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錦好
而錦好吃驚之餘,卻更清楚的明白,這是莫老夫人在替莫錦冉鼓氣,她這是明白着告訴自己——她就是莫錦冉的靠山。
靠山?
錦好的眉頭微挑,隱隱不屑:不知道她們聽沒聽過這句話,靠山,山倒!莫老夫人連自個兒都要保不住了,還想要做別人的靠山。
黃氏腳步微微頓了頓,對着錦好給了一個安慰的笑臉,忙又跟在軟轎旁,倒是王氏落了下來,給了錦好一個冷冷的笑:“五丫頭,你瞧見沒有,你祖母知道二丫頭這些年受了委屈,吃了苦,爲莫家犧牲許多,當她是心肝般的護着,我若是你,定然會好好與她相處,更不會主動惹她……”
王氏見錦好擡眼靜靜的看她,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又是一聲冷笑:“我知道你要出嫁了,可是別忘了,你就是嫁得再好,那也是莫家的女兒,也是你祖母的孫女。”
錦好點頭,語氣淡然:“受教了。”說完,居然越過王氏,徑自走了。
王氏冷哼一聲,瞪了錦好的後腦勺一眼,快步越了過去,到了莫老夫人的軟轎旁,又回頭瞪了錦好一眼,纔不甘的回頭。
錦好靜靜地走在軟轎子的後頭,步伐輕盈,眼睛卻一直打量着前面的人,莫錦好在莫老夫人的千嬌萬哄中,已經停止了抽噎,莫老夫人拉着莫錦冉,一路低聲交談,聲音雖然很低,可是莫老夫人那笑聲倒是不低,只要長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莫老夫人是多麼的用心在哄她的心肝寶貝,而莫錦冉亦是柔柔和和的應着,不時的點頭,一副祖孫融洽,情深意長的畫面,莫錦好卻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
莫老夫人對待莫錦冉的態度,實在太詭異了,怎麼會到了近乎討好的地步。
笑話,以莫老夫人的個性,她怎麼可能會討好一個孫女,這不應該,可是錦好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感覺——莫老夫人就是在隱隱的討好莫錦冉。
黃氏跟在莫老夫人的軟轎旁,亦是覺得不可思議,她聽過四老爺談起過自己的嫡母,那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怎麼會對一個小輩如此的好,幾乎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而且,她還有一份擔心,不知道莫老夫人是不是故意如此的,一心哄着一進門就哭泣的孫女,是不是隱晦的顯示,她對自個兒的不滿意,不過,她隨即覺得,一個會當面給她難堪,一出口就要奪了她管家的權利的老夫人,應該不屑如此隱晦的表示,畢竟自個兒在她眼裡,不過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門小戶的庶子媳婦,哪裡需要她那般花費心神。
到了東華院,莫老夫人被擡上了黃氏先前準備的軟塌上,王氏將坐在莫老夫人的下手邊,接過丫頭端上來的粉彩梅花枝的茶盞,吹了一口漂浮在杯口的茶葉,尚好的碧螺春,在茶盞中捲曲如螺,輕輕的抿了一口,味道醇香。
王氏一臉陶醉的又抿了一口,纔對莫老夫人道:“母親,這京城裡的東西就是好,您品品,就是這碧螺春都比咱們那兒的香。”
黃氏心中一突:她可沒忘記,山谷鎮的碧螺春,都是從她這裡送過去的,王氏這樣說,豈不是說她藏私,好東西自個兒留下來用了。
莫老夫人不可置否的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臉色也難看了起來,掀起眼皮子,看了黃氏一眼,雖然什麼話都沒說,可是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颳得黃氏隱隱泛疼。
怕莫老夫人真的信了王氏的話,黃氏慌忙解釋道:“母親,這碧螺春是王公子前幾日送給父親的,聽說父親愛茶,特意將這御賜的碧螺春送了過來,因爲知曉母親要來,又特意進宮,到太后那裡討了一份送了過來。”
說到這裡,她語氣一變,打趣的說道:“這麼好的茶,也就在父親和母親的房裡能喝到。若是大嫂子回了屋裡,覺得茶沒母親屋子裡的香,可莫要說我這個做弟妹的藏私,要是大嫂子不信,到我屋裡去嚐嚐我那茶。”
到底是不肯吃虧的人,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刺了王氏一番。
這茶是太后喝的?
