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齊滿滿總是有些心神不寧,翻來覆去睡不好。乾熠微微嘆口氣,將懷裡的人往上提了提,在一片黑暗中對上齊滿滿的眼睛,悄聲問:“在想什麼?”
齊滿滿搖搖頭,她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的,但是就是心慌的很,這種感覺齊滿滿也說不清。
“是不是擔心安樂?”
南靈國對大易朝宣戰,乾熠以爲齊滿滿最擔心的就是安樂,畢竟安樂現在不在他們身邊,而是在對方手裡,而這個對方,已經變成了敵人。
“說不擔心是假的,但是我想着九哥應該會護着安樂的。”這是齊滿滿最後的一點底氣,慕琰清就算再怎麼中毒嚴重,再怎麼迫不得已,對安樂,總還是會照顧的吧。
齊滿滿願意這般堅信。
乾熠嗯了一聲,就算心裡不怎麼願意承認,但是乾熠卻對慕琰清還是有那麼一些信任的,相信他不是會傷害安樂的人。
但是信任這個東西,做了帝王的乾熠,已經慢慢越來越淡了,不管怎麼說,安樂現在的處境並不是很好。就算慕琰清有心護着她,也得有這個能力護着住她才行啊,乾熠並不打算把自己女兒的命運交付到別人手裡。
“我已經安排了人去靈山,希望能儘快把安樂接回來。”乾熠這樣說。
但齊滿滿也知道,談何容易,先不論安樂願不願意回來。就是安樂自己願意回來,現在南靈與大易宣戰,是敵對方,邊界上兩國軍隊都已經劍拔弩張只等上峰一聲令下就拼殺上去。安樂想要平安的越過兩國邊境,安全的回到易朝國都,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
乾熠也知道這麼做的難度很高,且並不容易成功。
但是不能因爲這件事難度大,我們就不去做了,對不對?
乾熠吻上齊滿滿的額頭,然後吻逐漸下移,眼睛,臉頰,脣,脖子,胸。溫柔如水的引領着她,走入情慾之中。
不同於平日裡的熱烈,今夜的乾熠極盡溫柔,就那樣輕柔的與齊滿滿耳鬢廝磨。
他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尋求安慰。
齊滿滿被他磨的兩眼都是淚,不得不求着他,狠一點,重一點。
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這種淺淺的力度無法滿足她。乾熠笑着說齊滿滿現在可真是無所顧忌,連羞怯都沒有了。
可是到了這種時候,羞怯心是什麼?齊滿滿腦子都成了漿糊。
乾熠將她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擔心全部去除掉之後,這才滿意了,一下比一下重,齊滿滿終於得償所願,舒服的雲裡霧裡的。
次日,乾熠依舊上朝。
朝中對南靈宣戰一事,意見並不相同。之前乾熠雖然提前佈置了對南靈國的佈防,並派李凌將軍點兵出發,但是對於朝中的大多數臣子來說,打仗這件事還是初初知曉。
多半臣子並不支持打仗,原因無他,先前,乾熠先平西涼,再戰北冰,國內男丁皆入伍參軍去打仗,現在好容易過了一年安定的日子,加上新政的推行,下了戰場的士兵現在都人人有地,小日子剛剛過的和樂一些,怎麼能又開始打仗。
其實他們的考慮也不是完全沒有依據,乾熠並不想成爲戰王,擴充疆土固然重要但是人民安居樂業,更加的重要。
唯一讓乾熠意外的是,榮國公世子,林樺之。
他不僅是老氏族裡爲數不多的主戰派,更是主動請纓,要上戰場帶兵。
這是乾熠沒有想到的,易朝的這些世家大族,幾代人都只顧着斂財與在朝中擴大勢力,對於真的行軍打仗從來都是退避三舍,決不會讓自己的子孫犧牲在戰場上。
要不是如此,先帝時也不會出現無將可派,最後派着十幾歲的乾熠上戰場的道理。現在林樺之如此一反常態,這讓乾熠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樺之下朝回府,先是被榮國公叫到書房一頓好訓。
“就算是爲了家族掙些功名,那也該是你弟弟去,你上趕着湊什麼,那戰場上刀劍無眼,你怎麼能去!”老榮國公厲聲罵道。
林樺之卻是一言不發,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什麼衝在前面的事,榮國公都會讓次子林楓之去做,原因當然是死了一個次子怕什麼,他的嫡長子保全下來纔是關鍵。
再說,小時候,林楓之的性子就跳脫些,看起來榮國公是偏疼小兒子,但是內心深處,榮國公還是更加倚重沉穩內斂的大兒子。
大兒子更像他,謀定而後動。
但是林樺之並不是這麼想的,他的弟弟,從小就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小跟屁蟲,現在已經位居右相,在寧樂帝面前,林楓之的地位甚至比榮國公還要來的高一些。
加上朱靜嫁給林樺之那麼長時間都沒有孩子,跟了林楓之纔多久就懷了孕,現在孩子都有了。
