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鄢縣舞弊案

人分三六九等,青樓也分一二三流。

第一流的青樓,名字文雅,姑娘們也氣質如蘭,主要以賣藝爲生,接待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貴客。而那些主要從事皮肉生意的青樓,是些二、三流的地方,不僅字號寒磣,達官貴人們也不屑去。

傍晚時分,天色還明,位於永寧坊的煙花巷已熱鬧起來。

姑娘們不畏嚴寒,輕紗薄衫,立在樓頭,賣力地吆喝着。

柳緣居這樣第一流的青樓當然是不用吆喝的,裡面的姑娘不但漂亮,而且個個是才女,彈琴、吟詩、作畫,要多風雅有多風雅,正襟危坐,神情清冷,素手弄弦,自然就有公子肯一擲千金。

此刻,柳緣居里的頭牌昭紅正坐在房中,峨眉微蹙,手中緊緊捏着封信。

老鴇子走了進來,“昭紅啊,陳公子來了,你快去接客吧。”

昭紅迅速恢復了一貫的慵懶神色,揉了揉額角,“陳公子麼?哎,他還真閒,三天兩頭往我這裡鑽。”

老鴇子笑道:“還不是姑娘你魅力大。”

“那就讓他上來吧。”

“好勒。”老鴇子忙不跌去了。

陳炳生很快走進了昭紅的房間,房間裡一應物件精緻漂亮,繚繞着清淡旖旎的薰香。看到昭紅斜斜倚在貴妃榻上,神情慵懶,媚眼如絲,只覺得骨頭都酥了,忙不迭挨近,“昭紅姑娘終於肯見我了。”

昭紅給了他一個嬌羞的微笑,“我最近身體不舒服,所以一直沒辦法見陳公子。”

“現在可好了?”陳炳生關切地問。

“見到陳公子,什麼毛病都好了。”

陳炳生眼睛都直了,“昭紅姑娘真這樣看重我麼?”

昭紅嬌嗔道:“像陳公子這般人品、家世的公子,誰會不喜歡呢?”

昭紅口中灌着迷魂湯,酒一杯杯遞過去,沒一會便叫陳炳生暈頭轉向,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起了。

“陳公子,今夜去你府上過夜吧。”

“好好好。”

“陳大人不會有意見吧?”

“別說我老子,天王老子都要聽我的。”

“嘻嘻,陳公子真是大丈夫。”

* *

深夜,城中已宵禁,穿城而過的永定河畔,一個頭戴斗笠的黑衣人正安靜地佇立在柳樹下的陰影中,看不清面容,只看到月光在那身軀上勾勒出一道曼妙的線條。

遠處飄來一個淡粉色的身影,翩躚如彩蝶,輕盈地落在離這人五步之處。

映着月光,見她丹脣鳳目,眉目如畫,竟是一個姣美女子。

女子輕啓朱脣,“芫花半落。”

黑衣人回道:“松風晚清。”

女子神色乍變,脫口而出,“你是誰?”

黑衣人推了推斗笠,露出一張清淡秀美的面容,正是姜雲。

姜雲勾了勾脣角,“我是姜雲。”

女子神色猶疑,“可,你明明不是她。”

“昭紅,你相不相信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上天又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

昭紅不解道:“什麼意思?”

“我本來已經死了,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又有了再活一次的機會,魂魄落到了這位宮小姐的身上。”

昭紅凝注了她許久,“這本來很難讓人相信,但知道那兩句詩的人,只有姜雲,知道我在這裡的人,也只有姜雲。我不相信她會將這些事告訴第三個人,所以,我只有相信這件瘋子纔會相信的事。”

姜雲粲然一笑,“你不是瘋子。”

昭紅走近兩步,細細地打量姜雲陌生的面容,“你真的已經死過一次?”

姜雲眨了眨眼,“死的感覺並不好受,你一定不會想要嘗試的。”

“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是魔宮的人找到了你?但我不相信他們會對你下狠手。”

姜雲搖了搖頭,“五天前,在安寧城郊,一羣玄衣銀甲的人,他們帶走了我的屍身,不過我現在還沒有查清兇手到底是何人,但可以確定非江湖中人。”

昭紅皺了眉頭,“你怎會捲入了朝堂風雲,是爲那個男人?”

姜雲抿緊了脣,沒有說話。

昭紅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種難以忍受的神情,“我就知道,是爲那個男人。我一早勸你回去,你是魔宮三使的幽巫啊,只要你願意,重新回到西域,依舊可以逍遙自在,你何必......”

“那你自己呢?你也是三使,是赫赫有名的黃婆,爲何要巴巴地跟我一起跑出來,躲到這污濁的青樓中?”

昭紅怪異地笑了笑,“青樓有什麼不好?不過逢場作戲,你開心我開心,大家都開心,纔不像你,付出真心,連命都丟了,你有沒有問問自己值不值得?”