莫老夫人聽了這話,虛榮心得到莫大的滿足,沒想到這輩子她還能喝到太后賜下的茶——至於王翰林送的,這一項自動被她忽略掉了。
王氏心裡卻跟吃了蒼蠅似的,莫錦好這個賤丫頭居然能得那位狀元郎這般器重,居然將御賜的茶都送來討好長輩,更沒想到,王翰林那個沒骨頭的,還特意進宮向太后討份茶葉來討好莫老夫人。
剛要張嘴說幾句酸話,還沒出口,就被莫錦冉卻搶先笑了起來:“四嬸子說笑了,我母親這人,一向是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四嬸子不必當真。”
然後,又用一種羨慕的語氣說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金公子對五妹妹這般用心,倒也讓人羨慕。”
王氏聞言,眼中一痛,看了莫錦冉一眼,也就沒有爭強鬥勝的心情了。
而,莫老夫人卻放下手中的茶盞,又打了一個哈氣,卻還是堅持安慰莫錦冉,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你還年輕着呢,不用羨慕別人,你的事情,祖母心裡自有定論,好在咱們來了京城,這裡的人思想開朗,不會在乎你過去的那點事情的。”
莫老夫人的話音一落,黃氏和錦好就交換了一個眼神:莫老夫人這話的意思是——要在京城給莫錦冉找個婆家。
王氏聞言,立刻道:“還是母親疼二丫頭,這麼大的事情,我這做母親的都沒有您這個祖母來的仔細,只是我們初入京城,這人生地不熟的,只怕是心有餘,力不足。”說完一聲長嘆,一副遺憾的模樣。
莫老夫人聞言,眸光頓時像是一把利劍般看向黃氏和莫錦好,直入人心:“你們兩個對京城比較熟悉,這事情,就放在你們身上了。”
果真是急不可耐,先是管家之權,現在又是莫錦冉的婚事,也難怪剛剛莫錦冉居然會幫了黃氏一把,原來後面有這樣的大事等着她們兩個呢。
錦好不以爲這是針對黃氏來的,黃氏雖然嫁進了莫府,可是到底嫁的是庶子,再加上出身不好,交際面自然不會太廣,這一點莫老夫人是應該知道的,那麼她從頭到尾就該明白是指望不上黃氏的。
她們這是逼着自個兒給莫錦冉牽線搭橋,讓她成功的晉升上流社會。
錦好剛剛還有些覺得奇怪,莫錦冉今兒個對她莫錦好的忍耐性增強了,原來是將終身大事壓在來了她的身上啊,有所求啊。
黃氏聽了莫老夫人的話,忙搖頭:“母親,不是媳婦兒駁了您的面子,實在是媳婦兒不擅長交際,這京城裡認識的人沒幾家,母親吩咐我這麼大的事情,我擔心自個兒是心有餘,力不足,不過,既然是母親吩咐的,媳婦又怎麼能不盡心盡力呢,好在以前,媳婦的孃家那邊,還有些熟悉的人家,過些時候,媳婦將這些人家的情況再摸摸清楚,到時候請母親定奪。”
莫老夫人皺眉,黃氏的孃家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小門小戶相交的人家,又怎麼會顯貴,不過,這二丫頭到底是嫁過人的,要不,再瞧瞧。
這麼一想,剛準備應下,卻在眼光掃到莫錦冉的時候,見她沉着臉搖頭,渾身一震,忙跟着搖頭:“既然你對京城的人家不熟悉,那這事就不用你辦了。”根本提也不提,黃氏孃家那邊的事。
黃氏鬆口氣之餘,心裡也有些不舒服,莫老夫人這也太瞧不起人了,按說就爲了彼此面子上好看,也要說幾句客氣的話,好給彼此雙方留點面子,她這樣一聲不問,半點也不知道顧忌她孃家的臉面,實在不像是大家老夫人的行爲,比起鄉間村婦來,都不如。
錦好聽着莫老夫人和黃氏的對話,一直低着頭,恭謹的站着,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聽不懂莫老夫人暗示的意思。
