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爲讓人震驚的是,皇帝居然在淑鳶宮又歇了幾日。
后妃有孕,按理是不能在伺候皇帝的,可是皇帝執意如此,誰又能說什麼。
皇后娘娘稱病,已經免了後宮妃嬪的請安,明眼人誰看不出來,皇后娘娘這是明顯的示弱,皇貴妃娘娘風頭太勁,就連中宮皇后都避其鋒芒。
淑鳶宮中,林若蘭靠在‘皇帝’堅實的胸膛上,眼角眉梢都是滿足的笑意,柔柔的問,“皇上你說我們的孩兒會是什麼樣子呢?”
隨雲閉嘴不言。
對於皇帝的寡言,林若蘭已經很是習慣,也不等他開口,就自顧自的說:“臣妾想着孩兒將來定能如陛下一般英武,讓人看着就心生孺慕。”
隨雲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的說:“你非要這個孩子嗎?”
到底是隨雲種下的因,他心裡有些難過,雖然他不敢對這後宮的女人動半點旁的心思,但還是覺得能讓林若蘭活着,其實不錯。
到底是有過那麼多夜親密事的女人,他不想看着她死。
若是她沒有這個孩子,也許乾熠未必會動殺心,但是有了這個孩子,隨雲知道林若蘭是活不成了。
對於素未謀面的孩子,隨雲並沒有任何感情,如果不要孩子能保住林若蘭的命,隨雲覺得就該如此。
林若蘭一聽他的口氣,下意識的就護住肚子,眼淚汪汪的說:“難道陛下只想要皇后娘娘的孩兒,就不想要臣妾的孩兒。臣妾哪裡比不上皇后娘娘,爲什麼她的孩子是孩子,臣妾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呢。”
隨雲臉色發沉,皇后娘娘怎麼是眼前的女人能比的,隨雲跟着乾熠多年,甚至當年乾熠對齊滿滿一見鍾情的時候,隨雲就相伴左右。與隨風隨影不同,隨雲一直都是暗地裡的,從來沒有在公開場面露過面,這是給乾熠在留後手,到了最後的時候,至少還有一個隨雲能保乾熠的性命。
王爺這一路走來,可謂艱險重重,齊滿滿一路跟着,也是舉步維艱,他們這些暗衛早已經把齊滿滿都當成了自己的主子。
聽到林若蘭說自己比皇后娘娘強,隨雲心中不屑。
林若蘭看他的樣子,心裡真是委屈,那齊滿滿有什麼好,性格柔順,手段平平,身後又沒有家族支撐,就連長相也不如她林若蘭。
想及此,林若蘭衝口而出,“待臣妾爲皇上生下健康的兒子,到要看看皇后娘娘能將臣妾如何!”
依林若蘭深謀遠慮的個性,這些話本是不會說出口的,可是懷孕初期,她的性格也變的不像自己了起來,好多以前能壓住的性子,現在也就壓不住了。
說完她就知道壞了,只得小心翼翼的看向皇上。
隨雲暗衛出身,對於女人心計不是很懂,但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的。當下他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心底裡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的死活已經與他無關。
主子說得對,這宮裡的女人都是黑了心的,整日裡想着的都是害人。
隨雲本來的那點負罪感也就沒有了,這樣的女子怎麼能讓她接近主子,憑該放着讓他們這些暗衛收拾。
“你想生,便生就是。”隨雲不再多說。
她是生是死,已成定數。
林若蘭聽到他的這句話,簡直狂喜,他准許自己生下這個孩子,那是不是說,他其實是喜歡自己的。
不怪林若蘭不自信,這男人這些日子以來,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會多過今日這幾句。
林若蘭入宮前,也不是沒有人上門求娶,只不過林若蘭的父親並不是榮國公本人,而是榮國公的庶弟,林若蘭的身份到底比不得堂姐姐林若晴,嫁人的人選更是比林若晴低了不止一個等級,對於從小就自持甚高的林若蘭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直到新皇登基,林家沒了適齡嫡女,所以纔會將林若蘭送了進來,聽說當年林若晴就是心儀睿王乾熠卻求之不得的,林若蘭簡直欣喜若狂。
林若蘭進了宮,成了乾熠的女人,並且成了乾熠最寵愛的女人,林若蘭簡直做夢都要笑醒。可榮國公府卻一再的遞帖子,讓她不要讓皇帝獨寵她。
甚至於她的堂姐林若晴還以探病爲名專門進宮一趟,就是爲了讓林若蘭遠着些乾熠。
看着堂姐那張言之鑿鑿的臉,林若蘭冷笑,若是真如你所說,當年你爲什麼會巴結中宮元皇后,就是爲着能把你送進睿王府。
堂堂嫡女都不介意去做妾,現在又來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還不是看不慣我獲寵,心裡酸的慌。
林若晴還真沒有酸葡萄心理,當年她是愛慕睿王想嫁入睿王府,可是時隔多年,她已經找到了疼她愛她的夫君,那些年少時的情懷,也就慢慢淡了。
她之所以急急入宮勸說林若蘭,是因爲榮國公府出事了。
這就要說到林若蘭的父親,榮國公的庶弟,他本是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上有當着國公爺的哥哥,下有精明能幹的侄子,在林家的男兒中,就數這位四老爺最是沒用。
四老爺年輕時也是有些才華的,但是上任榮國公夫人,他的嫡母是個有心計的,生怕他們這些庶子有了出息,會給現在的榮國公帶來威脅,便用了手段,斷了四老爺科舉的道路。
自此,四老爺鬱鬱寡歡的半輩子,成日飲酒作對,從年輕時的小紈絝,長成現在的老紈絝。
可是真的時命不該絕,偏他生了個當上寵妃的好女兒。
林若蘭有這樣的父親,從小自是要花盡心思保護自己才行。能力自然不容小窺,但是在宮外,林四老爺可是完全抖起來了,多年不得志的壓抑一朝爆發,那簡直時壓都壓不住的勢頭。
由此,惹上命案也是有緣由的。
惹上命案的林四老爺被下了大獄,榮國公就是在惱怒這個弟弟,也得把他弄出來,現在誰不知道皇上看他們這些老傢伙不順眼,這個時候在惹上事端,那簡直就是自己作死賴不得旁人。
誰知被撈出來的林四老爺還是不老實,在京城如今可謂成了一霸。
到哪兒都自稱是皇上的老泰山,是國丈。
這話可是把榮國公驚出了一身汗,皇后娘娘可還在中宮呢,這國丈是那死了的齊德勝,哪裡輪到上這位林四老爺。
這不是找死嗎?
