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嘉兒心裡咯噔一下,這些日子以來的順心如意,讓她漸漸忘記了在西涼時的小心翼翼。她還以爲她的人生走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可以不再像在西涼時那般察言觀色。西涼出色的公主可不止她一個,能選擇她來到大易,自然有鄂嘉兒的可取之處,比如她長着美豔,比如她看得清時事。
事實上,她的確完成的非常好,她嫁給了順王,爲公,西涼王的確從順王這裡得到了很多好處,這是在文華帝那裡根本得不到的。爲私,她避開了喪心病狂的文華帝,順王雖然風流,但是對於女人從來都是慷慨的,不會短了一分。
鄂嘉兒一看順王的臉色,心念直轉,這絕對是她絕沒有在順王臉上見到過的,心裡對睿王夫婦有了新的計較。
原本,鄂嘉兒是不會如此不顧人情的,可是正是眼前的這對夫妻,全盤打碎她皇兄西涼王的籌劃,若不是他們輕易的放過北冰人,現在的北冰估計都已經歸於她西涼的版圖中了。
也就是在擡頭的一瞬間,鄂嘉兒的臉色一變,笑容滿面的看着齊滿滿,極熱情的樣子,“嫂嫂就是跟弟妹開個玩笑,讓王爺與本宮等了這些時辰,不逗逗你怎麼能罷休。”
她這變臉功夫,看的齊滿滿歎爲觀止。
齊滿滿也不是那沒有肚量的人,有些東西,過猶不及。
“原來如此,嫂嫂真是好性子呢。”齊滿滿半真半假的誇。
看到鄂嘉兒臉上的肌肉都些僵硬了,齊滿滿做出主人家的樣子,招呼順王夫婦就坐,招呼下人上茶。
“怕是宮裡都沒有十六弟這府上的蒙頂甘露來的甘醇。”順王細細的品了茶,心裡倒是沒有詫異的。
他的父皇就愛喝這一口蒙頂甘露,這年產不到一斤的茶葉,一直都是茶中聖品,而種植蒙頂甘露的雅安蒙頂山,早已被先皇圈佔起來,能全部交給乾熠,完全意料之中的事。
乾熠只是勾了勾脣,只有他知道這愛喝蒙頂甘露的人,根本不是他的父皇,而是母后。
只不過這樣爲了一個女子的喜好,而大批圈地的事情,是不能被外界知道的,否則總會被人按上禍國妖女的名聲。
齊滿滿微微側頭,一臉渴望的看着乾熠,乾熠卻是對着她搖頭。
齊滿滿有些氣惱的撇撇嘴,低頭繼續喝她的阿膠紅棗茶,這一路她早都喝煩了,而且這喝多了這甜膩的茶,實在是很想來一口清爽味苦的蒙頂甘露。
鄂嘉兒驚呼了一聲,“弟妹怎麼喝的與我們不一樣啊,睿王爺難道還不捨得給王妃這一口茶吃。”
齊滿滿忍着不翻白眼,心裡無語的很。
這西涼王果然是上不了檯面啊,這送來的都是什麼人,竟說這些讓人無語的問題。
而是順王也朝齊滿滿水中的茶盞看過來,一副他也很好奇的模樣。
這個要怎麼解釋,總不能是說乾熠勒令她要把身上的寒症養好,連綠茶都不讓喝了。
這樣瘋魔了一般的乾熠,齊滿滿是沒臉面當着旁人的面說得。
只能拿眼睛瞅乾熠,乾熠倒是坦然的很,看齊滿滿不想說話,就由他來說,“拙荊身子弱,平日多喝的是滋補的湯茶。”
鄂嘉兒頭一次聽說還有大男人關心女人這種事,而且看齊滿滿喝的東西也完全不是黑乎乎的湯藥啊。
“那能給本宮也嚐嚐嗎?”