莫老夫人瞧着如同老僧入定的莫錦好,面色有些不滿,既然錦好裝糊塗,她索性點名:“五丫頭,你來京城這麼多年了,又去過德馨女子學院讀過幾年的書,有那麼多的同窗,一定認識不少人,你二姐姐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你總得幫襯一二。”像是不經意間想起來一樣:“聽說你母親嫁人了,對方是相府的三爺,我聽說相府裡,還有不少公子哥兒未曾成親,你讓你母親幫着相看一二吧。”
這次目標更明顯了,原來是衝着相府未曾成親的公子哥兒來的。
錦好差點笑出聲來,這天下還有這麼可笑的事情嗎?以前莫老夫人張口閉口就是什麼《女誡》,什麼《女訓》的,現在居然當着她這個待嫁女兒的面前,出口嫁人,閉口相看的,怎麼這時候,她想不起來那些禮儀規矩了。
敢情在莫老夫人的心中,這些規矩都是可以靈活機動的,端看對自個兒是否有利。
不過,只怕她這一腔苦心也白費了,想要利用她和母親,根本就是做夢,莫老夫人打得好算盤,若是由着母親去朱家提親,朱家的人看在繼父的面上,說不得定然會應允下來,即使推出來的公子,不夠出色,但是憑着皇后的關係,憑着老相爺的面子,憑着相府的這塊金字招牌,這日後的日子絕對不會過的太差。
而,莫錦冉嫁進去之後,有着這麼一層關係,婆家總要給她留三分情面。
這算計,可謂是處處到位,步步緊湊,只是從頭到尾,都是將她和母親放在了火上烤。
錦好擡頭,看着眼前一臉期盼看着她的莫老夫人,敢情這位老太太,都當天下人是傻子一般,被她賣了,還要一心給她數錢。
錦好的手指,在粉彩梅花枝的茶盞上來回的磨蹭了幾下,目光淡然,表情沉靜,語氣平淡,找不到一絲的起伏:“祖母,我這些年跟着母親,一向深居簡出,就是進了書院,那也是很少與人交際,雖說讀了幾年的書,同窗是不少,不過能叫出名字沒幾個。至於母親那裡,我倒是更不敢開口了,祖母您也知道,我母親這人最是守禮,若是聽得我一個未出嫁的小姐,出口嫁人,閉口相看,只怕氣的要打斷了我這腿,纔是。”
王氏一聽錦好推脫之話,頓時跳起來了:“到底是攀了高枝,連你祖母的話,都不聽了,不過是讓你傳個口信給你母親,就說出這麼多話來,你還說你母親守禮,若是真的守禮,怎麼會帶着你弟弟嫁人,又怎麼會讓你弟弟入了朱家的姓?這樣的人,還說什麼守禮,豈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分明是不知廉恥,不守禮教。”
看來有些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王氏怎麼就忘了,姚麗娟就是她的逆鱗。
錦好面色一沉,臉上就帶了一絲冷意,手中的茶盞“砰”地一下子就砸在了地上,“嚯”地一聲,整個人就站了起來,黑着臉,一腳就將身後的椅子給踢翻了過去,整個人似要殺人一般。
莫老夫人驟然臉色嚇得發白,捂着胸口指着莫錦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喘着粗氣,那急促的勁兒,就像是隨時都能一口去喘不上來的樣子,急的莫錦冉一個勁的幫她捶胸抹背,錦好看的分明,這一次,莫錦冉臉上的緊張表情是半點也不做僞的,就是王氏也急的團團轉。
黃氏面色發白,擔憂的看着錦好,想要替她求情,卻見錦好遞了一個放心的眼色給她,也就強按住自個兒的擔心,一句話不說的站在莫老夫人的身邊,幫着倒茶遞水。
半響之後,莫老夫人方順過氣來,尖叫着,罵道:“你個孽障,你是要氣死我啊。”顫抖着手指,指着莫錦好:“孽障,你在我面前這般放肆,是不是仗着你一品博學的官位,你是不是以爲,你得了一品的官位,我這個老婆子就可以不放在眼裡了?還是你仗着你即將成爲長公主的媳婦,皇帝的外甥媳婦,就能打殺了我這個祖母?”
莫老夫人神情激動,臉色潮紅:“我倒要問問你這個一品博學,這是哪家的道理?好,好……果真是太后親封的一品博學,這道理都與衆不同,等你祖父回來,我就讓他上個摺子問問皇上,看他管不管你這不孝的孽障?”
