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閉着眼不動,周身都籠罩着一層倦意,現在她沒有心情應付任何人。
青扇擔心的說:“要不奴婢去回了公公,就說小姐身體不適。”
片刻後,千歌睜開眼,道:“不用了,去告訴他,我稍作梳洗後,立刻入宮。”
千歌說着站起身,一掃剛纔的倦怠,眼神變得堅毅。前有狼後有虎,她的敵人太多,想要保護的人也太多,她沒有時間悲傷,也沒有資格頹喪!
千歌讓青枝在她臉上多撲了一層脂粉,掩去憔悴的臉色,又梳了高高的靈蛇髻,換上一身粉色銀邊繡着大朵太陽花的花籠裙,整個人立刻顯得精神了許多。
梳洗妝扮好,千歌乘上宮中派來的馬車,很快來到皇宮。
到了鳳儀宮,卻沒有立刻見到皇后,一個宮女將她引到偏殿,道:“娘娘現在有事,請小姐在此等候,等娘娘得了空再召見小姐。”說完便轉身走了。
千歌站在偏殿門口,環視四周。偏殿裡寬大敞亮,桌椅俱是珍稀的金絲楠木製成,地上鋪的是御窯金磚,頂上吊的是琉璃夜明珠,金玉珠寶、珊瑚瑪瑙擺滿多寶閣,整個宮殿裡裝飾的金碧輝煌、奢華貴氣。
擁有這座宮殿的人,會有俯瞰衆生的優越感,然而置身其中的人,卻會不由生出卑微渺小之感。
作爲曾經擁有過這座宮殿的人,千歌自然感受不到這種壓迫感,她走到雕花椅旁坐下,不急不躁的等待。
一個時辰後,先前的宮女走來,道:“娘娘請小姐去寢殿覲見。”
寢殿比之偏殿,佈置的要溫馨柔和許多,千歌目不斜視的跟着宮女走進去,皇后這是打算先威懾再懷柔,若是一般養在深閨的少女,倒真要被鎮住了。
寢殿中,皇后和夜王妃都在,玲瓏公主也滿臉陰沉的坐在一旁。
千歌上前給三人行禮。
“免禮,”皇后道,“賜座。”
千歌謝恩,在旁邊的圓凳上坐下。
皇后溫和的笑道:“王妃,你瞧雪小姐儀態端莊,進退有度,果真是個好孩子。”
“只可惜出身低了一些,”夜王妃皺眉道,“給三王子做側妃,太過勉強了。”
皇后笑道:“夜家又不是講究門第的人家,重要的是三王子喜歡。”
兩人一開口就是雙簧,言語中竟有讓千歌做三王子側妃的意思。千歌不免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旁邊的玲瓏公主,她雖滿面不甘,卻並沒有出言反對。
千歌心念一轉,有些明白了,玲瓏公主那日鎩羽而歸之後,這麼久都沒有來找她的茬,原來是被皇后約束了。玲瓏公主現在能默許讓她做側妃,皇后應該沒少教訓她。
皇后和夜王妃的意思也不難猜,無非是看中舅舅家的兵權,也想拉攏一下雪家,還能在夜鳳邪面前做一次好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皇后和夜王妃還在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千歌卻把眼睛一垂,無動於衷的樣子。
兩人終於說不下去,皇后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強壓了下來,道:“本宮聽玲瓏說,三王子心悅於你,雖然你出身不高,但是夜王府也不是過於看重門第的人家,本宮便做主擡你做側妃,你莫要辜負本宮的厚望,以後好好輔佐玲瓏管治好後宅。”
“皇后娘娘好意,臣女心領了,”千歌道,“只是臣女無意做三王子側妃,恐要辜負娘娘的好意了。”
皇后擰眉,這雪千歌也太不識擡舉,竟敢拒絕她!
玲瓏公主終於忍不住叫道:“側妃都是擡舉你的!你不想做側妃,難不成還妄想做正妃?!”
千歌看向她,脣角一絲笑意若有似無:“三王子要娶誰爲妃,自有他自己的主意,別人是妄想不來的。”
千歌的話別人聽了沒覺得什麼,但聽在玲瓏公主耳中,卻是在諷刺她癡心妄想,她怒而起身:“你這個賤民,竟敢諷刺本公主!”
“臣女不敢,”千歌淡淡道,“公主多心了。”
“你別以爲夜哥哥暫時看上你,就得意忘形!”玲瓏公主怒道,“不過是以色侍人的東西,下賤!”
“玲瓏,坐下!”皇后斥道,“大吼大叫成何體統!”
玲瓏公主氣沖沖的還不肯罷休:“我說錯了嗎?她勾引夜哥哥,就是下賤!”
千歌沉了臉色,她本就無意與她們周旋,還要無端承受責罵,眼看她就要發作,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原來公主就是這般賢良淑德的,我今日倒是長了見識。”
說着,一身紫棠色曼陀羅花大袖長袍的夜鳳邪大步走進來,面上帶着慍怒,琉璃鳳眸冷淡的掃了眼對面的三人。
“夜哥哥!”玲瓏公主面色一變,“我、我……”
夜鳳邪不理會她,看着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皇后和夜王妃,道:“皇后和王妃要爲我娶妃,何不問過我的意思,卻把千歌叫進宮來?”
這是毫不掩飾他在外面偷聽的事,再加上他不經通報擅闖進來,本是大不敬的罪,然而皇后卻沒有絲毫責怪他的意思,反而有些訕訕的。
夜王妃心虛的開口:“我們也是好意,你既然喜歡雪千歌,我們把她送給你做側妃不好嗎?”
“我的事不需要你們插手,”夜鳳邪冷冷道,“你們也休想我會娶君玲瓏!”
皇后和夜王妃臉色都變得難看,好歹她們也是從小看着他長大的,他竟爲了一個外人,這樣打她們的臉!
玲瓏公主更是大驚失色,慌張的去抓夜鳳邪的袖子:“夜哥哥,我錯了,我不是故意要罵她的,我是真的喜歡夜哥哥,夜哥哥不能不要我!”
玲瓏公主竟爲了他,連一絲尊嚴都不要了。
夜鳳邪毫不憐惜的甩開她,冷聲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不希望你們再找千歌的麻煩!”
說完伸手拉住千歌,轉身就走了出去,絲毫不管玲瓏公主在身後哭哭啼啼的哀求。
直到走出鳳儀宮,千歌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夜鳳邪牽着她走到無人處,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子:“怎麼了?一路都不說話。”
千歌定定的看着他,自重生以來,她一直豎起渾身的刺,隨時準備應對敵人的傷害,早就忘了被人全心全意的保護是什麼滋味。這是除了姐姐之外,第一次有人這麼護着她。千歌心中感動的發酸,口中卻故意說:“第一次見你發火的樣子,有些嚇住了。”
“不發火,她們不會知道收斂,”夜鳳邪張開手臂將她抱進懷裡,嘆息一聲,說道,“我知道傅兮陽的事情了,你心裡難過,何必再勉強應付她們,我說過,以後所有的事情有我和你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