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滿滿很早就醒了,多早呢。
慕琰清進煙雨閣的時候,齊滿滿就已經恢復了意識。想來慕琰清也是看出來了的,所以纔會對乾熠說出那樣的話。
齊滿滿是真的想跟慕琰清去靈山,並不是爲了身體,其實這次暈過去,並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只是她最近太累了,一時有些堅持不住,就這麼沉沉的睡過去了。
慕清說查不出原因,也是沒錯的,她只是昏睡過去了,說起來是看不出什麼異常的,慕清的診斷也是沒錯的。
齊滿滿前一次進靈山,她昏迷不醒,完全不知道路上的一切,到了靈山之後,半年的時間在昏睡,剩下的半年時間,她根本沒有心情去多看靈山什麼。
無非是看看靈山的風土人情,可是此時,齊滿滿卻改變了想法,她想再去靈山一次。
相比於北冰國,南詔國來說,乾熠對靈山的瞭解太少了,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的道理,齊滿滿如何能不懂,所以這一次,她義無反顧的想再進一次靈山。
故此,她一直沒有睜開眼睛,慕琰清好像也是瞭解她的想法一般,給她用了藥。不知道慕琰清給齊滿滿用了什麼藥,她竟然這樣無知無覺的睡了這麼久。
雲歌推開馬車的車門,走進馬車裡。
“醒了就起來,裝死什麼的,我最討厭了。”
齊滿滿笑起來,坐起身來。慕琰清的馬車延續着他一貫的奢華風格,簡直精美的讓人不忍直視。
“不是我說你,怎麼能這麼沒用,你是一日不到慕哥哥身邊就不舒坦是不是?”雲歌興師問罪的口氣。
齊滿滿也知道如果不擺平雲歌,這一趟靈山之行怕是不會太平,“他是我夫君,爲他付出一些,有什麼好說嘴的。”
“嘿,還真是沒羞沒臊。”雲歌嗤她,但又接着道:“不過我喜歡。”
齊滿滿笑着推開馬車的車窗,沒錯,慕琰清這馬車裡,根本沒有一般馬車的門簾、窗簾,而是全部都用紫檀木雕刻精細的木門木窗。
足見這馬車的面積之大,讓齊滿滿沒想到的是,推開車窗的那一刻,她第一眼看到的會是乾熠。
棕紅色的高頭大馬,乾熠一身紫袍端坐在馬背上,意氣奮發,俊朗不凡。
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哼,說起來也是個癡情人,跟了一路了,說是一定要確定你沒事了才肯離去。”雲歌的聲音酸溜溜的。
不過這酸溜溜,齊滿滿是極其喜歡的。
齊滿滿對着窗外的乾熠甜甜一笑,乾熠卻是一臉的嚴肅,沒有給齊滿滿一點點好顏色。
“你能下去一會兒嗎?”齊滿滿看向雲歌,雖然這樣趕人,齊滿滿對雲歌覺得很抱歉,但是沒辦法啊,她家王爺一看就是生氣了的樣子。
雲歌撇了撇嘴,縱然不情不願,但還是叫停了馬車,走了下去。
齊滿滿笑着對車外的乾熠招手,乾熠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樣,到底還是下了馬。
乾熠進了馬車也是不笑不說話,一臉寒霜的樣子,齊滿滿厚顏的蹭進他懷裡,乾熠臉上還是沒有表情,手卻以伸出抱住了她的腰肢。
齊滿滿像是得到了鼓勵,抱住乾熠的脖子,有些話不用說,乾熠其實都懂。
他開始真的擔心她的身體,但是看到慕琰清一路雲淡風清,車隊的行進速度也不是很快,乾熠就隱隱的發覺此事的不對來。
直到看到齊滿滿對着他甜笑,他就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乾熠抱起齊滿滿,在她的翹臀上狠狠的拍了兩下,齊滿滿也不敢喊,這馬車外可不只是乾熠的人,還有慕琰清的人,要是被這些人知道她這樣狼狽的被人打屁股,她也就徹底沒臉了。
知道乾熠是真的怒了,齊滿滿急忙裝哭。
“我也是爲了你啊。”齊滿滿真的有些委屈的。
乾熠更是氣惱,“我不需要你的犧牲,過去是迫不得已,現在絕不想你在這樣去做。”
齊滿滿不斷的吻着他的脖子下巴,“讓我去吧,養好身體,還能看看靈山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會有事啦。你說過的,我想做什麼你都會支持我的啊。”
乾熠只問:“安樂怎麼辦?”