莫老夫人說要上摺子,其實是騙人的,莫錦好怎麼說都是莫家的女兒,能得封一品博學,那是莫家祖墳冒了青煙,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又怎麼會親手將這福氣給折斷了。
要知道,自從莫錦好得了一品博學之後,山谷鎮的莫府大門差點給人踩破了,那莫名拜訪的,滔滔不絕,她這一輩子也沒有瞧見過莫府這般熱鬧過,就是莫老太爺當年勝任四品官位也沒有這麼熱鬧過。
更別說,她因此所享受過的尊重。
她現在這般說話,不過是要逼着錦好退步,好讓錦好明白,誰纔是這個家裡說話管用的人,誰纔是不可違背的人,她要讓錦好明白,不管你莫錦好翅膀多硬,也飛不出她的五指山。
錦好嗤笑一聲,笑容裡有着一絲不曾掩蓋的殘酷:“祖母若是想着莫府上下一起陪着大伯母死去,儘管的上摺子吧。”
錦好嘴邊的笑意,越加的冷酷:“我只是砸個杯子,想要替她遮掩一下,你們就像是我做了罪大惡極的事情,又是哭啊,又是叫啊,祖母更是說我不孝,還要上摺子,真是好心沒好報,既然你們各位都不怕掉腦袋,我又何必替各位擔心。”
她將目光轉向王氏,露出一個寒氣十足的笑意:“大伯母,你不在京城,大概不知道我母親的親事,是皇上御賜的,更不知道我母親,早不是平民百姓,而是皇上親賜的三品淑人,你無官無品,辱罵當朝三品夫人就已經是滔天的大罪,更何況是辱及當今聖上有眼無珠呢?這豈不是滅門的大罪?”
錦好這話一說,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王氏更是驚的跳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辱及當今聖上有眼無珠了?”雖然心裡很嫉妒姚麗娟那個賤人成了三品淑人,可是此時,她沒空閒時間去嫉妒,反而關心自個兒的腦袋問題,辱及皇帝,可真不是小事,砍頭都是輕的,只怕整個莫府上下都要保不住。
錦好撇了撇嘴巴,道:“皇上金口玉言,說我母親德性溫厚,賢良淑德,誰知道大伯母卻是這麼大膽,居然辱及皇上的眼光,辱罵我母親,不知廉恥,不守禮教,更對皇帝的賜婚表示懷疑,這些不正是說皇上有眼無珠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大伯母一個內宅的女人,居然敢如此蔑視皇上,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只怕不會想的這麼簡單,還以爲我們莫府有了不臣之心,否則怎麼一個內宅的婦人,都敢蔑視皇權。蔑視皇權,可就是滅門的大罪啊!”
莫錦冉嚇得臉色發白,卻還強自鎮定:“若是滅門的大罪,你別忘了你也是莫家的女兒,你也跑不掉。”
錦好卻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二姐姐這話就不對了,雖說是滅門的大罪,想來我應該是無恙的,畢竟我即將成爲長公主的媳婦,母親也是朱家的媳婦,是皇后的家人,太后和皇后那裡都有人說得上話,這麼多人幫我求情,我這條小命應該滅不了的。只是你們,我就不知道有沒有這般重量級的人求情,若是有的話,也應該能保住自個兒的小命,如是沒有,就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輕易饒恕了?”
莫錦冉原本想恐嚇錦好,讓她莫要將這事說出去,否則大家都要死,可是現在聽到她這麼一說,頓時說不出話來,美麗的面孔上是青一陣來,白一陣,牙齒都嚇得咯吱,咯吱作響:她知道莫錦好這賤丫頭,一肚子壞水,誰知道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到底會不會做?
錦好說到這裡,嘴巴砸吧了幾下,拍着自個兒的心口:“還好,我能逃過這一劫,否則豈不是要被大伯母連累了。”
隨即看向莫老夫人:“哎呀,祖母,您可真不幸,這前腳剛跨進大門,後腳就要被大伯母牽累,也不知道皇上到時候是要判斬刑,還是杖刑?若是杖刑,倒還好點,雖說屁股打爛了,卻還能保住一個完屍,可若是斬刑,那就是連個完屍都沒有……”
莫老夫人的臉色也嚇得白成一片,再不見初見時的倨傲,牙齒一個勁的打顫,連哈欠都不打了,看來恐懼是嚇跑瞌睡蟲的最好武器。
王氏更是嚇得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身子一個勁的顫抖。
辱及皇上?
她不過是罵了那賤人幾句,就變成了辱及皇上?
辱及皇上,那是滅門的大罪。
怎麼辦,怎麼辦,她現在怎麼辦?
