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才五點多鐘,林子君就起牀了,沒辦法,就這毛病,前世出差辦案的時候養成的毛病,每次都在鬧鐘響起之前睡醒。
在客廳裡活動了一會兒,練了兩遍太極拳,林子君就拎着酒出了門。
跟出差一樣,早出門一點,時間充足些,總是好的。
林子君在虹城警察署對面的早餐店吃了幾個包子喝了一碗豆腦。
看着急急匆匆的人們在早餐店裡進進出出,體驗着人世間的喧囂,林子君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
人活着就要有希望,有了希望纔有奔頭。
車站裡的人更多,有出門打工的,有探親訪友的,有出差辦事的,有旅遊玩樂的。總之,在車站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少有不趕時間的。
林子君趕上了六點半的車,跟洛瑤瑤回南都的時候一樣。
想到洛瑤瑤,林子君又是一陣的開心,比初戀更深刻的感覺。
或者說,初戀已經是近三十年前的事兒了,離自己實在是太遙遠,遙遠到現在已經記不起來當時的感覺。
林子君給洛瑤瑤打了個傳呼,就上了車,在後排的中間找了個位子坐下。
突然,林子君的眼皮一跳,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四下瞅瞅,卻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林子君心想:難道是睡得不太好?
發車的時候,林子君還往周邊瞄了幾眼,還是沒啥特別的情況,不由的自嘲了一下:不就是眼皮跳了一下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林子君有個多年的習慣,一坐上長途車就犯睏,不出虹城地界就會睡着。
這次依然如此,剛到了城南警務所附近,林子君的意識就變得模糊了,最後的印象就是瞟了一眼城南警務所的牌子,瞟了一眼這個自己在前世第一個工作過的地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剛睡去沒多少時間。正在沉睡中的林子君突然被一聲大吼驚醒:“把錢都掏出來!哥們只要錢,不要命,別不長眼睛自討苦吃!”
林子君揉揉眼,一看,有個體形稍有些彪悍的人手裡拿着砍刀,站在車廂門那兒,跟凶神惡煞似的。
尼瑪,居然遇到搶劫的了!
在林子君的記憶裡,周邊縣市包括虹城在內,客車上的搶劫案,在自己從警期間僅僅發生過一次,就發生在虹城和四海兩縣交界的地方,是虹城縣警察署刑警隊辦的案子,立了案以後,一直沒抓到人,但發案的具體時間實在是記不清了。
真特麼的點兒背,不會就是這次吧,林子君暗自咒罵。
林子君沒有吭聲,冷靜地觀察着車裡的情況,兩個歹徒手裡都拿着明晃晃的砍刀,一個站在客車駕駛員旁邊看着,一個拿着砍刀從前面往後走逼着乘客交錢。
沒有一個乘客敢於反抗,膽小的已經被嚇得直哆嗦。
不對吧,林子君記得當時應該是流竄作案,嫌疑人有三個,怎麼這才兩個?第三個人呢?