能說不麼,齊滿滿揮手,知書給鄂嘉兒也送上了一盞。
鄂嘉兒好奇的聞聞看看,確定不是苦藥湯子才抿了一口,隨即眉開眼笑起來,“原來弟妹這般會享受,這樣的好東西,竟然當成水來喝。”
要是上道的人,自然就說給順王包起來些拿回去煮了喝,可是齊滿滿不願意,她與這位順王妃是絕不可能交心的,既然終是要爲敵的,何必浪費物件呢。
齊滿滿也學着乾熠的深沉,笑着點點頭。
這招還真好用,順王妃果然止了話頭。
其實齊滿滿想告訴鄂嘉兒的,這種到哪裡都要東西的毛病並不好。當然了,這話只能在心中說說。
睿王與順王一句接着一句開始交談,男人的話題,總是有些枯燥乏味的。
鄂嘉兒聽了一陣子,沒有聽出有關於西涼有利或者不利的消息,心裡就不耐煩了,叫着齊滿滿要去逛園子。
“早就聽說睿王府是當年先皇親自監工修建的,無一處不美的,本宮今個兒倒是要好好見識一下。”
鄂嘉兒心裡多少是不服氣的,在她看來順王現在掌管着大易所有的關稅、銀錢,順王府自然是該最奢華的,這也才能讓她遠嫁而來的那份虛榮心得到最大的滿足。
可是在京城裡,無論是世家豪門還是達官貴人,只要提到府邸,無一不是誇耀睿王府的。這讓鄂嘉兒心裡不是滋味。
齊滿滿站起來,她也聽得有些悶,這兩男人說話,一句話裡都有好幾層意思,實在是讓人費腦子。
“知書,把那件新制的大氅拿來。”乾熠吩咐知書。
齊滿滿很無奈,那件大氅可是在西北的時候置的,加了羊絨在夾層裡,在京城穿那個會不會太厚。
乾熠卻是不爲所動,接過知書手裡的大氅,親自給齊滿滿圍好,還認真的給她打上結。齊滿滿盯着在自己胸前打結的關節分明的手,不知是大氅的熱氣哄得還是這屋裡的溫度太高,臉一下子就紅了。
當着下人的面這樣,齊滿滿已經習慣了,可是當着外人的面,齊滿滿真的是無地自容。
乾熠看她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不忘交代,“不準出了門就去掉,要不看本王回來怎麼收拾你。”
齊滿滿轟的一下,頭髮絲都要燒起來。
鄂嘉兒長久的盯着乾熠,不是沒見過美男子的,皇室出身,身邊的男子長得都是過得去的。雖說這大易皇室最出名的不是他們的功績,而是他們的容貌,鄂嘉兒都自認沒有被男色奪取過心神。
眼前的一幕,是鄂嘉兒從未見過的,她的意識裡,從來都是女子照顧男子,甚至是卑微於男人腳下的。
這樣被男人疼寵着,關愛着。
乾熠看着齊滿滿時的眼神那麼溫柔,那是鄂嘉兒從未在她身邊的男子身上見過的,讓人沉迷的柔情。
齊滿滿嬌嗔的瞪了乾熠一眼,轉過臉來大方的對着鄂嘉兒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嫂嫂,請吧。”
鄂嘉兒猛地收回心神,逃離一般的走了出去。
剛纔,她真的是太失態了。
屋裡少了女人,空氣好像都變了冷硬了起來。
順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在火盆炭火的崩炸聲中,低低的說,“十六弟可真是父皇的好兒子。”
這做派可不就是當年的父皇麼,爲了一個女子不顧威儀。
乾熠不置可否,放在以前也許他還要故作冷漠,不讓齊滿滿被放在這樣的高度,他不能讓齊滿滿成爲他的弱點,那樣她會很危險。
可是現在不成了,她已經沒有了家人,若是乾熠在刻意疏遠,她會多傷心,心一旦冷透了,可就捂不回來了。
順王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女人的事畢竟不是什麼大事,“西涼王給本王來了信,想讓本王跟他合作。”
乾熠倒是沒有多少吃驚,西涼王送了個這麼大的奸細來,沒點打算自是不可能的。
乾熠玩味的打量着順王,“五哥,這次也算是捨身爲國。”
順王心口憋氣,剛纔鄂嘉兒那細心探聽的模樣,連他都騙不過,更何況他這個心思縝密的弟弟了。
“有時候沒腦子比有腦子好,不是嗎?”順王真的是這樣認爲的。
這何嘗不是鄂嘉兒聰明的地方,什麼心思在讓你看的透,這樣她就可以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裝作不知道。
乾熠點頭,他深深理解這話,他倒是希望齊滿滿笨一點,這樣他少操多少心。
不過,正題還是要說,“西涼王不過是想從五哥手裡套些軍餉,這對你來說,不是小意思麼。”
錢的事,對於順王來說,確定不是大事。
只不過,“本王一個大子兒都不想給他們。”
這倒是乾熠沒想到的,挑起眉頭,“哦?”
順王看着門外的方向,語氣涼薄的說,“那李氏不是本王下的手。”
乾熠手裡的茶盞一抖,這話的意思是,李夏燦不是順王屬於讓得了急病去了的。
順王也沒有讓乾熠猜的意思,“西涼人打的好算盤,弄死了本王的王妃,塞給本王這麼一個爛東西,就想着讓本王給他們賣命。”
這是太過欺人太甚,乾熠挺直的背,“那嫂嫂。”
“那畢竟是本王的髮妻。”順王的語調裡有淡淡的哀傷,李夏燦縱有種種不好,可是那是乾煒的髮妻,是陪着乾煒從先帝走到如今的夫妻。
李夏燦爲着順王府的一片心,便是順王在無情也是念着的。
夜夜與他同牀共枕的妻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沒了命,而他還要娶那個害死他妻子的女人。
順王第一次在女人身上栽跟頭,就是這麼大的跟頭,這讓他何等的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