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好怎麼也沒有想到太后娘娘會有這種想法,這幾年金翰林雖然心裡沒有接受威遠侯,到底是住了進去,一直與葉氏和那幾個兄弟磕磕碰碰,不過倒也維持着面子情,與威遠侯也是不鹹不淡的。
對於金翰林的現狀,錦好一直都很自責,當年若不是她思慮不周,金翰林的身世也不會那麼早曝光,或許今日,會有些不同,也不至於被逼着與那些人虛與委蛇。
倒是金翰林一直勸慰着她,威遠侯府欠他頗多,他總是要回去的,遲迴不如早回,這才微微寬心。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太后娘娘忽然動起了讓長公主和離的心思,而且還讓她出面,她倒不是怕得罪了人,而是覺着她這身份似乎不太適合做這樣的事情,畢竟她日後是要嫁進去的,哪有媳婦管這公婆房裡事情的。
但,太后的話也未必沒有道理,長公主雖然剛強,可是這些日子,身子的確不爽,羅秀姑姑上次送東西過來的時候,神色也頗爲疲憊,她也放心不下。
錦好微微沉思了一下:“太后娘娘讓小女勸慰長公主,小女自然樂意,可小女的身份,只怕日後要遭人非議,小女倒不怕別人的口水,只怕日後會牽累表哥……”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漸漸染上胭脂。
太后輕笑:“哀家自讓你去,自然有法子不讓人非議。”擡頭瞧了她一眼:“聽說你想做女官?”
錦好點頭,太后卻不再說話,反而對着一旁伺候的宮女道:“近來御花園可有新來的品種?”
一旁的宮女忙道:“八皇子新進送來了一盆水芙蓉,居然春日就開花了。”
“花期如此早,倒是難得。”太后露出幾分興味:“哀家倒要看看了,否則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
謝明覃送來的水芙蓉,翡翠盤高,玲瓏雪瘦,養在青花雙魚紋山水缸內,是難得一見瑩白勝雪的水芙蓉。
凌波翠蓋,凝露流光,亭亭淨植,香遠益清,引得太后看了讚不絕口。
錦好又陪了太后在御花園中逗留了一會,就又回到太后的慈寧宮,朱三爺等人已經散去,去了皇后的宮殿,錦好只得一人離去。
在小太監的引路下,穿過亭臺樓閣,卻忽然聽見身後一道男子的聲音響起:“莫五小姐,好久不見?”
錦好心中猛的一跳,怎麼會遇到他?
心中雖然有些不安,卻立刻回身,屈膝福了一下,淡淡開口:“二殿下。”
謝明佑笑容壞壞,身長玉立,輕輕的點頭,和顏悅色:“不必多禮。”隨即拍了拍手,但見一嬌俏宮女手中捧着一盆水芙蓉,那嬌豔盛開的花兒,含羞欲訴、婀娜娉婷、風姿綽約猶如凌波仙子魂兮歸來,又似月裡嫦娥玉簪墜波,着實令人心神明淨,魂醉夢牽。
錦好微怔,謝明佑輕笑:“聽說莫五小姐甚是喜愛御花園的水芙蓉,正巧我手裡還有一株,鮮花贈美人,既然五小姐如此喜愛,我就將這株水芙蓉贈與五小姐。”
錦好心中一沉,隨即搖頭:“謝謝殿下美意,只是小女不通養花之道,不過是葉公好龍,若是真的將這般名貴的花兒收下,只怕到最後要辜負了殿下的一片美意。依小女看,還是殿下贈給愛花之人,豈不更好?”
謝明佑看着她,目光中似有深意,略想了一下:“五小姐不試一試,又怎麼會知道定然會辜負我的美意?”
錦好淡淡搖頭:“不用試,我對自己向來很有自知自明。”
謝明覃沒想到錦好說得這般乾脆,不由得微微一愣,又立刻笑道:“我一直以爲五小姐很有勇氣,卻不曾想到五小姐會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我可是記得當日第一次遇見五小姐之時,五小姐可不是這般膽怯之人。”
錦好的神色依舊很是冷淡,沒有因爲他提起當日的救命之恩而對他和顏悅色,眼中自始自終都有着一股子淡淡的疏離:“是啊,當時年紀小,做什麼都有衝勁,若是換成今天,還不知道能不能再有那般的勇氣。”
她竭力的想要疏遠他,謝明佑自然聽得出來,不過卻沒有動怒,依舊和顏悅色:“聽說五小姐前幾日受了驚嚇,可曾嚇到?”
