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君比較喜歡辦案的時候,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對於收尾工作歷來不怎麼感興趣。於是,和於副總署說了一聲,就去找地方休息了,主要還是感覺真心的累。
所裡有一個招待室,已經睡了不少人了,兩張牀並在一起,橫着的、豎着的、斜着的躺了八、九個人。地上鋪着涼蓆和鋪被,上面也躺了四個人,林子君看看還有個位置,便擠了擠,合衣躺了下去。
在基層辦案的專案組這樣休息太正常了,案子結束前,一般都是這樣睡覺,沒那麼多講究。
要想盡快進入深度睡眠,唯有全身放鬆,這是林子君的強項,一分鐘不到,他就睡着了,發出陣陣輕微的鼾聲。
於敬華作爲專案組的組長,還在會議室堅守崗位,幸好有仇所長讓人搬來的旋轉老闆椅在,可以靠在上面休息。於敬華往後一躺,沒有情況的時候,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特警隊員們也是分組休息的,審訊尚在進行中,每個犯罪嫌疑人都有兩名隊員在旁邊看守,不敢稍有懈怠。警務所可沒有那麼多審訊室,除了秦勇敢,都是在辦公室審訊的,必須保證安全。其餘的隊員則在車裡,坐在座位上,靠着椅背休息。
值班室也沒有象往常一樣,大門一關,熄燈睡覺。
大門雖然關着,但值班室始終開着門,亮着燈,不時有值班人員在走動。
外面依然夜色濃重,偶有過路的行人,路過警務所時必定要向院內看一眼,心想,警務所燈火通明,怕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吧。
隨着天色漸亮,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很少有人再把視線投向警務所,更沒有人想到,警務所裡剛剛度過一個繁忙的夜晚。
仇所長一早便安排了幾個人去買早點,這種事兒,不用專案組操心,基本上所有的警務所都經歷過專案組駐所辦案,自然無需吩咐。
林子君睡醒的時候,已經七點半了,比平時起得晚了些,招待室裡差不多有一半人已經起牀了,其餘的人有機會伸直了腰腿,反而睡得更香。
林子君走到球場上,伸伸胳膊踢踢腿,做了一會兒準備活動,又練習了兩遍太極拳,微微出了些汗,才感覺精神好了些。
仇所長在所長室外邊招呼道:“林處早啊,會議室有早點,趕緊去吃吧。”
“嗯,仇所早,我這就去。”林子君還真是餓得不行,昨晚吃了不少,但都哇哇出去了,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甚至覺得心裡有些發慌。
會議室裡的人也不少,有的在吃包子喝稀飯,有的已經吃完了,在看筆錄,於副總署應該也吃過了,正躺在旋轉椅上閉目養神。
好象沒人吐啊,看起來可以先吃飽飯再說了,林子君瞅了一圈,有點高興。
其實,林子君是想多了,僅看筆錄應該不會有這麼大反應的,不要在腦子裡同步腦補一些場景就沒事。
林子君覺得包子的味道不錯,便多吃了幾個,又喝了杯稀飯,才消除了心慌的感覺。
吃完了早點,林子君也看起了筆錄。
其餘的人都已經交待了,就秦勇敢自己還在緘默不語。
幾個人交待的都差不多,這也是常有的現象,最難的是第一份筆錄,一旦有人交待以後,後面的就好談了,一來是審訊人員心裡有底了,二來是犯罪嫌疑人再強撐着意義不大了。
秦勇敢無非是在拖時間,隨着其他同夥的交待,他的心理早已崩潰。林子君估計,只要審訊人員一流露出結束審訊的意圖,他就急了。
有其他同夥的口供,有秦勇敢保險櫃內的那些筆錄,有養殖場內的人間地獄,還有吳其和這個大活人的受害人陳述,秦勇敢的情形是符合零口供定罪的,不管他開不開口,都逃不了被槍斃的結局。
他現在能拖一分鐘,就多活一分鐘,如此而已。
海北省的同行已經接到了消息趕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姚偉晨、賀成功的家人。
姚偉晨、賀成功留下來的只有兩個人的佩槍,一支在秦勇敢的保險櫃裡,已經提取,一支在金山的手裡,金山被擊斃之後,槍暫時存於羅山分局。
而這兩支槍是顯然不能作爲遺物給姚偉晨和賀成功家人的,也就是說,兩人的家人雖然來了,卻什麼也看不到、拿不到,只是得知了兩人的準確消息。
爲了防止兩位警員的家人反應太強烈,專案組的同志們統一了口徑,撒了個謊,只說兩位警員遇害後被犯罪分子火化了,沒有說出被藏敖分吃的事實。
就算這樣,兩位警員的家人也哭得撕心裂肺,兩年多的日子,兩家人在煎熬與期待中度過,總盼着那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奇蹟,盼着突然有一天,他們會活生生地出現。
對於兩位警員家人的悲痛,林子君感同身受。
他想起了自己與梅仁平兩口子同歸於盡的事情。重生以來,他只想到了自己與梅仁平之間的恩怨,卻在有意無意之間忽略了家人得知噩耗後的心情。
現在面對如此場面,他的心突然亂了,疼了。
前世的親人們,不知道在自己離開之後過得怎麼樣了。同樣的人,不同的時空,是否還有那份心靈的感應?
林子君突然發現,不經意間,自己竟然已經三個多月沒回家了。現在,林子君無比地想念家人,迫切的想要回家,回家看看爸媽,看看奶奶,看看家。
於敬華不忍心看着眼前這催人淚下的情景,嘆息着回了會議室。
林子君也連忙跟了過去,向於敬華請假:“於副總署,我想請個假,回家看看爸媽他們。”
於敬華的神情露着幾分慈祥,很和藹地問道:“是不是看着心裡難受?想家了?”
“嗯。”林子君點點頭,他在於敬華面前並不想掩飾自己的情感。
“行,那你去吧,好好在家過幾天,這邊暫時沒什麼事了。然後你直接回京都就行了。”於敬華很理解林子君的心情,面對眼前的情景,很難有人能保持心情平靜。就連他自己,都想起了自己已經年邁的父母,何況林子君這個年輕人呢?
林子君行李一拎就走了,此刻,他恨不得能夠瞬移,突然出現在家人的面前。
親人若在,莫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