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志強和林子君,小女孩嚇得直哆嗦,抓起被子就往奶奶懷裡鑽,稚嫩的小臉因疼痛扭曲得變了形。
奶奶摟住小女孩,淚如雨下。
高志強和林子君互相看了一眼,心頭沉重無比。
這是心裡極度恐懼的表現,身體和心靈都受到嚴重傷害的人多數都有這樣的表現,越是脆弱的人表現的越明顯。
高志強覺得很難在這個時候張開嘴詢問小女孩,就用盡可能輕柔的聲音跟小女孩告別:“小朋友好好休息,警察叔叔過一會兒再來看你,好不好?”
出了病房,高志強很沉重地對林子君說:“唉,慚愧啊,這案子有些棘手,萬一破不了案,寢食難安啊。”
林子君安慰他道:“師兄放心,這案子能破,不抓住這狗日的我就不回去了。”
高志強驚喜地問道:“你有辦法了?快說說!”
林子君見他着急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藏着掖着了,就說道:“是這樣的,首先要想辦法安撫、緩解小女孩的情緒,讓她儘量回憶嫌疑人的樣子,然後通過給嫌疑人畫像,再根據畫像找人,或許能找到人。”
高志強聽了林子君的話,又想了想,覺得辦法似乎可行,起碼是條路子,就決定試試。於是,對林子君說:“我覺得可以試試,回去我就來聯繫個美術老師過來。”
還找啥美術老師啊,林子君心想,只要小女孩能回憶起案發時的情況,自己便能最大限度的畫清楚犯罪分子的臉。美術老師是想的,自己是“看”的,效果能一樣嗎?
於是,林子君笑着對高志強說:“師兄知道碧石搞的繪畫技能培訓吧,師弟我練得也差不多了,畫像麼,就交給我吧。”
高志強笑道:“你瞧我這記性,怎麼把這茬忘了?行,咱們去準備準備,一會兒就回來開工。”
兩人先是到超市買了洋娃娃、音樂盒、巧克力、棒棒糖和旺仔小饅頭,又到文具店買了畫板、宣紙、一套鉛筆和繪圖像皮,準備妥當了纔回醫院。
讓病房的病人暫時迴避之後,兩人就開始演大灰狼和小紅帽的現實版故事。
高志強一拿出洋娃娃,小女孩的眼睛裡就流露出了強烈的期待,再看到高志強拿出的棒棒糖,眼睛裡的恐懼就減少了許多。
高志強的聲音很柔和:“小朋友,喜歡嗎?”
見小女孩點了頭,高志強又接着說:“喜歡啊,那叔叔就送給你。”
當高志強把洋娃娃和棒棒糖遞到她手裡的時候,小女孩在奶奶的示意下接了過來,剝開棒棒糖外面的錫紙,就舔起棒棒糖來,另一手還抱着洋娃娃。
小孩子的情緒很難有持續性,高志強的棒棒糖攻勢看起來效果不錯。
又過了一會兒,林子君覺得小女孩的情緒應該很穩定了,就示意高志強開始。高志強輕聲地問小女孩:“平時,你都是跟奶奶睡的嗎?”
“嗯。”小女孩用力地點點頭,對這個給她洋娃娃和棒棒糖的叔叔完全沒有抵抗力。
“昨天晚上也是的嗎?”
“嗯。”小女孩還沒有意識到高志強想問什麼。
“你是不是睡得很香?被人抱走了都不知道?”
小女孩又點點頭,看神情,是觸動記憶了,林子君自然不敢怠慢,開始窺探她的記憶。
“那,你看見這個抱你的人了嗎?認不認識她?”
小女孩把被子又是一拉,縮到了牀角,顯然,這個記憶對她來說,太過驚恐。
林子君看到了小女孩的記憶:到了河邊,小女孩被顛了一下,醒了。(林子君猜測應該是犯罪分子跳下河堤的時候,小女孩才醒過來。)隨即,小女孩被放倒在河堤上,嘴也被捂住,一張臉搖搖晃晃地出現在小女孩的視線裡,很小的一個月牙就在小女孩側方,隨後,小女孩的視線就被犯罪分子的身體遮擋住了,只能依稀看到犯罪分子左胸處的一個象是黃色的實心圈圈,再後來,小女孩的視線模糊了起來,最終,成了一片黑暗(應該是昏迷所致)。
林子君長出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回憶之前看到的畫面,握緊的拳頭也稍稍地鬆了些。
有兩個重要線索,一是犯罪分子的臉,在野外的星光下總體還算清楚,只是一些細節特徵可能沒辦法獲得;二是犯罪分子穿的衣服,左胸處有一處可能是實心的圓形圖案,黃色或者白色。
林子君拿起高志強還沒來得及拿出的音樂盒,打開電源開關,《致愛麗絲》的音樂響了起來,這也是買的時候特意挑的,聲音清脆,節奏舒緩,能緩解緊張情緒。把音樂盒放在小女孩臉前,林子君接過高志強的班,也開始扮演大灰狼了。
“小燕子,好聽嗎?”
“好聽。”小女孩雖然還是很恐懼,卻明顯減弱了幾分,新奇的東西總是能輕易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
“那,叔叔把這個音樂盒也送給你。”林子君看見了小女孩的眼裡有驚喜閃過,便接着說:“叔叔還會畫畫呢,給你畫張像好不好?”
“好。”小女孩看着這個叔叔拿出畫板和鉛筆,不禁有些好奇。
林子君讓小女孩坐好,便開始展示已經頗具功力的繪畫技藝。
先是用4H的鉛筆給小女孩勾勒出輪廓,這得按實際的臉型比例來畫,不然的話把圓臉畫成了方臉,把圓下巴畫成了尖下巴,後面可就沒法畫了。
稍稍修改了幾下,小女孩的頭型、臉型、髮型便已固定,然後,便是小女孩的五官。
高志強看着林子君嫺熟地作畫,難掩心中的驚訝,這個小師弟,幹啥象啥,原以爲推廣繪畫不過是個噱頭,沒想到他畫得還真好。
眼睛是最後畫的,這是最難的地方,俗話說畫龍要點睛,點睛才能傳神。
林子君把小女孩的眼睛畫出了一點笑意,這是他所希望的,希望這個小女孩在今後的日子裡可以忘記這段經歷,開開心心地生活。
小女孩看着林子君把最後一筆完成,自己的形象躍然紙上,開心地說:“叔叔真厲害,畫得跟燕子一樣一樣的。”
林子君也是一臉的笑意:“那,叔叔就把這幅畫送給你,好不好?”
小女孩高興地說:“嗯,好。”
隨即,林子君一想到還要問小女孩犯罪分子的長相,頓覺爲難。
每一次讓小女孩回憶案發時候的情況,對她來說無異於一場摧殘,是對她幼小心靈的再次傷害。
可是,不問的話,這畫像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