林樺之哪哪兒的不服氣,在朝堂之上,他可能是爭鬥不過他的那個弟弟了,那麼他林樺之就上戰場去,軍功到什麼時候都不會弱於其他的功績。
老榮國公看着大兒子沒有任何情緒的臉,頗爲頭疼,這個時候也覺得有林楓之在,還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小兒子話多,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大兒子被小兒子帶着,也會說出來一些。自從林楓之出府,他們父子倆坐在一起,最多的時候就是大眼瞪小眼,他看不懂兒子想什麼,也不明白兒子到底想做什麼。
榮國公無力的揮揮手,示意林樺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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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老了,當初小兒子與自己嫂嫂作出那般事來,他就該打死那個逆子,現在也不會讓林楓之將所有世家逼至如此境地,更不會讓他的大兒子的前途變得碌碌無爲,黯淡無光。
處處有個光華萬丈的弟弟比着,林樺之的心情,榮國公自認還是能猜到一些的。
老國公雖然對林楓之曾經表現出來的才幹暗暗得意過,但自從榮國公夫人被逐出丞相府,老國公就明白,他的小兒子是徹底打算給他們決裂的。
國公府的未來還是得靠林樺之這個嫡長子才行,但問題就出在這裡。林楓之處處比林樺之強,作爲哥哥,如何能夠容忍,少不得急功近利一些。
可是他們這樣的家族,最忌諱的就是急功近利,這會讓他們的判斷出現偏差,給別人留出把柄。
榮國公疲憊的揉揉頭,放開一切想想,讓林樺之上戰場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雖然現在朝中議和之聲高漲,但是這一戰,大家都知道非打不可,若是林樺之真能掙下軍功回來,他們榮國公府再次輝煌起來,也不是什麼太難做到的事。
想法一轉,老國公撫着蓄起來的山羊鬍,嘿嘿笑了。
林樺之路上就被老夫人的丫頭請了去,進門就聽到榮國公夫人大呼小叫的聲音,“我的兒啊,你怎麼能上戰場啊。十去九不歸的話,孃親可是聽過的,你這是要做什麼呀!”
消息傳的很快,老夫人這麼早就知道了外面的事。
林樺之規規矩矩的請了安,挑了把離老夫人有些遠的椅子坐下了。
老夫人繼續抹眼淚,“是不是你那狼心狗肺的弟弟出的鬼主意!我的好兒子啊,都是被那朱氏帶壞了,那朱氏不得好死!”
自從林家的封地被收歸國有,老夫人對林楓之那真是恨的咬牙切齒,但是那到底是她的兒子,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不能罵兒子太狠,就只能罵兒媳。
尤其這朱靜還是個這般來路的兒媳,老夫人罵起來格外的起勁兒。
林樺之皺起眉頭,“如果母親叫兒子來,就是爲了說這些,那兒子就先告退了。”
假哭的老夫人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大聲說道:“這是你一個兒子該對母親說的話嗎?要不是你不爭氣,我近日能跟着你受這般的委屈!連自己的媳婦都看不住,你能做什麼!”
衝動之下,老夫人口不遮掩。
說完整個內堂鴉雀無聲,便是幾個有些臉面的老媽媽都變了臉色,老夫人這是瘋了嗎?這樣戳人心窩子的話,怎麼能說的出口。
林樺之本來就冷的表情,更加的冷,簡直能掉下冰渣來。
“原來母親眼裡兒子這般沒用,兒子這就走,不在礙着母親的眼。”
林樺之說完就走了。
老夫人猛地站起來想追,可她一個老婆子,哪裡追得上林樺之的腳步,被身邊的媽媽扶住,老夫人失神一般的問:“我可是真的說了那般傷人的話?”
老媽媽掉着眼淚點頭。
老夫人哇的一聲,這才真的哭了起來。她的後半輩子可不就是靠兒子的贍養嗎?現在把兒子得罪透了,她能有什麼好日子。
都怪前些日子,她在小兒子那裡碰了那麼大的釘子,心裡一直憋着口氣,一時沒顧忌纔會那般胡說的。
老夫人邊哭邊說:“快去給朵兒傳信,讓她幫我勸上一勸。”
朵兒,是林樺之的妾侍,老夫人的內家侄女。
林樺之一路疾走,走到自己院子門口停了下來,對着最爲熟悉的院子,他卻是一步都走不進去。小朱氏不用說,自從朱家落敗,小朱氏就成了祥林嫂,見誰都要說一遍朱家冤枉,都是朱靜害的等等等等的話。妾侍那裡,林樺之更是不願去,那兩個妾侍一個是朱靜在時,林樺之納的,現在一見到她,滿腦子都是當時與朱靜在一起時的畫面,甚至於能記起,當初他擡姨娘進門時,朱靜黯然神傷的表情。剩下的那個新擡進門的,那哪裡是他的妾室,根本就是老夫人的一隻狗。
林樺之覺得孤獨又無助,最終還是轉身,離開國公府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