而且,當時車上還有個現役武警在和嫌疑人搏鬥時被砍傷,這些情況乘客和那個武警都說的清清楚楚。
肯定哪裡有問題,帶着疑惑,林子君朝前面的乘客看了看。
第一眼,林子君就看到了個穿着武警制服的小夥子,大約二十歲上下的樣子,正筆挺地坐在客車中段靠窗戶的位置,看那側臉,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不但不害怕似乎還挺興奮。真是個初生牛犢啊!有個性!有血性!林子君估計他是在等出手的時機。
第二眼,林子君就發現了那個武警後面隔一排的位置上的乘客,應該就是第三名嫌疑人,此刻正陰沉地瞄着小夥子,右手還插在衣服裡頭,似乎是隨時準備出手的樣子,原來這第三個人此時並沒有露面。
林子君心裡明白,這第三個嫌疑人就是準備在武警小夥子出手的時候從後邊襲擊的,否則的話,一旦動起手來,前面的兩個嫌疑人未必能討得好。
想到這裡,林子君一邊冷眼看着向乘客出手掏錢的嫌疑人,一邊瞄着第三名嫌疑人,雙腳微分,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乘客們膽顫心驚、極不情願地把身上的錢掏了出來,交給劫匪,稍一猶豫,便會捱上一個耳光。
其實,如果這些乘客們勇敢些,敢於跟劫匪搏鬥,這三個劫匪根本別想得逞。但大多數時候,普通人還是從心裡害怕,怕被劫匪傷害,不敢動手反抗。有作案經驗的歹徒對此都心知肚明。
收錢的劫匪顯得有些急,不急不行啊,這是大白天,路上車來車往的,萬一被人發現報了警,可就不妙了。
所以劫匪很心急,有幾個人剛掏出錢包就被劫匪一把搶了過去。
很快,這個收錢的劫匪便到了武警小夥外邊的乘客處,劫匪惡狠狠地衝武警小夥喊道:“當兵的,沒你的事兒啊,老實坐着別動。”
武警小夥的外邊,是個年約五十歲的大媽,手捂着胸口,歪着頭不敢看劫匪,很害怕地說:“我是出去打工的,沒有錢,真沒有錢。”
劫匪一把將其捂着胸口的手拿開,伸手就向大媽懷裡掏去,還一臉兇惡地說:“媽的,你沒有錢?手捂着幹啥?哄老子呢?”
劫匪的左手剛插進大媽的懷裡,正在摸索。
武警小夥感覺出手的時機到了,迅速一伸手便抓住了劫匪持刀的右手,往懷裡一帶,劫匪因爲左手還在大媽的懷裡沒拿出來,被武警小夥一下拽倒在大媽腿上。
這個時候,早已經盯着武警小夥的第三名劫匪從懷裡摸出砍刀,就準備砍武警小夥。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說時遲那時快,林子君騰地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直撲過去,雙手抓住了劫匪持刀地右手,往後一拉往下一拽,頓時把他按在座位上動彈不得。
武警小夥見有人幫忙,很熟練地把面前的劫匪的右胳膊一扭,扭到背後,把他手裡的砍刀奪下,牢牢地控制住這個劫匪。
這個時間很短,短到只有兩、三秒鐘,客車前面的劫匪這才反應過來,拎着砍刀就向兩人衝來。
林子君迅速對這第三名劫匪的腦袋打了一記重拳,把他打暈,見前面的劫匪已經舉刀要砍武警小夥,顧不得許多,兩腳用力一蹬,雙手一按座位的靠背,雙腳直接踹了出去,踹在了劫匪的胸膛,把他踹倒在地,砍刀也摔出去老遠。
林子君也摔了個屁股墩,顧不得疼痛,趕緊爬起來,向前一撲,把剛爬起來的劫匪再次撲倒,壓在身底。
然後來了個不怎麼標準的跪壓控制,牢牢這個把劫匪控制住。控制住局面之後,林子君把這個劫匪的上衣解了下來,將其胳膊扭到背後捆好。
回頭看了一下,武警小夥也跟林子君一樣,把他手下按着的那個劫匪捆好了。
兩人互相點頭笑了笑,舉起拳頭示意了一下,這是兩個惺惺相惜的漢子。
這時,車裡的乘客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而且掌聲極爲熱烈。
林子君能理解這些乘客此時的心情,劫匪被制服,對他們來說,這是意外之喜,誰想被搶劫啊。
林子君揮揮手,對駕駛員說:“這個地方離四海比較遠,到城南警務所最多隻十來分鐘的時間,去城南警務所吧。”前世,他曾在城南警務所工作了一年半,對這個地方還是挺熟悉的。
駕駛員趕緊調頭,往城南警務所開去。
到了城南警務所,林子君直接到值班室找所長,值班人員說所長不在,指導員張彬在辦公室。
張彬以前是部隊偵查兵出身,轉業回地方被分配到虹城警務所工作的,前世與林子君的私人關係也非常好,既是他的領導也是朋友。這一世,張彬對林子君可就不熟悉了,只是聞名,素未見面。
張彬聽林子君說抓到搶劫犯了,連忙吩咐所裡的人把嫌疑人分別看好。
被林子君打暈的劫匪這時候也醒了過來,見自己身在警務所,渾身的勁頭一點兒也提不起來了,耷拉着頭不再說話。
按慣例,林子君等人還得做個筆錄,把情況說清楚。
林子君拽過張彬,說:“張導,我還得趕去南都有急事,筆錄等我回來再做,行不?”
