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掀開簾子瞧了瞧,四周是圍繞的青山,一片翠意。
說起來,這世重生以來,她一直都圍着京城打轉,這外頭來的甚少,今日卻也算的上另類的散心,只是夾雜了些許其他意圖罷了。
蘇淮心裡感慨,阿和已經麻利的從帶來的食盒中撤出幾盤軟糯的點心,喊道,“小姐,早上出來的急,未曾用膳,先用點心墊墊,等到了道明寺時,才能用齋飯。”
她略有些愧疚。
蘇淮倒是無甚在意,隨手捻起了一個白白糯糯的點心,剛進入口中,還算平穩的馬車突地一晃,她一時不穩撞向了車壁,幸好阿和反應快伸手攔了攔才逃過一劫。
外面傳來了馬車的嘶吼聲,又是一下猛烈的巨蕩,才緩緩穩定下來。
阿和驚魂未定的拍了一下胸口,蘇淮已然湊上了前詢問道:“車伕,可是出了什麼事?”
回答她的是安靜和濃郁的血腥味。
蘇淮一把拉開了車簾,趕車的馬伕如一個軟塌塌的枕頭,滾落在地,肚子上插了一根劍矢,鮮血染紅一小塊黑色的土壤。
不遠處,正有兩波人在對持。
爲首的十歲孩童面如冠玉,不是陳琰又是何人?
看這架勢,莫不是陳琰被追殺了。
思緒千迴百轉,只匆匆幾眼,她便縮了進去,攔住了阿和的動作,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阿和心領神會,用口型問道:“外面是什麼情況?”
蘇淮搖了搖頭,豎着耳朵,全身心聽着外面的聲響。
初時,是刀劍碰撞的刺耳打鬥聲,不過片刻,那打鬥聲便低了下去,她們乘坐的馬車又是一晃。
一根箭矢刷的插在了前方的木頭中,箭尾擺動。
蘇淮心中一緊,扯着阿和朝下逃去。
原是她估算錯了,本以爲躲在馬車中還能安穩一陣子。
可馬車太過狹隘,又在那兒一動不動,反而倒真成了活靶子。
還不如下車躲避安全些,索性他們追殺的是陳琰,一時間顧不上她們。
保持鎮定,蘇淮步伐還算平穩,一旁的阿和握緊了她的手,向前一跨,擋在了前方。
腳踩在稍軟的土地上,鼻間的血腥味變得越來越濃郁,濃郁到刺鼻,讓人想吐。
地上是七七八八躺着的人,大都沒了完整的身體。
她擡眸打量了眼陳琰那處,雙方暫時處於一種勢均力敵的混戰狀態。
還好,她們還有機會逃。
正想着,不知道黑衣蒙面的人是不是有讀心術,倏的向這邊看了一眼,眼露殺意。
蘇淮僵住身子,權衡利弊過後,果斷的向着陳琰跑去。
她們兩個單單無助的站在那兒還不如躲在陳琰身後,畢竟,他身邊還有些人。
這般想着,蘇淮已經站在了陳琰身後,噗通跳動的心微微平緩。
她扭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陳琰一襲白衣染上了斑駁的血色,襯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更爲可怖。
而不遠處的草叢中,隱隱約約像是躺了個女子。
蘇淮眯着眼睛看了看,估摸着認了出來。
草叢中的人正是容妃,她伸手扯了一下陳琰的衣袖,道:“六皇子,不派個人去救你母妃嗎?”
那樣一個危險的位置,一不小心便是會喪命的。
誰料聽了她的話,陳琰只是懶懶的擡了擡眼皮,冷漠的吐出兩個字:“不救。”
乾脆果斷令蘇淮驚訝,她看了看容妃又看了看陳琰,似是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無情,不禁再次問了一遍:“你當真不救嗎?”
“不救。”陳琰眼睛都沒眨一下。
蘇淮咬了咬下脣,生出一股火意來,她怒道:“你不救我救,阿和,幫我看着點。”
阿和下意識拉住了她,猛得搖頭,“小姐,不行的,要去也是阿和去,你不能冒險。”
蘇淮皺了皺眉,呵斥道:“鬆手!”
阿和抓得更緊,蘇淮猛地用力向後一甩,以極快的速度向着容妃跑去,黑衣人被她的動作弄的一愣,隨即冷笑一聲,偏了偏雪白的刀刃。
說不清是刀更快還是人更快,下一刻,奔跑的蘇淮嘴裡發出了悶哼,月牙色的衣服迅速成了鮮豔的紅色。
一道一尺長的口子出現在她的背部,血肉模糊,紅色液體染了刀刃,從尖端一滴滴的滑落在地。
蘇淮臉一下子便疼的發白。
“小姐!”阿和急促的叫了一聲,便要衝上前。
蘇淮咬住下脣,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那刀上塗抹了什麼,不過片刻,她腦袋已然昏昏沉沉。
眼前的景晃了晃,她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
她的倒下似乎刺激到了拿刀傷人的黑衣人,他眼睛痛快的一瞪,染血的刀刃向下一揚,竟是要補刀。
阿和瞳孔一縮,思緒一片空白。
就在那刀堪堪要落在蘇淮脖頸時,一把劍從斜面刁鑽的刺入,挑開了刀刃,隨即向上一劃,一道細的不能再細的長縫出現在黑衣人的脖頸。
他“嗬嗬”了兩聲,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翟鑾半抱着蘇淮參與了混戰。
……
蘇淮恢復意識的時候嘴裡乾澀的厲害,像是三天三夜沒有喝過水,她嘗試着動了動,脣邊便抵了冰冷的物件,甘甜液體溢出。
她微擡了頭,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等喉嚨好受些,蘇淮才緩了緩,入目的是破敗的景象,不遠處的佛像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蘇淮半撐着身體坐了起來,看向坐在火堆旁的翟鑾,開口時發現喉嚨啞的厲害,“這是哪?”
翟鑾挑動着燃的旺盛的柴火,回答道:“野外,破廟。”
蘇淮皺了皺眉,扯動了背後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她咬住了下脣,再次仔細的看了一遍周圍,還有些昏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本就白的臉血色淡的幾不可見。
她記得在失去意識前,是一派混亂。
混戰之中大家殺紅了眼,血液橫飛,原本離的不算遠的阿和爲了躲避黑衣人的襲擊被衝散了。
現在,還不知道會在哪兒。
蘇淮臉色一變,便要起身,奈何身上軟塌塌的,沒有丁點的力氣。
她不信邪,方纔挪動了一小步就被翟鑾阻了下來,他沉沉問道:“你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