林若晴來找林若蘭,主要就是爲了勸林若蘭低調一些,不要在這樣享受獨寵,林家族人衆多,少不得就有那眼皮子淺的仗着林若蘭如今在後宮得寵的勢頭,惹事生非,這樣樣可都是把柄啊,要是真的招了皇帝的眼,怕是第一個要拿來開刀的就是他們林家。
只不過林若晴沒有估計到這位妹妹對她的敵意,話沒有這般的說清,只說說了些講究禮法,不可專寵的話來。
在林若晴看來,林家一門的興旺就是他們這些嫡子嫡女該考慮的事,像林若蘭這樣的庶女,根本就不該知道那麼多,林若蘭只要照着她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顯然,林若晴猜錯了。
林若蘭傳出懷孕後的第三天,林家四老爺被發現死在京城的一處背街巷中。
榮國公再怎麼不喜歡這個弟弟,但這也是弟弟,而且如今的林若蘭身份非比尋常,要是問他要起爹爹來,可如何是好。
林四夫人跟着林四老爺憋屈了半輩子,現在好容易女兒在宮中得寵,揚眉吐氣了些日子,哪裡料到林四老爺會如此一命嗚呼。
換了衣服就要進宮找女兒給她爹爹做主。
榮國公夫人急急的勸,可是如今的林四夫人哪裡還把國公夫人看在眼裡,甚至都覺得榮國公府都是沾了她女兒的光。
榮國公夫人眼看攔不住,就給下人使眼色,去請了榮國公來。
榮國公帶着跟他在書房議事的兩個兒子前來,林四夫人頓時傻了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嚎,“我那夫君死的好慘啊,你們這些人難道不怕我那當了貴妃的女兒來找你們要人!”
榮國公灰白的鬍鬚抖了抖,陰沉沉的說:“來人把林四夫人給我關到佛堂去,不給水也不給吃食,我到要看看,她怎麼進宮!”
林四夫人原想着這些人是要求着自己進宮去跟女兒說些好話替他們周全一番的,怎麼會料到榮國公會發了這般的狠。
一時連哭都嚇忘了。
等反映過來再去求的時候,已經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押了下去。
榮國公夫人有些擔心,問向丈夫,“她雖然胡鬧了些,可到底是蘭姐的親生母親。”
再怎麼樣也要給後宮的皇貴妃娘娘一些顏面,這般處置了她的母親,將來她要是嫉恨,可怎麼得了。
榮國公面如死灰的坐在紫檀木官帽椅上,沉痛的說:“我真是後悔啊,當初怎麼就把這麼個喪家精給送進宮了呢。”
原來,乾熠下旨開恩科,還加了西涼,北冰兩地的單獨榜單。雍州很多人都來了京,不少人聚在酒樓。正好聽到林四老爺高談闊論說林若蘭如何得寵,中宮皇后無人撐腰,馬上就要讓位給她女兒。
中宮皇后是齊德勝唯一的女兒,雍州百姓都把自己視爲齊慢慢的孃家人,聽到有人如此侮辱齊慢慢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可是林四老爺怎麼會怕這幾個外地來的窮考子,挺直了腰桿就說,他乃當朝國丈,齊德勝那個死鬼的女兒,遲早跟着齊德勝一起死之類的話。
說完這些話的第二天,林四老爺便不明不白的死了。
京城之中,莫名死了人,御史自然不會放過,當着朝廷百官的面把此事上稟了寧樂帝。
寧樂帝大怒,下令徹查。
榮國公就是再傻也知道這一徹查,絕沒有他們榮國公府的好果子吃,這些世家大族真要查,誰家查不出些污糟事,皇上只要有個由頭,要動他們林家,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