張彬當然沒意見,笑着說:“行,咱自己人肯定沒問題,你先把情況給我詳細說一下,我讓人幫你攔下過路車,你回來的時候再走所裡補個筆錄。”
說的肯定比寫的快,林子君欣然把當時的情況跟張彬說了一遍,平鋪直敘,客觀真實。
張彬笑着說道:“也虧得有你在車上,不然這車人可就遭殃了,尤其是那個武警小夥。”
正說着,那個武警小夥也過來了,伸出手,說:“幸會幸會,今天幸虧有你在車上,要不然的話,沒準我就要犧牲了,真是太謝謝你了!”
林子君一聽他口音也是虹城的,便使勁握了握小夥子的手,說道:“大家都是虹城人,我還要代表車上乘客感謝你纔對,沒有你挺身而出,我也很難辦。認識一下,我叫林子君,這是張彬指導員。”
小夥子有點靦腆地回答:“你好,張導好,我叫王愛武,也是虹城人,平東鎮的,現在南都市武警支隊特勤大隊服役。”
林子君笑道:“呵呵,怪不得身手這麼好,原來是武警特勤人員。”
王愛武不好意思地說:“哪裡哪裡,要不是你,我這回可就吃大虧了。”
張彬插話道:“你還不知道吧,林隊現在是碧石縣刑警隊長,也是我們虹城人。”
這時候,城南警務所外邊過來一輛長途大巴,也是去南都的,張彬連忙讓駕駛員開着警車把大巴攔了下來。
林子君、王愛武和幾個有急事的乘客一起上了大巴車。
在車上,幾個上了車的乘客眉飛色舞地向大巴車上的乘客講述林子君、王愛武之前在中巴車上勇鬥劫匪的事,搞得兩人很不好意思。
大巴車上的售票員聽了幾個乘客的講述,無論如何也不肯收兩人的錢,無奈,兩人只好把錢收了起來。
還有幾名大巴車上的乘客站起來,說兩人跟劫匪搏鬥,辛苦了,要給兩人讓座。
林子君和王愛武連連擺手,拒絕了幾人的好意。
林子君估計,這一耽擱,到了南都怕是要比之前跟洛瑤瑤約好的時間晚一個多小時。想象着洛瑤瑤在車站焦急等待的樣子,林子君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過去。
還好,過了一會兒,林子君發現,長途大巴一路不停,不象中巴車見人招手就停,反倒跑得比中巴快得多了。
大略算了下時間,到南都的時候,應該跟之前約好的時間差不多。
於是,林子君也有閒心和王愛武聊天了。
通過聊天,林子君知道,王愛武從小練武,十八歲應徵入伍,到南都武警支隊當了武警,因爲身手好表現出色,多次立功受獎,極受支隊政委喜愛,給他解決了編制問題,並提拔到副中隊長的職位上,授少尉銜,放到地方上,也是個股級幹部了,和林子君差不多。
談及個人問題,王愛武還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告訴了林子君。原來,這小子看上了到他們中隊交流的支隊政委的丫頭,現在兩人剛開始戀愛,由於不知道政委的意思,小夥子正處於忐忑之中呢。
林子君笑着說道:“你身手是不錯,腦子怎麼這麼笨呢?你覺得你們政委會不知道?就那麼點地兒,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家丫頭勾搭去?”
王愛武驚訝地說:“你是說,政委早就知道咱們的事兒?不會吧。”
林子君笑道:“你是當局者迷,政委肯定是覺得你表現好,又長得帥氣,是個好小夥,想招你做女婿,纔會讓他家丫頭到你們中隊交流,你以爲天上會掉餡餅?還正好砸在你頭上?”
王愛武笑得直咧嘴:“這下子我就放心了,可不用擔驚受怕了。”
林子君也笑了笑,真是個單純的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