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一不做,二不休
陳太康羞愧的幾乎要鑽地洞,他當初是有多混帳,放着這樣的好姑娘不要,偏成天和洪曉娥那樣不正經的女人混在一起。
不過他的愧,他的恨,更多的是來自於他大哥陳太易。
都怪大哥多管閒事,如果不是他非要自己對洪曉娥負什麼責任,還拿以後不管他這件事來威脅他,他也不會草草跟洪曉娥結婚,從而辜負了王金花呀。
但更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個王金花居然是個牛脾氣,認準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就算他都結婚了,她居然也不肯嫁人,而且還要跟着他們一起搬家。
有幾次他想混帳的對她動手動腳,都被她拒絕了,她還說,他是有家有口的人,她不能當讓人唾罵的小三。
可是那又爲什麼一次又一次跟着他搬家,最後在這金林村落戶呢?他真是越來越不懂她了。
再後來,她被村裡的人說的沒辦法,就索性嫁給了當地一個同姓的老實男人,只是就算結了婚,陳太康家有點啥事,她還是很熱情的過來幫襯。
陳太康眼底閃過一道狠意,突然一把握住了王金花的手,王金花想抽回去,沒挪得動,只能由着他握着。
“金花,要是,我是說假如,假如哪天老太婆先走了,你可願意跟我?你放心,年輕那會兒,我已經對不住你一次了,現在年紀大了,我一定好好待你。”陳太康這番話說得十分動容,讓王金花深受震動,不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把手縮回來道:“太康哥。你別這樣,曉娥姐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了,能跟你這樣相伴到老,我已經知足了,其它的也不敢再妄想。”
“你別顧及許多,我只問你。假如有那樣一天。你願不願意搬過來和我一起住?”陳太康十分急迫的,像是要等一個確切的回覆。
他過了大半輩子糊里糊塗的日子,實在不想糊塗到死了。這臨老臨老的,他想爲自己真正活一回。
王金花沉默了一會,似是在考慮,就在陳太康快要絕望的時候。她才道:“若是曉娥姐真的走在你前面,到時候你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咱倆都是自由人,你腿又不方便,我當然要搬過來照顧你了。至於那些閒言碎語。我向來都是不在乎的。”
如果她真在乎,也不會跟着他一起搬家走遍了大半個華夏國。
“好,好。你先回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陳太康的眼中閃過一道狠戾,但是對着王金花講話的嗓音。卻是特別的深情溫柔。
“那我先把你扶到房間裡去吧,要不你一會,自己走,要是摔着了怎麼辦?”王金花說罷就來扶他,他也沒有推讓。
等一切都弄好後,王金花才離開了陳太康家。
她走後,陳太康又摸索着爬了下去,把大門給栓了起來,再爬回來,好不容易爬坐到牀邊。
房間裡的電燈泡泛着昏暗的光暈,洪曉娥慢慢醒轉,眼睛由模糊到逐漸清晰,額頭那裡還傳來撕裂的疼痛,一睜眼就對上了陳太康有些猙獰的面孔。
她嚇的一瑟縮,嚅嚅道:“老頭子,你,你咋了?”