“五妹妹,你到底也是莫家的人,咱們可是骨肉相連的血親,你……你一向心善,定然不捨得我們赴死,你一定有法子的對不對?”莫錦冉可憐兮兮的乞求起來。
錦好嘆息了一聲,萬般無奈的道:“二姐姐,我是一向心善,可是辱及當今的皇上,那可是天大的罪過,我就是有三頭六臂,那也沒法子啊,事情變成這樣,也不是我的錯,都是大伯母口下不肯積德。這種事情,莫要說我了,就是祖父在這裡,也沒法子,反正咱們莫家的人除了一個死字,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錦好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嘆,對着莫老夫人等人行禮,嘴裡告辭:“祖母,請容孫女告退,大伯母辱及皇上的事情,估計很快就會傳到皇帝的耳裡,我還是先回朱家,給我母親通個信,讓她請老丞相和皇后娘娘幫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再幫着莫家求個情,對了,還有長公主那裡,我也要捎個信去,讓她走一趟皇宮,在太后面前幫着我和莫家求個情,以皇上的純孝,說不得看在太后的面上會從輕發落莫家。或許會將斬刑改爲杖刑,留莫家上下一個全屍呢。”
說完,她就一臉正色的看着莫老夫人,很滿意看着這位倨傲的老太太嚇得嘴脣直哆嗦。
“五丫頭,今兒個事情,就我們這些人知曉,只要我們不說,誰又能知道?咱們可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一筆寫不出兩個莫字來,你說是不是?”王氏此時已經被丫頭從地上扶了起來,安置在椅子上,只是渾身的骨頭已經嚇得軟了,與其說是坐,倒不如說是癱,就跟一團發酵過後的麪粉一般,拱在椅子上,哪裡還能找到原先的雍容華貴。
錦好搖頭,目光若有深意,然後徐徐道:“世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情哪裡是我們不說,就能瞞得住的。”
莫老夫人聽了這話,三角眼睛頓時犀利了起來,冷冷地目光從房裡的丫頭婆子身上掃了一遍,陰霾的冷氣,讓膽小的丫頭雙腿都打起了顫來,有心思靈動的,忙跪了下來表忠心:“老夫人饒命,奴婢發誓絕不會將今天的事情,泄漏一言半字,若是有違此誓,願遭天打雷劈。”
天朝的人是很重視誓言的,一般發下誓言,就不會再違背,其餘的丫頭婆子,聽了這話,也都紛紛跪下,發下誓言,求莫老夫人饒了她們,心裡卻將王氏恨得入骨,憑什麼這個所謂的大夫人一出現,嘴上沒把門,一張口就胡言亂語,腦袋發熱,卻要她們這些奴婢賠了性命,雖說奴才的命都是主子的,可是也沒有這樣枉死的道理。
莫老夫人瞧着跪了一地的丫頭婆子,再瞧瞧面色不變的錦好,面上露出不忍的神情,嘴裡卻說着殘酷至極的話:“你們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們時運不好,雖然我也極不忍心,可是爲着我們莫府上下幾百口人,也只有對不起你們了,你們放心,你們去後,我定然會善待你們的家人。”
貓哭老鼠,假慈悲!
錦好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倒是莫錦冉悲天憫人,良善至極,猛地一下子跪在莫錦好的面前:“五妹妹,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救這些無辜的人,二姐姐我給你跪下了,你快救救這些無辜的人吧,雖然說她們是我們莫府的下人,可是這些人也是有血有肉,有家有室的人,她們也有父母兄弟,子女親人,若是真的因此而去了,有多少人要傷心啊。”
錦好淡淡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莫錦冉,多麼的無辜,多麼的善良,多麼的心慈,只怕此刻,在這些下人的心中,莫錦冉就是菩薩的化身吧!