“有勞殿下費心了,小女一切安好。”錦好語氣恭敬,神色淡然,說着就要告辭:二皇子在錦好的心中早就是帶毒的玫瑰花,雖然豔麗,卻是滿身毒素,一個不小心就要含毒而死,她自然不肯久留,更別說是收下他的禮物了。
謝明佑怎麼肯讓她輕易的離去,他三兩下就擋了錦好的去路,含笑問:“這水芙蓉乃是我誠心送與錦好的,還請你收下。”
他竟然叫她錦好。
直呼她個閨名,這是一種顯而易見的親暱之態,錦好的眉頭皺了起來,向一邊輕輕的退了一下,垂下腦袋,道:“二殿下,還請您自重。”
這可是皇宮,只怕一點半點的不對,都會落入衆多的目光中,她可不想被人說着淫娃蕩婦。
謝明佑輕笑出聲,妖魅的眉眼閃了閃,給了那小太監一個眼色,只微微笑了起來:“錦好應該還記得我當日的話,我的心思未變,依舊想要納你爲側妃,只要你願意,我自會有法子解了你和金翰林的婚約。”
解了她和金翰林的婚約?
錦好心中猛的一跳,不敢置信的擡頭看向謝明佑,他瘋了吧?
這個男人這幾年不是對她挺漠視的嗎?怎麼忽然之間,怎麼就敢這般明目張膽的說着這般話,提出這等要求?
她冷冷的表情,聲音都像是從冰水裡撈出來一般:“小女子雖然不是什麼貞潔烈女,可是也知道一女不二嫁的道理,既然與表哥定下婚約,自然不會背棄白首之盟,再說,殿下身份高貴,小女不敢高攀。”
謝明佑目光一冷,臉上的笑容也就淡去,身影也透着涼氣:“你可要想明白了,你與金翰林的婚事,乃是他的養父母定下,可如今他已經是長公主的兒子,威遠侯府的嫡子,那婚約完全可以作廢。你信不信,只要我想,就有法子將那婚約作廢。我沒有這麼做,是因爲我想要你自個兒想明白,威遠侯一直不樂意金翰林與你結親,他是不會承認你這個媳婦的,你若是癡迷不悟,怕是到最後傷心絕望的會是你自個兒。”
他眸子中有種熱烈的光芒,似有真意:“若是成了我的側妃,我必然憐你,寵你,讓你一世榮華。”
二皇子的身份貴重,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只要招招手,對方就會上趕着撲過來,甚至連招手都不用,就有人前仆後繼的想要爬上他的牀。
他原本以爲自己對眼前的女子不過是想要利用,當日也卻是想要利用她行事,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心思一點一點的變了,他也想冷下自個兒的心思,原本以爲只要不見不看,就能忘掉,可是卻不知道,原來不看不見,只會讓思戀來的更急,更猛,到了相見的這一日,就再也按耐不住,蜂擁而出。
只要一想到,她日後會被另一個男子擁有,他就覺得有一把刀在攪着他的心肝肚肺,痛的難當。
他終於意識到自個兒的心思,總想着找個時間,對她傾訴,可是這幾年,她越發的深居簡出,就是德馨女子學院裡,也是日日與人相伴,他想要單獨說話,都越發的困難,所以今日得知她進了宮,終是忍不住攔下她,表白自個兒的心思,也想將自己高價所得的水芙蓉贈與她。
當日,一見那水芙蓉,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她,一樣的純淨不染世事,一樣的難求。
他因爲自己是那種貪圖富貴榮華的女子嗎?
錦好可不認爲眼前的這位比自個兒長得還美麗的皇子,是對她動了心,他說着這番話,說到底不過是不甘心,她可一直記得當日,眼前的這位皇子是如何對她的。
他今日還無法放手,不過是不甘心自個兒的美色,居然達不到無往不利的境地,他不過是將自己當成是征服的對象,哪有什麼情愛之說,更別說尊重了。
這樣的人,居然要她點頭,推了和金翰林的婚約,做她的側妃,簡直是荒謬之極。
錦好心中越想越是惱怒,冷冷的道:“殿下既然想要知道小女的意願,那小女就明明白白的回答您——我不願意。”
謝明佑的神色也沒有太多的意外,顯然這些年對錦好的認知,已經預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只是神色尤爲不甘:“爲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他就那麼好嗎?”
錦好嘴角微微浮現出笑意,輕聲道:“殿下的身邊已經有了如花美眷,而小女早就說過,小女心胸狹隘,容不下人,殿下難道忘了?”
謝明佑一愣,微微沉思片刻:“我會專寵與你,只要你願意,我將終身不踏入她們的房中,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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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好微微的搖頭,一雙盈亮黑瞳中神色堅定:“不,不管殿下進不進她們的房中,我都會記得,她們是殿下的妃嬪,我都會猜想,在我看不見的時候,殿下身在何處,我會變得多疑,變得不是自己,這些不是我想要的。”
謝明佑盯着她,目光越發的堅定:“不管是不是你想要的,但若是我非你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