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他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怎麼一回事,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便是被人已經給拖到了岸邊。
剛纔在水中他嗆了幾口水,回到岸上的時候,忍不住地大口喘氣起來。
“排長,你沒事吧。”戰友們趕緊圍了過來。
袁方泰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接着吐出了一口渾濁的河水來,“我沒事,你們趕緊配合好老班長。”
“好。”大夥兒見着新排長軍事素質確實過硬後,趕緊放下手中的安全繩。
袁方泰看了一眼已經準備好的李富平,只見他一臉的鎮定自若。
他與李富平彼此之間並不熟悉,只知道這位老兵二十多年的軍旅生涯立過2個二等功,5個三等功,是團裡戰士口中經常提起的兵王。
“老班長,加油。”袁方泰從岸邊爬起來後,朝着壩頂快步走了過去,他邊說邊衝着李富平豎起了大拇指。
李富平看着這個一臉黑黝黝的新排長,他不由得微微一笑,這個任務看起來很危險,實際上卻是比起川藏線來說,安全多了,在他的二十多年軍旅生涯中,危險程度比這個難多了的運輸任務不計其數,這點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回頭找你喝酒。”李富平微微一笑,他的右腳已經踩在了油門上。
引導員發出了“開車”的手勢後,李富平駕駛着這輛才購買了不到半年的大卡車便是急速地衝進了管涌之中。
在車頭觸碰到水面的一瞬間,李富平一下子從裡面跳了出來。
隊員們趕緊拽着安全繩就拉,然而他們拉了兩下之後,便是感覺到不對勁。
怎麼繩子那頭一點重量都沒有?
很快,大家都傻眼了,老李班長呢。
袁方泰也是一下子愣住了,很明顯這安全繩的末端已經斷裂了。
“老班長。”袁方泰一下子慌了起來,他踉踉蹌蹌地一下子跳進了湍急的江水之中。
身後幾個水性不錯的戰友都趕緊跳了進去。
等着他們跳下去之後,這才發現李富平身上的救生衣已經浮了起來。
袁方泰一把薅住救生衣,誰料救生衣下面也是沒有人。
細細一看,救生衣上的拴帶也跟安全繩一樣都斷裂了。
“老班長。”袁方泰一個猛子紮了下去,然而水下卻是異常的洶涌,加之能見度也相當的低,根本看不見李富平的影子。
水中的戰友們都趕緊搜尋起來,忙活了好一會兒,仍然是沒有看見李富平班長的影子。
一個皮膚黝黑的傢伙從水面下冒出來的一瞬間便是一下子哭了起來。
“老李班長他根本就不會游泳。”
袁方泰一聽這話,心頭不由得一驚,若是老李班長真的不會游泳,這樣下去的話,那真的就危險了。
“咱們擴大範圍。”袁方泰想了想之後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團參謀長便是大步衝了過來。
“李富平呢?”他大聲質問道。
“參謀長,老李班長不見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強忍住淚水說道。
“給我找,老子不信把他狗日的找不出來。”參謀長邊說邊脫掉了外套,僅穿着一條內褲,他也準備下水。
一旁不會游泳的戰士趕緊給他遞來一件救生衣。
參謀長穿戴好救生衣,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然而他在水下的體驗與袁方泰他們沒有什麼區別,下面的水又混又急,根本看不清楚。
在水下呆了一分鐘都不到,他便是浮出了水面來。
“岸上的,你們趕緊把安全繩弄過來,水裡面的兄弟們都栓上安全繩,老子就不信找不到他龜兒子。”參謀長的眉頭緊緊地擰成了麻花狀,李富平跟他是一個地方的,兩人又都是同一年入伍,只不過一個提幹了,另外一個熬成了老資格的軍士長,想着剛纔還一臉熟悉的老戰友在自己面前,眼下卻是沒有了蹤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面前的事實。
很快,岸上的戰友們將一根根安全繩扔到了水裡面,在參謀長的命令下,所有的人都在腰間綁上了安全繩,緊接着一個個像是浪裡白條一樣在水裡面開始搜尋起李富平的蹤影來。
李富平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張廣生跟省軍區司令員耳中,他們也是聞訊趕了過來。
“李富平找到了沒有?”省軍區司令員對這樣一個兵王也是熟悉的很。
周圍的戰士們都默不作聲,只是搖了搖頭。
“到周圍都去搜索。”司令員大聲說道。
張廣生看到這一幕,沒有說話,依着他多年的經驗來看,李富平極有可能魂歸大地。
就在這時,剛纔還一直嘩嘩直下的大雨也突然間放晴起來,縷縷陽光衝破烏雲的屏障,露出了根根霞光來。
周圍所有的人都沒有因爲天氣變好而歡呼雀躍,此時此刻,他們的心無不被一個英雄給牽動着。
所有的人都在大壩上開始搜尋起李富平的身影來,然而一個小時的搜尋,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水下面的官兵都是筋疲力盡,他們都是被安全繩給拉回了岸邊來。
團參謀長一出水面,再也顧不得其它的了,放聲大哭起來。
頓時,周圍哭聲一片。
就連張廣生跟省軍區司令員這種久經沙場的老將也是眼眶中噙滿了淚水。
整個大壩上的哭泣聲、風聲以及水聲組成了一首悲壯的交響曲。
晚上八點鐘,經專家鑑定,可以適當泄洪。
不過在泄洪前,指揮部發出了一條指令,要求下游在洪水退去後全力以赴尋找李富平的遺體。
晚上八點半,大壩閘閥緩緩開啓,洪水像是一條條黃色的巨龍一樣從閘閥處傾瀉而下。
此時此刻,整座雙陽城幾十萬人口已經安全撤離。
整個泄洪作業一直持續到凌晨一點多,這才結束,水位線下降了約三米,不過距離安全水位線仍有五米的差距。
這個時候,雙陽城的街道已經有一米深的積水。
“明天天氣怎麼樣?”張廣生忍不住地扭頭問起了一旁的氣象局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