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站在他身邊的方沁雪不知什麼時候就走了幾尺遠，在屋內的一個角落裡，打開了地上的一塊木板。
“這裡面，可是關着什麼東西？”方沁雪捏着鼻子，皺起眉頭。
也不知道這裡面是怎麼回事，剛一打開就臭氣熏天，有點像……是腐肉的臭味。
守橋人瞬間面如土色，大喊：“快關上，快關上！”
他衝到方沁雪身邊，想也不想一腳就要踹在那半開着的木板上。卻沒想到侯凌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步，一手直接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讓他過去。
“那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常年練武的人手上下了力道，守橋人只覺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掰斷了，輕呼着卻緊咬着牙關一個字都不肯說。
侯凌的眼中滿是狠厲，拇指一挑，腰間的佩劍直接露出了半截閃着銀光的刀刃。
“你的命，可是全都拿捏在你自己的手裡了。”
守橋人全身都哆嗦了起來，看着侯凌的眼神中滿是乞求。
站在角落的方沁雪只是眸色淡淡的，並沒有阻止侯凌的意思。
她看得清楚，不管守橋人說不說，侯凌絕對不會傷害守橋人，更別提是殺他。
“下面，下面關着的是怪物！”
“怪物？”侯凌只是從村子裡的人口中聽說過，但是並沒有真正見過，也不知道爲什麼，原來好好的人，會被稱作是怪物。
方沁雪卻在此時突然插嘴：“村子裡的怪物，按照你們荊溪澱的習俗，不都在發生的第一時間就被燒了嗎？爲什麼你要在下面關這麼一個。”
侯凌鬆開了抓着守橋人的手，守橋人一臉頹喪，坐在矮板凳上。
“都是牀上的這位……姑娘的吩咐。”他顯然也沒有繞過彎來，原來的少年公子，突然就被大夫一診治，就成了姑娘。
“這位姑娘，可是姓蘇？”侯凌問出了自己心裡一直的懷疑。
守橋人卻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茫然的看着侯凌，而後搖了搖頭。
“之前我在城主那兒聽聞過，這姑娘，好像是叫蘇槐。”方沁雪說。
“蘇淮……”侯凌冷笑一聲，果然是這個蔫壞蔫壞的小丫頭片子。
“嗯，槐樹的槐。”方沁雪說。
侯凌臉色頓了一下，輕輕地翻了個白眼，這女人還真的是說謊話不打草稿，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下面關的正是蘇姑娘的……丫鬟，染了那河中的怪病，變成了怪物。原本老朽是要把那丫鬟燒掉的，只是蘇姑娘死死攔着，非說要去河對岸找解藥。”守橋人改口還是比較快的，原本以爲下面關的是那位公子的小書童，現在公子成了姑娘，自然書童也就成了丫鬟。
丫鬟……阿和！
侯凌擰眉，這兩個小丫頭自小感情就好，想要當着蘇淮的面火燒阿和，她怎麼可能會同意。
“能下去看看嗎？”侯凌問，心卻沉到了谷底，這件事情，恐怕沒這麼好解決了。
蘇淮是個極其聰明的姑娘，他雖是將軍，終究也只是一介莽夫。
守橋人猶疑了一會兒，微微點頭：“但是你們千萬不能靠的太近，鐵籠雖牢固，但是一旦變成怪物，人的力量就會暴增，見到活人或者聞到鮮血都會狂暴不止，就怕萬一這老鐵籠子也被那怪物撕開了。”
明白守橋人的意思，侯凌和方沁雪皆是答應了下開來。
掌燈順着長長的雲梯向下爬，地窖裡那種腐爛的味道越來越濃烈。
“之所以用雲梯，也是擔心到時候這怪物萬一發起瘋來，我們把這東西一收，一時半會兒它也爬不上來。”守橋人解釋。
路是泥濘的，七拐八彎，這纔看到了一處有強光的地方。
“這些年和這怪物打交道下來，我們也逐漸發現，這種怪物格外怕火，這也是爲什麼我們會選擇用火燒它。”守橋人做出請的手勢，進了內室，兩人這纔看到了被關在鐵籠中那縮成一團的阿和。
按照守橋人的說法，阿和被關進來也不過就是兩三天的時間，她身上的衣裳已經髒的不成樣子，貼在皮膚表面。手背上，脖頸上滿是流着膿水的癩瘡。
方沁雪瞬間有些反胃，但並沒有失禮，腦海中卻想起了那日行宮中舉行的婚禮。
婚禮的主角，就是這位姑娘。
那時候的她，笑顏盈盈，穿着火紅色的嫁衣，膚白如雪……
這才離那日大婚，過了幾日啊，怎的就成了這副樣子！
兩人稍微走進了一些。
縮在角落裡的人兒動了一下身子，轉過頭，看向侯凌和方沁雪，她那雙眼睛早就已經全部成了白色，只留下一點黑色的瞳孔。
方沁雪嚇得猛地往後退了一步，侯凌擰眉，從後面扶住了她。
“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喃喃，臉色早已經煞白。
守橋人長嘆了一口氣：“現在的情況還算好的，真要是再過一段時日，身上就沒有一塊好肉，森森可見骨。”
“曾經也有一戶人家想要把染病的兒子藏起來，半個月之後那個已經變成怪物的兒子弄死了全家人，那白骨森森，身上幾乎是一點肉都沒有了，只有腦袋還是完整的。”
侯凌也是駭然。
沒有血肉的人，居然還能行動，甚至是殺人。
“再然後還是我們奈何廟折損了三個弟子，纔將那怪物焚化。”
守橋人雙手負在身後，眼中滿是擔憂。
“最多再過三日，三日之後如果還沒有蘇姑娘所謂的解藥來救這個姑娘，老朽是真的要直接在這地窖裡焚化她了。”
侯凌拱手：“有勞老先生了。”
出了地窖，方沁雪一直都沒有說話，一雙眼睛盯着地面，似乎在想着什麼。
侯凌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裝，轉身對方沁雪說：“時間不多了，我現在要重新啓程再去河對岸一探究竟，不知方小姐能否留在這兒幫我照看一下蘇小姐。”
沒有任何猶疑，方沁雪直接點頭答應了。
“只是此去兇險異常，據說六皇子陳琰也進了‘鬼蜮’。”
“六皇子！”侯凌瞪大了雙眼，心間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