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廠非一般的小公司,它所代表的利益之龐大,牽扯的利益方之廣之深,可能不論怎麼高估都不夠。
因此微信在這種狀況下遇到一些非商業的阻力似乎一開始就在溫曉光的設想之內,只是他不清楚到底牽扯了什麼人,也就還是搞不清楚到底會發生什麼。
不過如今溫曉光是全民焦點,太粗暴或是直接的干涉大抵不會來的那麼明目張膽,這是底氣之一,只能講暗中的東西估摸着是不會一點都沒有的。
“下架應該是個傳聞,”他自己這麼覺得,“儘管做最壞的打算是原則,但現在的民意,我們也沒犯大錯,當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但一些限制應該是會有。”
黎文博也是年紀大了,見得多,漸漸也收起了暴脾氣,他皺着眉頭思索,“如果我是馬畫藤,如果我是馬畫藤……”
老黎低語,試圖站在對方的角度和邏輯思考。
“這時候最好的手段、最想要的結果肯定是收購微信。”
是啊,收購微信一瞬間就扭轉了在移動端即時通訊軟件的滯後,這次危機也順勢完全化解。陰差陽錯的,還讓他們轉向到移動互聯網了。
轉危爲機。
至於付出的那點資金,對於財大氣粗的他們來說,那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10億,20億,甚至50億,你隨便開口,我是氪金玩家的祖宗。
“他確實跟我提過,不過我沒給他什麼確定性的答案,估計是感受到我沒誠意,所以就說了那麼一次。”溫曉光說道。
黎文博眼睛一閃,“如果明天約談你,就暗示給你這樣的意思呢?這樣可傷害不到民意……”
很難說,沒這種可能,反而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接受一些資本進來,是完全沒問題的,進來之後綁上戰車大家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他要是捨得氪金,那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溫曉光開了個小玩笑。
黎文博問:“什麼是氪金?”
“就是砸錢。”
不說開出whatsapp那樣近兩百億美元的天價,畢竟whatsapp賣身的時候已經搞了好幾年有一定成效了,微信還相對年輕。
但好歹也弄個嚇人點的數字,比如七八十億美元什麼的那也不錯,反正幹了幾個月賺這個錢,那不然部委那邊有人卡着,你說你怎麼辦?
“雖然我是能不賣就不賣,我覺得還真有可能。”
不能小瞧了,氪金大佬的魄力,這些牛人下決心都很狠,眼界也是有的,鵝廠的一切佈局都是圍繞qq展開,如果這個心臟出問題,那影響真的不可估量,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小老闆大抵會嗤之以鼻,但馬畫藤說不定就真的一個天價砸下來。
溫曉光問道:“若是你,80億美元砸下來,你會同意麼?”
“80億美元?!”黎文博瞪大了眼睛,“你以爲人家的錢就是印的啊?”
沒有想象力的老傢伙,人家賺錢比印鈔機快,比賣毒品狠。
“你要相信馬畫藤是有能力的人,眼光、決心、以及錢,一樣都不缺。”
黎文博嘖了一聲,“哎哎哎,商量着呢,怎麼就說到錢上去了?”
“不是你提收購的嗎?”溫曉光平聲反問。
黎文博:“……”
“我首先表態,我不同意,做微信很有成就感,每天眼睛睜開有事可做,忙了、累了能有所收穫,賣了能得到什麼?一大筆錢?然後每天跟個廢物一樣躺在錢裡?”
……
“老黎,我第一次覺得我和你有代溝!”溫曉光真是不理解他在嫌棄啥,躺在錢裡當個廢物不好嘛,“而且很大!”
“去你的,什麼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
這叫苦中作樂。
溫曉光笑着拿過之前宋一秋送過來的快遞,拆開來瞧,是一本略有熟悉的書名:《何以笙簫默》。
誰會給他送一本言情小說,他拿起來前後看看,沒東西。
只能翻開,大拇指那麼一劃拉,有一張方正行的洋紅色卡片在,上面寫着名字、地址和時間。
“你幹什麼去?”黎文博看他馬上起身,“事情還沒說完呢。”
“和有代溝的人交流不出什麼,你回去養好身體吧。”
宋一秋要跟着他一起出去,溫曉光卻說:“今天下班吧,不用跟着我。”
“啊?”
還來不及問爲什麼,老闆的身影就消失在公司了。
姑娘看了看黎文博,黎文博也看了看她。
“一秋,你覺得和我有代溝嗎?”
宋一秋:???
我二十多,您五十多,您覺得呢?
……
……
北金有不少好地方,幾百年的古都讓這裡充滿了歷史韻味,民國至今其實很多都沒斷過,某種東西概念性的切斷了原本是連續的時間線,所謂兩個歷史階段,但身處其中的人是一天一天過過來的,簡單來說,類似曾國藩,李鴻章的子孫們肯定是比我們這些屁民們混的好。
祖上餘蔭嘛。
我們不是在說青出於藍勝於藍,廢話,祖宗都是國家支柱了,子孫上哪兒勝於藍去?上天啊。
只能說是比普通人好很多,當然也要看自身的能力。
文家,就是有祖上餘蔭的。
當然沒有曾國藩那麼顯赫,但祖上餘蔭也要看子孫的能耐,不能天天拿100多年前的名字嚇唬人,起起伏伏的狀況很多,習已爲常嘛。
這一路車通進去是乾淨的羊腸小道,兩邊樹木繁茂,紅牆白瓦,雅緻悠揚。
“溫總,這什麼地方?”路華頭一次來,越開越虛。
溫曉光搖頭,“不知道,你就當是四合院就成。”
門口還有安保,下車有專人引路,彎彎曲曲的園林深處,他以爲能看到寫信的人,卻沒想到見到一個眼袋極重的白髮老頭正在釣魚。
他緩緩而至,有些奇怪。
老人家也看他一眼,“留書的朋友是吧?坐着一起等吧。”
“您認識文留書?”
“認識。”他微微笑,“坐下來吧,留書事情多,但很快也會過來的。”
“您是她的家人?”
“不是,”老頭兒搖搖頭,“只是認識了些年,我也認識你,溫曉光嘛,很有名的,也很有才。”
溫曉光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有點搞蒙了。”
“那你等她來了,就都清楚了,又不急的嘛。”老頭兒心態極好,“咱們就聊聊天好了。”
老人家問:“愛看書嗎?”
“會看。”
“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你怎麼理解?”
溫曉光說:“結合時代背景吧,科舉雖然給了平民機會,但讀書極貴,爲了勞作也沒時間讀書,因此天下英雄多數還是門閥高第;盡入吾彀中,是地方豪強都到了長安,他們有錢、有書、有老師,比平民更容易中舉,帝國的中心向他們打開,他們迫不及待的擠進去,但門閥力量多植根於地方,所以實際上科舉對於門閥的破壞不是因爲給了平民機會,平民連書都沒有考什麼科舉,實際上是因爲門閥自己選擇了去科舉,去長安,一兩代看不出來,時間久了就不一樣了。所以我的理解不在天下英雄,其實考來考去大比例還是那批人,而在盡入吾彀中。”
老頭兒是有些意外,“不一定對,但很新穎。”
很快,有人走過來,說:“惠民主任,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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