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能放下心纔怪,乾熠飛身下馬先是查看齊滿滿是否康寧,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確定她沒事,這才抱起還在亢奮中的安樂,安樂很想跟父王說下剛纔她見到的景象,怎奈她懂的語句實在不多,揮手揮腳也說不清楚。
慕琰清晚乾熠一步回來,他今天出了城,去了北冰與大易相通的官道,兩國之間的貿易並沒有阻隔。璨寶閣這些年靠着北冰人的皮草馬匹掙了不少錢,剛巧慕琰清來了雍州,自然要對這些生意的往來多關注一些。
一路疾馳,慕琰清十分的擔心,今天乾熠去了雍州大營他是知道的,北冰女子多彪悍善武,單留下齊滿滿在府中,慕琰清怎麼能不擔心,加上齊滿滿現在身上有孕,他是真怕會出事。
然而,府前那一家四口(還有一個在肚子裡)和樂的畫面還是讓慕琰清胸口狠狠的一刺,也是到了此時,慕琰清才猛然間意識到,無論安樂怎麼親近他,齊滿滿怎樣的對他表現出善意,他也不過是個局外人罷了。
慕琰清沉默的低下頭,手掌輕輕的拍了拍身下駿馬的脖子,那種獨立於世的孤單感再度襲來,這種感覺曾經如影隨行的跟着他。
沒想到時至今日,這種感覺還是如此強烈。
在慕琰清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齊滿滿看到了他,歡快的招手讓他過去,安樂看到慕琰清更是不得了,撲騰着就要過來。
慕琰清輕輕的嘆了口氣,這牽絆雖淺,但對他來說也是僅有的,怎能說割捨就割捨呢。 ωωω тt kān co
但到底,那份炙熱的心思,還是淡了些的。
慕琰清下馬,將撲騰的安樂抱進懷裡來,安樂故技重施,又開始咿咿呀呀,揮手揮腳的把剛纔的事講給慕琰清聽,見慕琰清微微有了些笑意,還狗腿的抱住慕琰清的臉吧唧就是一口,大大的一個香吻。
•ттkan•c○
乾熠對着齊滿滿咬耳朵,“我的女兒什麼時候這般會討好人了?”
而且討好的還是慕琰清,這個對乾熠來說似敵似友的男人!重點是男人!
齊滿滿只是笑,剛纔慕琰清那片刻的失神大概也只有齊滿滿看到了,心頭有些微酸。慕琰清對於感情其實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認識,也沒有人教過他。對愛情,他懵懂甚至是厭惡,畢竟當年紅鸞給他的陰影太過深刻。友情,慕琰清並沒有好友,而且這個時代的男人,又是處於這樣的高位,身邊幾乎都是下人,就算是遇上身份相當的人,譬如乾熠,他們之間也會隔絕着淡淡的玻璃層,不能靠的太近,因爲不知哪一天就會成爲仇敵。
親情,這可能是慕琰清最不曾得到過的吧。
“先進去吧,都站在大門口像什麼樣子。”乾熠說。
到底還是不想妻子女兒被旁人圍觀,雖然乾熠對齊滿滿今日的做法給與贊同,但是並不表示,他願意被旁人看到齊滿滿。
總是這樣矛盾着,希望齊滿滿能幹,是他的賢內助。又怕別人窺探了她,讓他心裡隱隱不悅。
剛剛走進府內,管家就來通報,齊灃求見。
齊滿滿一愣之後,也算是明白了,她的那位七哥到底是坐不住了。今天被蒼鵪這麼一鬧,若是他還不出面,那麼他這個賣國求榮的帽子怕是不好摘了。
剛纔讓蒼鵪這般沒臉,從心底裡,齊滿滿還是有些私心的,總是不想讓齊德勝的威名有損傷。若是齊德勝的兒子與北冰王族瓜葛不清,讓不明白其中緣由的百姓們怎麼看這件事。更難以讓九泉下的齊德勝瞑目。
齊滿滿在偏廳見了齊風,沒有讓乾熠與慕琰清在場。
“七哥。”齊滿滿淺笑着。
齊灃看到依舊笑顏盈盈的妹妹,心裡可算是打翻了五味瓶那真是什麼樣的感觸都有。
沉默半晌,齊灃開口,“妹妹你這是執意要與仇人爲伍,不爲爹爹報仇嘍。”
齊滿滿甚至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原本那些規勸齊灃的話都哽在喉間,一句都說不出,在北冰人都找上門來,直指跟他齊灃有瓜葛的同時,齊灃竟然來指責齊滿滿與仇人爲伍。
“哥.....哥......”齊滿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面前的人,高大威武,是跟她一起長大的哥哥,雖然齊家的子弟衆多,但是齊滿滿都是抱着愛的態度面對他們每一個人,因爲前一世,這些人都死的那樣的慘,更因爲今生,齊府的慘劇。
齊灃眼看是打動齊滿滿了,不由得再接再厲道:“難道你不想讓齊家軍收歸到齊家手上,你就不怕沒有了又權勢的孃家,睿王會摒棄你!”
