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坪刑警大隊,還有兩處有燈光,一處是會議室,一處是大隊長室。
林子君到的時候,張從富正獨自一人坐在會議室裡抽菸,菸灰缸已經滿了。
見到林子君進來,張從富連忙站了起來,說道:“不好意思啊林處,多有怠慢,還望海涵,我這心裡,亂啊。”
林子君跟他握了下手,笑道:“心再亂也不能逮着煙抽啊,這東西抽多了可不好。”
張從富把菸頭塞進菸灰缸按滅,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幹我們這一行的,一熬夜、一煩神,就不由自主地逮着煙抽。對了,您現在過來,有什麼指示?”
“哪有什麼指示?我回去後仔細想了想下午的搜查,覺得,好象漏了一處地方。”林子君說道。
“啊?還有漏的地方?”張從富眼前一亮:“漏掉哪兒了?還請林處指教。”
“不用這麼客氣,”林子君擺擺手,說道:“他家的廁所沒有搜。”
“廁所?”張從富重複了一下,然後,眼神又黯淡下去了,他還以爲真有什麼發現呢,弄了半天是漏了廁所。
廁所裡能有什麼啊?
“就是廁所,爲什麼廁所裡就不能有什麼呢?王愛書可不是正常人,以正常人的思維來思考非正常人的行爲,肯定是不合適的。”雖然有些牽強,但林子君的說法也不能說是不合理。
“呃,好吧,我和你一起去。”張從富說道,並回到辦公室拿了把手電筒。
現在,天已經有些晚了,既然是搜查,手電筒肯定得帶着。
張從富親自開車,帶着林子君,往王愛書家裡去了。
一路上,張從富和林子君都沒有說話。
林子君是閉目養神,下午到晚上精神力消耗不少,有機會就恢復一下,能恢復多少是多少。
張從富是覺得沒有必要,但林子君既然提到了,他又不好意思說不行,人家可是警察總署來的專家。
把車停好,張從富拿着手電,和林子君一起走向了王愛書家的廁所。
這個廁所並不因爲王愛書個子高就高大上,兩個人都注意着別被碰到頭了。
廁所裡的空間也很小,只有一個蹲坑,蹲坑的裡邊堆着一堆草木灰,這是農村裡比較常見的類型。
用完了廁所,把草木灰鏟一點一蓋就好,沖廁所的時候,一衝即淨,還順便出產了草木灰肥。
廁所的側面牆是石塊、磚塊壘起來的,應該是用稀泥做的粘合劑,不是水泥,估計一般人家都不會用水泥。
張從富拿手電往四面照了一下,沒有什麼發現,這麼簡陋的牆面沒可能藏什麼東西。
之後,又往頂上照了一下,就是石棉瓦蓋板。這也是很常見的頂,只有少數人家會用木棒、瓦片建成類似起脊房屋似的尖頂。
“不對,你再照一下。”林子君掃了一眼,覺得沒看清楚。
張從富又把手電對準了頂上。
真不對,原以爲是一塊完整的石棉瓦蓋板,現在再看,竟然是兩塊交叉疊放的,中間用了一根木棒橫在那兒撐着了。
這兩塊石棉瓦之間是有空隙的!
林子君把手伸上去慢慢摸,動作不敢快,不小心的話,石棉瓦上的纖維會扎進手裡,既疼又不好挑出來。傳說細小的纖維折斷後甚至有可能會順着血管扎進心臟,不管傳說的真假,林子君覺得沒必要去嘗試,冒那個險。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那牆眼看隨時都有可能倒了,爲什麼要站在牆邊呢?
如果不具備自保的能力,還是遠離危險比較好。
在一邊空隙稍大的地方,林子君摸到東西了,象是書本。
他小心翼翼地把東西取出來,竟然是個日記本,厚厚的日記本!