“喜歡一個人,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

“他喜不喜歡你?”

“這不重要。”

昭紅恨鐵不成鋼地怒道:“姜雲,你傻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東西到手了麼?”

昭紅無奈搖頭,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冊卷宗遞過。

姜雲瞥了一眼,見卷宗封面上寫着,“鄢縣課稅舞弊案”,卻沒有着急打開,只將卷宗藏好。

昭紅奇怪地問道:“你讓我替你拿這卷宗是要幹什麼?”

“我現在的身份是京兆尹宮不凡的女兒,他現下捲入了這樁案子。”

昭紅笑道:“這不像你會做的事,他根本不是你真正的父親,難道你當真在意這名義上的父女之情,是不是這件事跟那個男人有關?”

“這些事情千絲萬縷,或許都有聯繫。”

昭紅奇怪道:“你又是怎麼知道這卷宗是在陳葦的宅子裡,而不是在大理寺中。”

“我近兩日跟蹤觀察過他,發現他一直將一份卷宗帶在身上,他最近爲這案子焦頭爛額,想必就是這個。對了,你有沒有按我說的,安排行竊的小賊進陳宅混淆視聽?”

“安排了。”

姜雲頷首,“他家中並沒有丟失什麼貴重物品,而且可能涉及到自己兒子,陳葦不會聲張卷宗丟失之事,只會想辦法補上一卷,就此不了了之。”

昭紅頷首,“想來如此,不知這鄢縣課稅舞弊是件什麼大案?”

“不知道對你更好。”姜雲走近,握了昭紅冰涼的手,“雖然你有內力護身,但也不要總穿這麼少。”

“好好好,知道了。”昭紅笑着推開了她,“有什麼需要,你再來找我,無論我在哪裡,只要見到我們的暗號,我就一定會來。”

“嗯,我走了。”

姜雲壓低斗笠,正要離開,又聽到昭紅在身後囑咐道,“我知道你性子固執,但不要總是盯着眼前的明月,或許璀璨的星星纔是真正屬於你。畢竟,再活一次不易,切莫浪費生命。”

眼眶微熱,卻沒有回首,只用背影重重點了下頭。

一路回到宮家,老譚正在等着。

“是藥方有消息了麼?”

老譚點頭,“的確有了一點消息。”

姜雲急問:“什麼消息?”

“萬金方乃是醫界巨擘三平老人的獨門秘方。”

這個神秘的藥方出自三平門是姜雲早已知曉的事情。

“但三平老人已逝去多年。有一個地方或許可以查到些許端倪。”老譚猶疑道。

“哪裡?”

“宮中太醫署的藏書閣,不過尋常的人要想進去,實在太難。”

姜雲沉吟道,“嗯,辛苦你了,譚伯。”

老譚神情擔憂地看着姜雲,“老奴多嘴一句,看到這幾日小姐一直爲老爺的案子勞碌奔波,心中擔憂,還望小姐保重自己。”

老譚甫一離去,姜雲立刻打開卷宗。

細細研讀下,終於將這個鄢縣課稅舞弊案大致理清楚。

鄢縣是安寧城外三十里處的一個小縣,隸屬京畿地區。

本朝徵稅主要以資產、田畝爲納稅依據,依人丁和戶等納錢,依田畝納糧食,稱爲戶稅和地稅。

在徵稅的過程中,每家的戶等和人丁會有變化,田地面積也會增減。並且,每年天氣雨水變化,糧食收成也會有所不同,是以計算該納多少稅的過程十分繁瑣,須有專門熟練的胥吏來進行。可以說小小的胥吏其實把持了徵稅的重要環節,便有了極大的舞弊空間。

年初的時候,朝廷派出監察御史前往全國各地,對各地的稅種和數額進行清理和核定。這一查,就在天子的腳下的鄢縣發現了問題。

御史們連查了近五年的稅收賬冊,發現鄢縣的稅收賬目不清,戶等變化混亂,去年還是五等戶,第二年卻變成了一等戶,每年田地面積的總數也對不上。好嘛,其中必定大有問題。爲了響應國家號召,御史們火急火燎地把查到的問題上報到了御史臺,並且還驚動了皇上。

但這個案子查到最後,只收押了幾個最底層的書手和算手,便沒有繼續查下去。

直到年底這幾日,竟然又重啓此案。並且,由那幾個書手和算手的口供開始,牽扯出一大波的官員,從鄢縣的知縣,到掌京畿地區賦稅的司戶參軍,到京兆尹宮不凡,最後扯出戶部侍郎和戶部尚書,牽連不可謂不廣。

能撼動戶部尚書和京兆尹這樣的重臣,除了天子授意,簡直想不出第二個可能。

連看了兩日也沒理出個頭緒來。

這日清晨,暖陽還未升起,姜雲又握着卷宗坐在廳中沉思,老譚大步走入,疾聲道:“小姐,新的京兆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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