孩子還那麼小,長時間的離開母親怎麼可以。
乾熠咬牙,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也只能靠着安樂來留住她,她說的都對,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根本受不了任何勞累,去靈山對她的身體是好的。
但是,他就是不願意,他就想着能天天守着她,看着她平安無事才能安心。
齊滿滿也是捨不得孩子,這一路她都睡着,不知道安樂怎麼樣了。齊滿滿爲難的說:“我會盡快回來的,我只是想去確認一下,嗯,他們是不是用了當年九哥送給我那副羊皮卷中的技術。”
乾熠當年也是見過那羊皮卷的,若是靈族以爲全部配備了連發弓弩,甚至是火銃,那麼大易就不能貿然的跟靈族對上。
就連跟靈族有合作意向的南詔都要重新考量,這種時候真的不能把個人的感情放在最高的一點。
“你總是這樣。”乾熠無力的說。
她總是這樣,讓他自責難受,卻又妥帖的讓他感動,她是這樣的, 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只會站在他的位置思考問題。
齊滿滿有多愛安樂,乾熠心知肚明,可是爲了他,她寧可跟女兒暫時分離。
乾熠抱緊了她,恨不得把她揉進骨頭裡。
“要是有危險就去上次出來的路,我會讓人全天守在那裡。”乾熠還是不忘交代。
齊滿滿自然是點頭如搗蒜。
乾熠心裡還是彆扭,伸手捏捏她恢復了一些紅暈的俏臉,“要好好的照顧身體,在這般病弱,我就把你關起來,我一定說到做到。”
齊滿滿打了個冷顫,她絕對相信乾熠說的出,就做的到的。
“知道怕就好,你知道我狠的下心的。”乾熠接着威脅她。
齊滿滿本來是真的有些怕的,但是這會子看他惡狠狠的樣子,又覺得可愛,抱住他的頭深深的跟他長吻。
那濃稠的感情,也只有通過這樣的相濡以沫才能表達。
齊滿滿覺得下身一涼,迷濛的情緒剛剛醒過來一點,乾熠就兇狠的進入了她。
他的怒氣總要宣泄,可能是離別在即,齊滿滿咬着嘴脣隨着他,暴風驟雨一般的衝撞後,慢慢的趨於柔情愛撫。
“要天天想我。”乾熠啞着嗓子說。
齊滿滿已經被他撞得理智全失,低低靡靡的應聲。
乾熠一記重闖,“記住沒有?”
齊滿滿眼前白光數道,“好,那你也要想我。”
“好。”
在南詔與大易的交界處,乾熠帶着隨影跟慕琰清的車隊分離,從始至終,齊滿滿都沒有見到安樂。
齊滿滿也是懂乾熠的意思,不見,就少了很多的悲傷,安樂還太小,不該承受這樣的分別之苦。
“決定了?”慕琰清望着乾熠一路飛馳而去的身影,淡淡的說。
齊滿滿心裡很複雜,“九哥,我真怕你們會刀兵相見。”
這是一年多來,齊滿滿第一次叫慕琰清九哥,從她半年前醒過來起,她就一直叫他少主,也從沒有表達出任何不同於陌生人一般的感情。
她有意排斥他,慕琰清不是不知道的,可是他不在乎,他的心意自己都不是很明白,他只是知道,他不想要她死,想要她陪他一輩子。
就憑着這一點點的心思,慕琰清也能奮勇努力,他長到這麼大。小時候覺得自己是個骯髒的人,他的母親天天指着他謾罵,病痛折磨着他,生不如死。
後來遇到雲長老,雲長老救了他,但是也毀了他,雲長老帶他進了靈山,慕琰清根本不在乎什麼少主的地位。
靈族對於慕琰清來說,就是不停的算計,狠毒。他的父親,現在的靈族族主,那就是個不擇不扣的瘋子,那個男人用一生的時間去恨着慕琰清的母親。
而慕琰清所謂的弟弟慕煦清,那更是個時時都想讓慕琰清死的人物。
從小到大,盼着慕琰清死的人太多了,多到慕琰清都不想死了。
“你怕他會死?”慕琰清扭頭看着齊滿滿的眼睛。
齊滿滿對上慕琰清帶着深深幽藍的眼睛,他是如此的美麗,這世上的男人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比慕琰清長的更好。
齊滿滿很真實的說:“九哥,我不想你死。”
說齊滿滿自負也好,偏心也罷,她從來不相信乾熠會失敗,就算這片大陸戰火風飛,她也堅信,乾熠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敗得人自然就是另外幾方,就是失敗者。
齊滿滿是真的不想看到慕琰清敗在乾熠手裡,甚至是死在乾熠手裡。
齊家的人已經都沒了,就剩下齊汣這一個,雖然雲歌說過,齊汣的母親是懷着齊汣進的齊家,慕琰清根齊家其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可是這世上,沒有血緣但更勝親人的關係難道還少嗎?
無論到了什麼時候,慕琰清對齊滿滿來說,都是那個冷漠的九哥,也是她不能忘記的九哥。
是看似冷麪,實則會處處照顧她的九哥。
她不想他出事。
慕琰清極難得勾脣一笑,從未有過的芳華無限,那一笑,簡直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璀璨,美得齊滿滿都呆住了。
從沒見過慕琰清這樣純然的笑容。
這世上至少還有一個人是不想他死的,慕琰清心中告訴自己,他也許是骯髒的,也許是不該來的這個世界上的。
但至少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記得他,念着他超過自己的夫君。
她不想讓他死,那他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