齊滿滿咬住了脣,在那麼一瞬間她好想齊德勝,好想好想。如果父親在,他是不是就可以告訴她該怎麼辦,齊灃說的都像是理直氣壯,但齊滿滿卻知道癥結在哪裡。
就是齊灃,他並不是個有雄才大略的人,至少是一個看不清形勢的人。
齊家軍怎麼可能一直姓齊下去,便是齊德勝不死,也怕是撐不過幾年的,任何一個皇帝,都不可能縱容這樣手握重兵的朝臣。
若是齊德勝有個出色的兒子,也許還能在搏上一搏,把齊家軍在手裡在把持上幾年,可是很遺憾的,並沒有。
“哥哥,你到底是爲了齊家還是爲了你?”齊滿滿幽幽的說。
齊灃眸光一厲,“當然是爲了齊家!”
齊滿滿嘿嘿一笑,“齊家已經沒了,你爲了齊家要幹什麼呢?”
“誰說齊家沒了,我不就是齊家!”齊灃已經有了執念,父傳子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齊德勝死了,這一切本就該傳給他不是嗎?爲什麼這些人一個兩個的都阻攔他,他真的不明白,非常的不明白!
齊滿滿不願再跟他說這些,她也知道自己是白費口舌。
現在天下三分,外加一個靈族,無論是乾熠還是蒼鵠哪一個不是野心勃勃、雄心萬丈的人,齊灃在這樣的天下形勢下,還自不量力的想要霸居一方,齊滿滿有時候真的很想對着齊灃大吼一聲,蠢貨。
“你與那北冰公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齊滿滿冷冷的問。
她是出嫁了的女兒,出嫁從夫,孃家的事她不能管也不想管,看齊灃今天這氣急敗壞的樣子,也知道這段時間在乾熠的壓制之下,齊灃是一點便宜都沒有佔到的。
齊灃聽齊滿滿提起蒼鵪,有那麼一剎的難堪。但是很快他就從難堪裡走出,不僅理直氣壯,而且提高的聲音吼道:“還不是因爲睿王,要不是他的無能,當年我怎麼會被北冰人帶去草原。又怎麼會落入蒼鵪的手裡!要不是我與蒼鵪虛與委蛇,換得了她的真心,她怎麼會放了我,我又哪有命跑回來!”
齊滿滿這時是真的極諷刺的笑了,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齊灃這番話可算是讓齊滿滿狠狠的鄙視了他一把。
原來如此,想來那蒼鵪也是個可憐的女人,救了這麼一個男人,先是與你濃情蜜語,換取你的真心,讓你背叛家族國家,放走他,然後翻臉不認人,任你在那地方,是生是死都再與他無關。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更爲了你背棄了一切,這就是你給她的結果!齊灃,你還是男人嗎?”齊滿滿也是氣憤。
蒼鵪就算是在不怎麼樣,可齊灃的這種做法更是下賤。
有本事靠着自己跑出來,沒本事哪怕是英勇就義,她也敬她七哥是條漢子,可是這樣算什麼,靠個女人脫身,轉身就翻臉不認人。
齊灃被齊滿滿一吼,也是惱了,“她那般的女子,我纔看不上,我不說要像父親一樣娶個十房八房,至少也要找幾個大美人娶進門。你是我妹妹,怎麼還幫着旁人說話!難道你不知道,當初是北冰人殺了齊家一百多口子人嗎?”
“原來你還知道啊。”齊滿滿都沒什麼力氣跟齊灃說話了。
跟聰明人相處慣了,遇上這麼一個渾人,還真是適應不了。
齊灃徹底失控,大吼道:“我怎麼不知道,你當我忘了嗎?可是我現在要是攻打北冰,那不就成了朝廷的急先鋒,到時候讓朝廷得了好,我去賣命,哪有這樣的好事!”
齊滿滿淡淡的說:“朝廷是誰?朝廷可不就是這雍州上萬的百姓嗎?這麼多年齊家的人駐守在這,可不就是爲了保護這裡的一方安寧,而你呢,還嫌戰火不夠是不是?不想着對付北冰,就算計着怎麼奪權,你就是爲了一己私利。”
齊灃話鋒一轉,“若你能讓我拿到西北軍的虎符,我定攻打北冰。”
這是談起條件來了,齊滿滿嘆息,怪不得當年齊德勝寧可把虎符給她一個女子,都願意傳給這些兒子們,怕是齊德勝也很知道的,這些兒子都不是能接手西北軍的料子。
齊德勝那時候估算着,有齊滿滿給睿王這敬獻虎符的舉動,睿王至少會保住齊家軍性命無礙。
事實證明,齊德勝的預計半點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