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唯就這樣坐在客廳裡,因爲無聊,她便站起來,在客廳裡走了一圈,參觀了起來。客廳真的很寬敞,樓梯旁邊有一個很大的木質高桌,上面擺放的全部是國際鋼琴比賽的獎盃。
若唯走進,也不敢拿起來看,只是躬身瞧着,獎盃上都是一個名字:Osiris!若唯知道,這是小羽的英文名,她記得劉博士說過的。
Osiris是希臘神話裡的死神,她不知道小羽是從什麼開始用這個名字的,總之知道它的含義後,她總覺得小羽很可憐。他以死神爲名,大概是將愛與信任都隔絕開來,所以並不是別人孤立他,而是他孤立世界。
快到中午的時候,龍天躍趕到了,面色疲倦,他已經連續兩個晚上在坐飛機了。看到若唯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她脖子上的絲巾,以及沒被完全遮住還隱隱可見的紅痕。
“你回來了?”若唯見龍天躍進來,忙走過去。
急着趕回來,龍天躍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身上還穿着黑色西裝,給人一種很沉悶的感覺。他大步上前,靠近若唯的時候,下意識的伸手向她脖子處,若唯僵硬的後退一步,龍天躍的手停在空中。
“他終究還是……”龍天躍悻悻然收回手,蹙眉,話到嘴邊卻只說了一半。
若唯知他是什麼意思,她只是擡手理了理絲巾,沒所謂的笑道:“他不是故意的。”
龍天躍擡頭往樓上某個地方看了看,那扇門緊閉着,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情景。看了看若唯脖子上的傷,他很後悔當時聽了若唯的話將小羽留下,至少他不應該讓他留在若唯身邊。
他願以爲,小羽是參加了祭拜之後纔會發狂,卻不想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每每到了那個時間,他就會控制不住。小羽的恨來得莫名其妙,婉姨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有什麼錯,龍叔養他二十年有什麼錯?
錯的永遠都只有一個人:南莫安!
沉吟一瞬後,他說:“我陪你上去看看?”
若唯本想說不用,可想到龍天躍和小羽關係,怕是他也是想第一時間知道小羽的情況,所以若唯點點頭。龍天躍讓傭人拿來了鑰匙,然後和若唯上了樓去。
打開小羽房間的門,一束光從門口投射進去,若唯和龍天躍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房間裡。裡面一片靜謐與漆黑,窗簾拉得嚴實,和預想的不一樣,裡面沒有一片混亂,整齊得很。
若唯和龍天躍先後走進去,不敢貿然開燈,也看不見小羽在哪裡。直到走到牀邊,他們纔看見小羽原來躺在牀上睡覺,似乎睡得很安穩,平躺在那裡,蓋着白色的棉被。
若唯有些擔心,走到小羽身邊,然後俯下身,幹了一件讓龍天躍瞠目結舌的事。她將手指放在小羽的鼻子下面,試鼻息……
可下一刻,若唯的手就被突然出現的大掌抓住,很顯然對方很防備。若唯驚呼着擡眸,看見小羽睜大眼睛,眼神清明,卻全是戒備,見到是若唯,他才緩緩鬆開她的手。
“我,我吵醒你了?”若唯揉揉手腕,小羽力氣挺大的。
小羽這才揉揉眼睛,從牀上坐起來,白色的T恤讓他的臉看上去有些蒼白。他不管兩人,面無表情的從牀上下來,穿上灰色的薄棉妥協,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
房間裡瞬間充滿了陽光,驅趕走每個角落的黑暗和冰冷,整個房間也溫暖了起來。小羽就站在窗邊,倚靠在那裡,轉過身,笑得如同這陽光一般溫暖燦爛。
“你怎麼來了?”他問,看見若爲你身後穿着黑色西裝的龍天躍,笑容一滯。
龍天躍明顯感覺到他情緒有變,他低頭對若唯耳語:“我先去洗澡換衣服,你陪他說會兒話,他要是餓了,你叫傭人送飯上來。”
“嗯……”若唯輕聲應着,然後往小羽那邊走去。
龍天躍走到門口,轉過身看着若唯揚起笑臉走向小羽,心裡一陣失落。也許這就是小羽的優勢,不管他的手段是否卑劣,可對若唯是有效的,即便他傷害了她,可她還是願意靠近。
從房間裡退了出來,他順手將門關上,將兩人的笑容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多麼熟悉的笑容,可如今都已經不屬於他。
曾經,他的生活裡也滿是這樣的笑容,那個男孩總露出一排白牙,叫他哥。也曾經,那個男孩只比他矮一個頭,興奮的對他調笑:哥,我要去俄羅斯比賽,你都十八了,要我帶個俄羅斯美女回來給你開葷不?
後來,笑容和溫暖消失了,他的世界變得沉重而乏味,連他自己都變得不愛笑。爲了讓生活看起來充實,他只得將精力全部放在打理生意上,龍叔留下的事業不能敗了。
在百無聊奈中,他的世界裡突然又有了那樣的笑容,重新照亮了他的生活,他記得在校園的小道上,她笑得玩味:師兄?他也記得,在飯店裡,她笑得狡黠:只說一人問一個問題,可沒規定對方必須回答!有這樣耍賴的人沒有?
只可惜,這樣的笑容不屬於他一個人,甚至,在他和別人之間,他永遠被排在後面。元若唯對小羽是這樣,對南天陽亦如是,他們都比他龍天躍有資格,有優勢。
就算是如此,要他就這樣放手,他絕做不到!
赤身站在花灑下面,任熱水從頭衝下去,洗去疲憊和消極,讓他清醒了過來。水滴順着頭髮向下,劃過寬厚的背部,結實的腰腹,以及修長白皙的大腿。
信念就這麼一點一點的浸入體內,他用拳頭抵在潮潤的瓷磚上,堅持纔是唯一出路。小羽,不是哥不想放手,哥只是,已經沉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