口口聲聲替這些下人求情,可是真的是替下人求情?還只是想要以此爲藉口,想要逼着她出手救莫府,這其中的真意,錦好還能不知道。
莫老夫人此時也回過味來,對着地上跪着的下人道:“也不是我心狠,而是我也沒法子,你們求我這個身殘的老太婆也沒用,真神在你們眼前,還不去求五小姐出手相救你們。”
跪在地上的丫頭婆子先是一愣,隨即都跪在了莫錦好的腳邊,一個勁的給錦好磕頭:“求求……五小姐大發慈悲……求求五小姐……大發慈悲……救救奴婢……們……”
莫錦冉跪在錦好的面前,擡起頭來,對着錦好露出挑釁的一笑:現在這樣的情況,莫錦好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除非她不想要自個兒的名聲了。
不過,即使莫錦好出手救了這些下人,但在這些下人的心中,最感激的人,卻是她莫錦冉。
很快,這京城上下都會知道她莫錦冉心底善良,胸懷慈悲,爲了下人不惜下跪自個兒的妹子,有了這樣的好名聲,她還怕攀不上好人家。
而,最讓她覺得痛快的是,莫錦好上上下下忙活了半天,卻是徒勞一場,爲她做嫁衣。
只要想到莫錦冉因此會憋着一口悶氣,她就覺得比吃了人肉還來的養人,最好氣的吐血,一病嗚呼才得她心思。
莫錦冉越想,那心裡就越痛快,彷彿已經看到莫錦好氣得吐血了,差點要笑了出來,慌忙收斂自己的心神,繼續做出悲天憫人的樣子,目光憐惜的看向一個勁給錦好磕頭的丫頭婆子。
好假!
錦好身邊沒有跟着跪下的雲燕,看着莫錦冉那壓抑不住的得意,卻好要裝出良善的樣子,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莫錦冉的樣子,實在是假的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啊。
鄙視,強烈的鄙視。
她以爲這麼小兒科的手段,就能逼迫到自家的小姐,實在是幼稚。
擡頭,將目光看向自家的小姐,果然見錦好面色不屑的直視莫錦冉,渾然將她當成跳樑小醜一般,接着就聽見,自家的小姐一聲輕笑,像是看了一場鬧劇一般,忍俊不止。
莫錦好的笑聲,讓莫錦冉的心中升起了忐忑不安,原先的肯定也變得懷疑起來,似乎她算錯了什麼。
而跪在一地的丫頭婆子也都止住了哀求,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笑的璀璨的少女,不過心裡,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因此而平靜的下來,那種掉腦袋的恐懼,在莫錦好的笑聲中竟然漸漸的平息下去。
就是一邊一直沒有說話的黃氏,此時也有了鬆一口氣的感覺,雖然她一直認同莫錦好的能力和智慧,可是剛剛也爲莫錦好捏了一把汗,莫錦冉用言語佈下了局,不敢說完美無缺,但是錦好根本沒有拒絕的籌碼,她思來想去,錦好除了爲莫錦冉做嫁衣,沒有第二條路走。
可是現在聽了她如此暢快的笑聲,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錦好定然有法子破除她覺得無法破除的局,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信了莫錦好,可她信了,而且十成十的信了,沒有一點的懷疑。
至於莫錦好說莫府全都掉腦袋的事情,她卻是半點都不曾擔心過——因爲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女,或許手段毒辣,或許心機深沉,可是從來都不會牽累無辜,更何況,錦好對自個兒的那對兒女,可謂是疼愛有加,又怎麼會讓他們爲了一個愚蠢女人的一句話送了性命。
莫錦冉怒氣衝衝的看着眼前笑得眼淚都快落下來的少女,發如絲,光滑照人,面如玉,白皙柔嫩,窈窕如柳枝般的身體,因爲笑得太過劇烈,彷彿如春日溫和的春風吹過,帶着一絲難以用語言描述出來的美麗,細緻。
“五妹妹,你這是做什麼?救還是不救,你給句就是了,何必如此惺惺作態?”莫錦冉終於忍不住呵斥出來,悲天憫人的模樣也裝不下去了。
半響,莫錦好才止住了笑意,輕咳一聲,才緩緩地說道:“二姐姐果真是大伯母生的,這對皇上的態度都一樣,大伯母辱及皇上的眼光,二姐姐卻是辱及皇上的胸襟。”她收斂住笑容,冷哼一聲:“皇上胸襟廣闊,大伯母辱及皇上,那也是咱們莫府主子的事情,皇上慈悲爲懷,胸懷天下,又怎麼會累及府裡的下人。”
她忽而又綻放出一個嘲諷的笑意:“可是你瞧瞧,剛剛二姐姐又是跪,又是求的,傳揚出去,明白的人,自然會說二姐姐慈悲爲懷,可是不明白的人,只怕會說二姐姐心懷不軌,故作良善,更可怕的是,若是被人誤解成二姐姐辱及皇上心胸狹隘,那可又是罪加一等了。”