“洪曉娥,當初要不是你跑去找我大哥,說你懷了我孩子,我大哥也不會逼我和你結婚。我現在想想,你本來跟我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乾淨身子了,那孩子是不是我的還兩說,你和我大哥聯手,把我逼進了一條死衚衕,害的我錯失了最應該相伴一生的人。”陳太康的臉色慢慢由猙獰到平靜,但這種靜到冷漠,語氣也是不高不低,好像沒有任何感情一樣。
這明明應該是很氣憤的事情,但是他卻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洪老太太只覺得後背發涼,身子不停的在打着擺子,只感覺眼前的老伴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好可怕。
她想開口說話,嗓子眼也像被卡住一樣,沒辦法兒出聲。
“自從我娶了你,你就一直給我惹事兒,讓我丟臉,讓我出醜,我陳太康要強了一輩子,卻總是被你拖後腿。老大小時候也不是這樣喜歡耍奸偷滑的人,但都是被你慣的不像話。”
“老頭子,你,你想幹什麼?唔唔……”洪曉娥驚恐的看見陳太康拿起一個枕頭,朝着她的臉上按了下來。
枕頭堵住了她的呼吸,讓她沒辦法喘氣,她拼命的踢腿伸手,想要抓住什麼,但只是撕碎了陳太康一塊衣角,然後便垂然無力的耷拉在牀沿了。
陳太康拿開枕頭,很鎮定的用手去探她的鼻息,發現已經沒有了呼吸,洪曉娥被他用枕頭活活捂死了。
接下來他穿好棉襖,拿起柺杖,艱難的把老太太拖到了堂屋桌旁邊,做出半邊身子趴在火桶邊上,一隻手拿着翻掉的水杯,做出好像要喝水的樣子來。
將大門打開,風雪捲了進來,他沉默的、冷靜的返回自己的房間,將酒罈子的封泥揭開,在地上灑了些,又往被子上抹了些,自己灌了半罈子,然後把酒罈往地上一丟,爬牀上去躺着,靜靜等待黎明的到來。
第二天早上,村長李好仁吃過早飯,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這大過年的可別出了人命,所以喊上姚六國,又再度來到陳太康家,打算說服他,讓他把老太太送到醫院裡瞧瞧去。
昨天砸的那個傷口可不淺呀,半邊額頭都裂了,流了許多血呢。
結果姚六國一進門,就看見洪老太太趴在那兒,立即跳了起來,跑過去,伸手想要把她扶起來,可是隻感覺手下觸感冰涼,像摸着冰上一樣。
“村長,你快來看呀。”姚六國就算膽兒大,此刻聲音也發了顫。
兩個人合力把洪老太太翻過身來,老太太躺着,但是雙手依舊做出朝前伸的樣子。顯然是凍的僵硬造成的。
很明顯,洪老太太這是半夜起來找水喝,結果滑了一跤,居然摔倒了沒爬得起來,就生生凍死了啊。
唉呀,真可憐!
那,那陳太康呢?
兩個人又趕緊跑房間裡去。一進去。就立即捂了鼻子,一股濃重的酒味衝了過來,陳太康還在牀上呼呼大睡呢。
看來這老爺子昨晚上太生氣。後來又自己喝了不少酒,所以纔會醉的不醒人事,難怪聽不到老伴的呼救聲。
洪曉娥被凍死的消息,迅速在全村傳揚開來。當王金花聽見的時候,她猛然想起昨晚上陳太康講的那些古怪的話。
不過隨即又搖頭否定。陳太康雖然年輕的時候風流了些,混帳了些,但在她眼裡,一直是最好的。
她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再說了這洪曉娥的確是個惹事精,死了也好,這下太康哥可以清靜一些了。不用再老是被她拖累着丟臉了。
當陳維聽說洪老太太死了的時候,猛然一下子站了起來。但是目光觸及到妻兒的目光,又慢慢的坐了下來,慢慢握緊了拳頭。
“爸,你是不知道,昨天她都幹了什麼混帳事,聽說跑去喬小麥家偷東西,鬧的全村人都知道了。”陳悅之走過去,蹲下來,仰起頭,看着陳維輕聲的說道。
“幸虧現在我們已經知道真相了,要不然又要受她的連累。”陳明之氣呼呼的說道。
李清霞冷哼了一聲道:“你爸的身份,他們又沒有公開,誰說沒有連累,難怪我說今天早上,我去河邊洗拖把,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來是那老太太又惹事了。”
後面還有半句,死得好三個字,李清霞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清霞,媽雖然對咱不好,但倒底把我養大了,再說了人死怨消,要不咱去看看吧?”陳維的眼裡有一點哀求,小聲說了句,看着妻子。
李清霞也就是嘴巴厲害一點,其實心還是蠻軟的,心裡雖然很不高興,這老太太早不死,晚不死,偏在過年的時候死,這大年初一也不讓人消停,真是晦氣。
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全家人都換了素淨些的棉襖,一起來到了陳太康的家裡,已經有了許多人在圍觀,陳勇和福也都到了。
胡翠蘋正趴在老太太的屍體前面哭的那叫一個傷心欲絕,不知情的人,還以爲那是她親媽呢?
