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茶?盡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蘇明長拂開下襬坐在石凳上,切入了主題,“老實跟我說,今日之事你是不是早有猜測。”
“是。”蘇淮手下動作未停,承認的乾乾脆脆。
蘇明長眺了她一眼,繼續道:“那日,你讓我投進蔽竹的竹節也是用來檢舉禮部尚書的?”
在回來的路上他仔細想過,心中已有七分把握,如今問不過是再次確認罷了。
也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蘇淮的佈局有多大。
想到妹妹那說一不二的性子,蘇明長略有些頭痛。
見狀,一旁幫着曬花瓣的阿和接過了話,“上次茶詩會,就數劉家劉雯嘲諷的話語最多,緊盯着小姐一個人,就像小姐是她殺父仇人似的。”
要不是小姐攔着,她都想上前給她來兩巴掌。
如今劉家的事被皇上知曉,也算是罪有應得。
張了張嘴,她還想說些什麼,蘇淮的聲音已然響起:“阿和,你去將花兒曬到那邊光線足的地兒,注意了,散着點。”
“是,小姐。”知曉小姐不願意讓蘇明長擔憂,阿和端着竹籃朝另一側走去。
待只剩下兩人,蘇淮方纔拿帕子擦了手,慢條斯理道:“大哥,莫名她胡說,不過,那日竹節裡裝的確是舉報禮部尚書的信件。”
目光落在蘇明長面前空蕩蕩的桌子,她彎腰順手倒了茶,推了過去,“前些日子的花茶,大哥嚐嚐合不合口味?”
蘇明長抿了口帶着甜味茶水,盯着蘇淮半晌沒有開口。
直到眼前多了一隻素白的手晃悠,才輕嘆了口氣,起身攬住了她,“淮兒,你是蘇家的女兒,你還有父親和大哥,以後有什麼事記得說出來,大哥給你做主,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
“知道了,大哥。”蘇淮稍稍抿脣,將頭靠在了他肩上,眼裡有些溫熱,她使勁眨了眨,軟聲撒嬌道,“大哥最好了。”
院門邊正準備進去的蘇夫人見着這一幕止住了步伐,頓了許久,方纔欣慰彎了脣。
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牆角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翌日,用過早膳,蘇明長記掛着那張皇榜,他不知道蘇淮準備如何抓住那飛賊,便過來詢問有沒有用的上自己的地方。
“大哥,你就算不來我也準備去找你呢。”蘇淮放下碗,慢條斯理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蘇明長目光軟軟:“哦?這麼說你已經有了對策?”
“這個嘛~”蘇淮拖長了聲音,嘿嘿一笑:“暫時不告訴你,等下你就知道了。”
對這個妹妹,蘇明長一向沒有法子:“好吧,那我能幫上什麼忙?”
“大哥,你今夜帶人潛伏在丞相府附近,我覺得今天晚上丞相府多半要被那飛賊光顧。”蘇淮目光灼灼。
蘇明長一想就明白了爲何,自上次淮兒在大庭廣衆之下勸那被偷過的人家多做善事廣結善緣,京城不少達官貴人都開始搭了棚子施粥贈衣。
只有丞相府和大理寺卿兩家一如往常,只是爲何不去大理寺卿家呢,畢竟丞相府守衛更加森嚴。
蘇淮狡黠一笑:“大理寺卿得罪過的人不知有多少,萬一碰上來尋仇的,我們蘇家又何必蹚這趟渾水。”
還有一個原因蘇淮沒有說,她記得上一世的丞相府就曾被這飛賊光顧過,不僅丟了大量的財物,就連丞相夫人都慘遭毒手,此事後來一度引得京城人人自危,但願這一世能避免丞相夫人遭此劫難吧。
想了想,蘇淮又特意囑咐道:“大哥,你一定要緊緊盯着丞相夫人的房間,千萬別離開,丞相夫人身爲朝廷誥命,經常出入各種宴會,貴重的首飾肯定是少不了的,女子的首飾雖貴重,卻都輕便易拿,那飛賊既然是爲了謀財,丞相夫人的房間一定是他的首選,。”
“大哥辦事你放心,不會誤了你的事的。”蘇明長好笑,小丫頭還不放心起自己來了。
入夜
蘇明長點了五六個侍衛,幾人換上夜行衣,趁着夜色,往丞相府摸去。
那飛賊連出入皇宮都如過無人之境,身手一定不容小覷,蘇明長帶的都是侍衛中的好手。
趁着巡邏的家丁換崗的時候,幾人翻過高高的院牆,悄無聲息的潛入丞相府。
丞相府格局跟蘇府差不多,蘇明長很快就找到這次的目標,院子裡只有幾個小丫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這院子東西兩個角落各植了一顆極大的桂花樹,此時正值七月,桂花樹枝繁葉茂,正好爲蘇明長等人提供了極好的藏匿之所。
蘇明長吩咐衆人藏好後,自己輕輕一躍,整個人便隱入花枝中。
幾人剛藏好,一位身着華服滿頭珠翠的婦人被丫鬟簇擁着進了院子,沉寂的院子瞬間熱鬧起來,來來回回的丫鬟們捧着衣物,熱水等魚貫進了正房,沒多久,又有婆子進去,提着木桶出來。
燭光透過窗紙照出來,在廊檐下投下斑駁的陰影,蘇明長就坐在桂花樹上,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院中的動靜。
屋內不時有人影晃動,丞相府中規矩極好,除了偶爾有丫鬟小聲說話,竟聽不到半點喧譁。
夜已深了,各處的燈都滅了,丞相府就像一隻巨獸,在夜幕中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夜涼如水,蘇明長百無聊賴的擡頭看了一眼天上,如果不是地點不對,今夜倒是一個極好的賞月的日子。
“公子,我們爲何要盯着這裡啊?”侍衛長張強按捺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問:“那賊人就算行竊也應該去庫房這類的地方吧,像咱們府上就是貴重的擺設什麼的都是放在庫房裡。”而且若是被丞相大人知道自己夫人被一羣男子大半夜的偷窺,估計他們會吃不了兜着走吧!
蘇明長沒有說這是蘇淮的交代,聽了張強的話心裡暗暗尋思着,淮兒這次揭了皇榜,若是沒有抓到那飛賊,皇上肯定又要藉機生事,仔細想想又覺得這張強說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