這個日記本有年頭了,比新的本子要厚了不少。
就着張從富的手電,林子君翻開了日記本。
扉頁,寫着“贈王愛書”四個有些娟秀的字跡,下面靠近中間頁縫的地方,還有個豎着寫的署名:丁蘭妮。
看來這個日記本是一個女孩子送給王愛書的。仔細想了一下,王愛書除了瘦一點,好象還真不醜,有女孩喜歡也是很有可能的。林子君和張從富交換了一下目光,繼續看。
第一篇日記寫着:
一九八七年九月一日,星期二,晴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我很高興,丁蘭妮送了我一個日記本,讓我沒事的時候寫寫日記。高興的,不高興的,喜歡的,不喜歡的,都可以記下來。就象和最親密的朋友訴說心事,又能提高寫作文的水平。
我認爲她說的很有道理,再說,這個筆記本恐怕不便宜,所以,我很喜歡。
一九八七年九月啊,算起來,王愛書應該正在上初中吧,雖然思想有點不大對頭,但還算是很單純的,筆記本恐怕不便宜,所以很喜歡?的確夠單純的。
那,算起來,這個筆記本不是已經十三年了?一個筆記本用到現在?不可能吧,一天一句話也不夠用吧。
再往後翻,林子君發現,開始真是日記,跟誰誰吵架了,誰誰誰被老師批評了,什麼都記,但寫着寫着,變成了週記,甚至月記,但總算是記了。
難怪一本筆記本用到現在,還沒用完。
至於王愛書和丁蘭妮後來怎麼樣了,林子君不感興趣,估計張從富也不感興趣。
直接翻到了日記的最後幾頁。
靠!這貨把三起命案都寫在上面了。
二OOO年六月三十日,星期五,晴
晚上,燥熱,睡不着,出門走走。外邊挺涼快,就是有蚊子,要不然在外面睡的話肯定很舒服。
河邊有很多人釣魚,真無聊。我還看了一會兒,更無聊。兩個人一條魚沒釣到,還釣個屁啊,不如回家睡大覺!
還挺專心的,我站在旁邊十幾分鍾,兩個人看都不看我一眼,哼!
真想把他們推下去!
他們上來打我怎麼辦?算了,回去睡覺!
遠處,好象只有一個燈照着河裡,是一個人?不如把他推下去?他上來打我怎麼辦?
走到輪窯廠門口,我看到地上有很多磚頭。
打我?砸死你,叫你上來打我。
拿了半塊磚頭,背在背後,我悄悄走過去,那個人也沒轉臉看我,哼!給他一磚頭!
他一頭栽到水裡去了,不能上來打我了吧,哈哈!
我把磚頭扔進河裡,就回家睡覺了。
二OOO年七月一日,星期六,小雨
昨晚那個人死了,警察來了,轉了一圈,把屍體帶走了。
警察不會來找我吧?
警察怎麼知道是我呢?
不怕不怕……
還是把日記本藏起來比較好。
二OOO年七月八日,星期六,晴
這些天,警察也沒來找我,不知道是我乾的吧,哈哈。
晚上,河邊又有釣魚的了。
好,我再去轉轉,反正也睡不着。
可是,我爲什麼要拿着磚頭去轉呢?鬼知道。
好吧,我就不去人多的地方湊熱鬧了。
我又在一個人後面站了好幾分鐘了,他要是轉臉看我,我就走,回家睡覺。
可是他不看我,哼,釣魚人沒一個好東西,也給他一磚頭!
……
……
二OOO年七月二十九日,星期六,大晴
河邊已經沒有人釣魚了,哈哈,怕了吧。警察也沒來找我,他們想不到是我乾的,哈哈。
這麼熱,哪裡還有釣魚的呢?
聽說清水灣水庫經常有人去釣魚,不如去看看?
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熱死了!
這麼熱的天,還真有個人釣魚,癮真大!
他後面有幾塊石頭,應該不比磚頭差吧。
他差點釣到大魚了,我一開始想,要是他把大魚釣上來,送給我,我就走嘍。
可是,這個笨蛋,讓魚跑掉了!
大白天,我站在他身後他也不知道。
唉,可憐的人啊,送你一石頭!
張從富和林子君面面相覷,這特麼真是個變態啊,挺會給自己找理由的,轉臉看他一下就走了?把魚釣上來送給他就走了?
誰特麼知道他在後面啊?
就算魚釣上來了,誰送給他啊?親戚還是朋友啊?
但,有這筆記本在手,案件總算是搞清楚了。
張從富真是很感激:“林處,這事兒我老張謝謝了!”說完,還要鞠躬,才發現地方太小。
林子君笑道:“出去先,這裡臭哄哄的,薰死了,早怎麼沒想起來到外面看呢?”
“就是就是,呵呵,都沒想起來。”張從富也笑了,兩人看到筆記本,竟然一直在廁所裡面拿着手電翻到最後,實在是,實在是,唉,臭死了!
難得靜下心來碼字,親們鼓勵鼓勵,可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