畢竟這四個孩子,從出生到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在他們爺奶那裡,感受到過任何一分的祖孫情份。
“爸,你去請吧。”陳悅之心裡閃過一絲酸楚,最後還是違約了自己的意願,艱難開口,說出這幾個字。
陳維不敢相信的擡頭,眼中早已經淚意涌動,低低的喊了聲:“阿悅。”
陳明之兄弟倆亦是驚訝的看向妹妹,陳明之眼中有着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小妹,你這個叛徒”
上官磊見陳明之臉色漲的通紅,雙手緊握拳頭,好像隨時會衝過去把陳悅之打一頓似的,連忙替她解釋道:“你們都誤會她了。”
“你閉嘴,關你什麼事?”陳明之暴脾氣發作起來,可不管是不是客人,就直接劈頭蓋臉的衝了起來。
好在上官磊知道他的性子,再加上在他心裡,早就認定是自己的二舅子,就算生氣,也沒辦法表現出來,只是耐心的給大家解釋:“明天你們家作坊開業,你以爲只是你們家的事情嗎?到時候不但縣長要來,連市電視臺的人都要來,那麼你們想想,鎮長會不來嗎?其它大小官員會不來嗎?還要上電視的,如果你們不請爺奶,他們被人挑唆了,跑來鬧事,說你們家富了就忘本,連自己的爺奶都不孝順,你們臉上能好看嗎?到時候影響了作坊的名聲,你來承擔後果嗎?”
陳維等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便有些忐忑,先前說有大官包了喜錢來,他們就已經很吃驚了,現在怎麼說還有啥電視臺要來人呀?
他們這窮山溝溝的,他家更是窮的連電視都沒有,電視臺的人來有啥好報道的?
陳悅之很是感激的衝着上官磊笑了笑,感謝了他替自己解了圍,要不然二哥那脾氣,肯定要好幾天都不理她了。
其實她剛纔也沒有想那麼多啦,只是不忍心看到爸爸那麼失落的樣子,想着也就是多副碗筷的事。
明天就算是給陳太康一個機會,如果明天他能表現的好一點,像一個正常的長輩,那麼以後他們家再有什麼好事,她不介意拉一把陳太康。
但如果明天陳太康讓陳家人下不來臺,那對不起了,以後這個爺爺,她是不會再認了。
陳明之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上官磊的話,便立即轉頭看陳悅之:“他說的都是真的,明天真有電視臺的人來?”
“你們大概是不知道姜老在古樂界的地位。別說小小的金林縣,就算是華夏國,都是知名的抗鼎人物,這樣的人物,再加上縣長的地位,一起來給我們這小作坊剪綵,你想這麼轟動的事情。電視臺怎麼可能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他們怎麼可能不好奇,倒底是什麼樣的作坊,居然能請動兩尊大人物呢?”
陳悅之說完後想了想又道:“所以你們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負擔。說白了電視臺的人,也不是真的衝我們來的,不過是衝着姜老和何縣長來的。但是我們家的作坊,如果能夠在市裡的電視臺上面露臉。那可就是一次免費的推廣機會。”
陳維和李清霞這才放輕鬆了許多,不過總歸是有些緊張的。畢竟也是那麼大的人物。
“妹妹,對不起,我錯怪你了。”陳明之聽完原因,立即過來跟陳悅之道歉。兄妹倆再次和好如初。
這也是上官磊欣賞陳明之的地方,敢說敢做,錯了就改。乾淨利落。
“老三,你是不是也早想到了。所以才棄權,你真是的,怎麼不提醒我?”陳明之回到板凳旁邊後,還小聲的問了一句陳禮之。
陳禮之摸了摸鼻子,只是笑笑卻沒說話,他頗爲意外的看了一眼上官磊,默默在心裡想,果然從京城來的,見識就是不凡。
他棄權,不過是不想讓二哥孤單,也不想讓父親爲難,總的來說,其實他還不如二哥那麼有勇氣,不如大姐那麼孝順呢。
“小磊說的對,得虧你想的常遠,要不然我們豈不是誤了大事。”李清霞再一次對上官磊滿意了,覺得這個少年正是合她胃口,不但長的好,而且性格好,更重要的是身上沒有一絲有錢人的浮躁,聰明懂事,這要是她兒子該多好呀。
不過做人不能太貪心,她已經有兩個聰明可愛的兒子了,嘿嘿,還有兩個好女兒,她已經很幸福了。