陳維才一走進大門,正在和人說話的陳勇就擡頭看見了,然後原本還陪着笑的臉,立即就陰了下來,氣勢洶洶的朝陳維走過來,劈頭蓋臉就罵道:“大哥,你真是太過份了,就算你看媽不順眼,你也不能把她活活氣死呀。”
陳維及妻女們俱都一愣,陳勇這句話是從何說起,洪老太太死了,和他們有一毛錢關係嗎?
李好仁正和村裡的二叔公在商量起靈棚的事情,聽見陳勇這樣一說,就想過來解釋,誰料卻被他婆娘扯住了。
“二弟,我什麼時候氣過媽,和我沒關係。”陳維本就老實,平時也只會幹活,不會耍滑頭,說些俏皮話,現在心情正悲痛之際,突然被強壓上這麼大一口黑鍋,頓時就懵了。
“就是你,不是你還有誰,啊?我昨天和媳婦去胡家莊了,老三一向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只有你家這幾個兒女,個個狠的要命,子不教父之過,不是你的錯,是誰的錯?你說,你把媽給氣死,這筆帳怎麼算?”
陳悅之在後頭冷笑一聲,敢情這一進門就潑髒水,是爲了錢啊。
“陳二叔,你說洪奶/奶是我爸氣死的,你可有證人?可有證據?”陳悅之見陳維氣結的說不出話來,便直接將他拉到身後,直面陳勇問道。
“這是大人的事情,你一小孩子跑來起什麼哄,還有,你怎麼喊人的,什麼叫陳二叔,洪奶/奶,大哥,你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難怪他們這樣不孝,把我媽給氣死了。”
“我跟你說,這在大城市裡,那可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不過我看在咱倆是兄弟的份上,我也不在大過年的找你晦氣了,你把媽的身後事辦的妥妥當當,再賠爸一筆錢,這事就算兩消了。”陳勇的小算盤還真是打的精精的,當別人都是傻子呢。
陳悅之自打知道陳維要來,就早已經將那張保證書揣在了口袋裡,就是防止陳太康又出什麼妖蛾子,果然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她把保證書一打開,遞給了村長李好仁:“我爸又不是陳家爺爺的親兒子,和你又不是親兄弟,我喊你陳家二叔好像也沒錯吧?”
李好仁一看那紙上的字,立即就認出是陳太康寫的,當即大驚,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對陳太康還有些同情,立即飛到爪哇國裡去了。
原來陳太康竟是這樣忘恩負義的小人啊,收了自己大哥五千塊大洋,居然還這樣對待自己的侄子?
陳太康和洪曉娥這些年是如何對待老大一家,村裡人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原先以爲老頭老太只是偏愛二兒子,不喜歡大兒子,那也情有可原,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
陳維沒想到小女兒居然一下子拿出了那東西,就有些緊張的小聲道:“阿悅,你怎麼會,我們不是答應了你爺說不公開嘛。”
“村長爺爺,我們當初答應不公開的條件是,和陳家二叔公所有有關係的人,都不能來找我們家的麻煩,但剛纔陳勇是在訛詐我們,我們再不拿出來,難道要老實的被他宰割不成?”
陳勇聽陳悅之居然直呼他名字,氣的就跳起腳來,指着陳維道:“你看看,是怎麼教育孩子的,我好歹是她長輩,居然直接叫我名字,像什麼話?這要是我女兒,我一定把她的腿打斷,看她下次還敢不敢再犯了。”
陳悅之其實是有些厭煩了這些事情,所以才懶得說廢話,而且現在只剩下一個老頭子了,以後還不知道要出什麼問題,趁着這件事,趕緊把身份公開,以後他們再出什麼事,大家也會明白,和他們家沒什麼關係。
“我叫你陳勇,那是看得起你了,你親老子害了我親爺爺,我們倆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們還能站在這兒,還能叫你一聲二叔,那是我們寬容大度,但你可別把所有人都當傻子。村長,你把這份保證書,給大家夥兒都看看,五十年前的五千大洋,夠不夠過幾輩子的,能不能把一個孩子養大,讓他讀書上大學?但事實上呢,我爸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不用我多說吧,大家都有眼睛,都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