跪着一地的下人,聽了莫錦好的話,頓時都有了一種枯木逢春的感覺,心中一個勁的歡呼:還好,還好,虛驚一場,不用掉腦袋了。
可是隨即,又對無事生非的罪魁禍首生出來無邊的怒氣了,你說你不懂就莫要亂說話,差點沒把人給嚇死了。
不少後背嚇得潮溼溼的下人,死裡逃生,一時控制不住,忍不住投了個憤怒的眼神給莫錦冉:這二小姐就是個攪事精,沒事都能生出事來,也難怪會被男方逼得和牌位成親,誰知道人家的公子,是不是就是她給攪合的沒命的,否則人家男方怎麼會非要逼着她嫁進去呢。
心中萬般不平的下人,此時莫要說感激了,就是原本有些守寡的婆子,還有些同情莫錦冉年紀輕輕就成了望門寡,可是此時都將自個兒的同情心給收了回來:這樣的攪事精,莫說是守寡了,就是直接給殉葬了,都不可惜,她活着就是禍害,誰知道什麼時候,就禍害了別人,還有她那母親,簡直就是移動的火山,誰知道什麼時候爆發了,就牽累了別人,這不,這次就要累得莫府的主子給她這張臭嘴陪葬了。
莫府的下人,在錦好的眼神示意下,都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卻在站起身子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直接的後退了幾步,遠遠的離着莫錦冉遠遠——禍害這東西,她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下人們根本不用人教,心裡都升起了一個決定——日後,定要遠着這兩個移動的火山,沒法子見着了,那也要繞道走,她們可還沒活夠,不想被這母女兩個禍害得連小命都丟了,雖說做奴才挺委屈,可是比起掉腦袋來,這點委屈還算什麼委屈。
莫錦好將衆人的舉動,表情看在眼裡,非常的滿意,王氏和莫錦冉經過今兒個之後,在這府裡上下,沒有下人幫襯,應該難以行事了。
不是她莫錦好沒事要生非,而是以往的經驗告訴她,這兩個可不是安靜的主,若不先斷了她們的後路,不知道日後這府裡要生出多少是是非非來。
她和表哥的婚事眼看着就到了,若是這期間有個什麼風波,就不美了。
莫錦好再成熟,那也是個懷春的少女,誰不期望自個兒的婚事順順當當,和和美美的。
莫錦好涼涼地看了莫錦冉一眼,又是長嘆一聲:“哎,原本我還尋思着,大伯母到底是初入京城,鄉下來的,不懂京城的規矩,以此哀求皇上,再加上老相爺,皇后,太后,長公主出面,說不得還能讓皇上網開一面,可是二姐姐卻又明知故犯,我想現在就是我們磕頭磕得腦袋破了,也得不到皇上的原諒了,就是老相爺,長公主那裡也不好給我們求情了。”
越說,錦好的表情越是無奈:“天意如此,無法強求,天要滅我莫家啊!”
雪蘭瞧着自家主子的樣子,差點憋不住笑,只得將腦袋垂得低低的,咬着脣,拼命的忍住,可是忍住了嘴巴,卻沒忍住身體,身子不停地顫抖,落在別人的眼裡,意思就不同了——剛剛雪蘭可沒哭,現在卻嚇得哭了……難道莫家真的是在劫難逃?
莫老夫人慌了起來,她想要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看着莫錦冉,像個無措的孩子,眼裡的恐懼怎麼都掩飾不住。
錦好將此情形看在眼裡,眉頭微蹙,心中的狐疑更深。
莫錦冉也完全失語,她哪裡想到,莫錦好現在居然變成了如此刁鑽厲害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眼裡心裡根本就沒有莫家。
莫錦冉從來沒有像這一刻清楚的明白,莫錦好與自個兒不同,自己一直將莫家當成自個兒的遮風避雨的大樹,縱然出嫁,也依賴着莫家這個大樹,所以自己再怎麼樣,都在乎着這棵大樹,希望好好的,自己也就可以得到它的庇護。
可是莫錦好卻不一樣,她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或許是因爲她自己足夠強悍,一品的官位,皇帝近臣的繼父,還有繼父身後權傾朝野的朱家,更有身份尊貴的長公主,這樣的莫錦好哪裡還用的着在乎莫家,以她和姚麗娟在莫家受到的委屈,她甚至巴不得莫府滅了纔好,所以,即使辱及皇上這樣的大罪,她也能這般毫不在乎的說出來,甚至帶着看笑話的表情,看着她們——是啊,她就是在看笑話。
她是巴不得莫家滅了纔好啊!
莫錦冉因爲這個認知,渾身冰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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