陳太康和洪曉娥最終被確定下來,請,至於他們要不要包錢,那就看他們的心意了,反正他們家也不稀罕那點錢。
至於老二老三,衆人一致決定,和村裡的人一視同仁對待,來喜錢,就下請貼,不來喜錢,就不下。
因爲明天上午開業,喜酒是安排在晚上的,所以送請貼,明天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緩衝。
忙過一陣之後,大家各自洗好,陳悅之又不辭辛苦的替大家都按摩了一番,好讓他們能夠舒服的入睡。
新房子建好了,一樓是五間作坊,二樓是四間房間和一間辦公室。
陳家一家人依舊住在老房子裡,讓李正直一家人睡在新房子裡,本來想讓上官磊也過去睡,不過他卻不肯,依舊要和陳明之兄弟倆擠那小牀板,還說這樣親熱。
陳悅之突然想到上官磊第一次到陳家時,他還說要學小龍女,睡在繩子上呢。
因爲今天一天實在是太辛苦了,然後被陳悅之用草木靈氣那樣疏通了身體後,又太舒服了,興奮勁也緩過去,竟然一沾牀就睡着了。
可是金林村甚至是鎮上縣裡有許多人都睡不着。
比如陳家的老頭老太太,還有老二老三兩家。
陳太康現在經過恢復,已經可以柱着柺杖幹些輕淺的活計了,雖然夜已經深,但他卻依舊無法睡着,靠在牀頭上,一口沒一口的抽着旱菸,煙一縷縷飄在空中,擋在他的臉前面,讓他的面部表情,顯的很朦朧。
洪曉娥不高興的咕噥道:“別抽了,在堂屋裡抽抽就算了,跑到牀邊上還抽,晚上要不要人睡覺了,不曉得的人,還以爲我們家着火了。”
陳太康冷冷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老伴,但終究還是將菸絲給滅了,只是不抽菸,卻是嘆起氣來。
洪曉娥剛睡着了,就被他一聲長長的嘆息給弄醒了,不由惱起來:“你要不睡,你去外屋坐着嘆氣去,別在這兒嘆,大半夜的人家還以爲是鬼呢,你不睡,我還要睡呢?”
“我睡不着呀,明天老大家的作坊就要開業了,聽說晚上還要辦酒,全村的人都要去吃酒,但到現在,他也沒有喊人來吱會我一聲,看來是不打算請我過去了。”陳太康的臉上滿是失落,眼神之中很複雜,既有愧疚,又有不甘。
他實在想不通呀,他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老二老三的身上,幾乎從來都沒有關注過老大,怎麼老大突然就冒尖了呢?
而且還越混越好,混的甚至比自己最引以爲傲的老二還要好呢?
“他敢,我們就算不是他親爸親媽,但人常說生恩不如養恩大,他要是敢不請我去吃酒,明天我就他家院門口哭去,看看他們可能吃得下去?良心被狗吃掉了,有那麼多好酒好菜,不孝敬老人,只想着填他們那黑心腸的糞坑臭腸。”洪曉娥立即用鄉下的俚語髒話罵了起來。
洪曉娥纔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問題,她的關注點只有錢和吃的,陳家要辦酒,還要請村裡人,那席面肯定特別好,大魚大肉有的是,這麼好的酒菜,她怎麼能放過?
“什麼生恩不如養恩大,你瞎咧咧什麼?”陳太康見老伴記吃不記打,居然又嚷了出來,便又瞪眼警告她,而且伸出手,要拿柺杖打人的模樣。
洪曉娥立即往被窩裡一縮,嚇的發抖起來:“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說了。”不過終究有些不甘心,便在被子裡小聲埋怨了句:“大半夜的,有啥不能說的,老是說什麼隔牆有耳,哪有耳朵,我怎麼沒看見?”
陳太康覺得老伴真是愚不可及,外加不可理喻,能被你看見的,那能叫隔牆有耳嗎?
“反正你記牢了,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許再說這話了,下次再聽見,我一定把你弄啞了你信不信?”
“信,我信,我再不說了,是親生的,行了吧。”洪曉娥見到那兇狠的目光,哪裡還敢多嘴,老頭子是真能幹的出來的。
陳太康見夜已經深了,又嘆了會氣,也就掩被睡了,他恐怕萬萬都沒有想到,他老是跟老伴說,小心隔牆有耳,沒想到真的應驗了。
與他這臥房一牆之隔的院子裡,清冷的月光,將一個有些臃腫的身影拉成長長的形狀,掩映在斑駁的樹枝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