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風徐徐,帶着花香的空氣從窗外偷偷溜了進來,窩在錦被中的錦好如蠶蛹一般,裹着錦被滾了幾下,這才用白生生的爪子揉了一下眼睛,眯瞪了片刻,纔算清醒過來,外間的雲燕聽到了動靜,撩開簾子進來。
“小姐,奴婢正準備叫醒你呢。”
因爲今兒個要去朱府祭祖,朱老相爺要正式將錦好記入朱家的族譜,祭奠朱家的祖先。
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這算是大事情,朱三爺這次又高調了一把,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收到了他的請柬,這般繁瑣,隆重的對待,便自然給了外人一個明示——朱三爺的這位半路女兒,極其受到重視。
潛臺詞——最好莫要惹她。
朱三爺這般賣力,作爲當事人的錦好自然不能冷了他的心,也配合的很好,昨兒個晚上就吩咐了身邊的丫頭,今兒個早點叫醒她,不能膈應了朱家人,甚至在朱三爺提出,在她祭祖後,一家子就回相府居住的想法,她也應了下來,畢竟朱老相爺年歲漸長,放他一人,實在孤單寂寞了點。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這點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以前不敢讓姚麗娟回相府住,一來是對朱老相爺認識不足,擔心她母親受委屈,從莫家的那個火坑跳出來,她可捨不得自家的母親再去跳朱家的火坑,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她多慮了。
二來她若是跟着住進去,名不正言不順,到時候,就會膈應到姚麗娟,她不比邱如虎,邱如意,他們兄妹是義子,自然無妨,可是她當時卻是莫家的五小姐,住進朱府,那算什麼事情?
而,只要她名不正言不順,就無法插手朱府的事情,不管姚麗娟受了多少委屈,她都無法討回公道,朱家二房的那幾位女眷,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可認祖之後,卻是不同,她就是朱府的正經小姐,與姚麗娟就不再是阻力,而是助力。
……
丞相府今兒個異常的熱鬧,天才矇矇亮的時候,朱老相爺就起身,老相爺都起了,還有誰敢不起,於是大門緊閉的府內,到處是手裡捧着東西,來來回回走着的下人。
而外面的街道,也被掃的幾乎算得上一塵不染。
庫房外,朱老相爺親自指揮着下人從庫房中取出前兩日準備妥當的香燭紙燈,桌椅板凳,香燭紙燈那是給錦好祭祖所備,至於桌椅板凳這些東西都是專門待客用的物件,是上等的梨花木所制,只是朱老相爺這一脈,人丁凋零,所用之機並不多,倒是生生的浪費了。
“你說大伯這是怎麼了?”朱家二房的五夫人樂氏瞧着遠處紅光滿面,神采飛揚的朱老相爺心中萬般不解,小聲語帶抱怨:“先是三叔娶了個和離的女子,還讓拖油瓶的成了三房的嫡長子,現在又讓拖油瓶的成了三房的嫡長女,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迷魂藥了,怎麼就……”
“閉嘴!”
朱府的二夫人容氏轉頭,給了樂氏一個眼刀子,低聲道:“你就是管不好這張嘴,這話若是傳到大伯或是三弟耳朵裡,還不跟你急?不管她之前是什麼身份,但是過了今日,上了族譜,祭了祖,就是朱府正兒八經的主子。”
話雖然這麼說着,可是容氏這心裡也極爲不舒服,卻掩飾的很好,論起恨來,容氏可比樂氏恨莫錦好,若不是她,自家的女兒怎麼會落得家廟度殘生的下場,而且,還是皇帝御旨,就是想還俗,這輩子都不能。
只要想起自家的女兒,容氏就恨不得將莫錦好剁成肉末纔好,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不管她怎麼想,卻只能咬着牙齒和血吞,忍着受着。
因爲別看這朱家,二房人多,子嗣繁盛,可是人家大房,那是一個頂十個,只有一個女兒又怎麼樣,那是天朝的鳳主,只生了一個兒子又如何,那是未來的相爺,皇帝的寵臣,先不說就是認兩個和離女子的兒女,就是認一個阿貓阿狗做府裡的主子,他們二房也得受着,不但受着,還要打起臉來哄着,誰讓自家的男人沒有人家男人強。
男人沒人家的強,自然就得受着,就如同她們心中再瞧不上那和離的姚氏,也得打起笑臉捧着,誰讓人家命好,成了老三的心頭肉。
正說着話,瞧見四夫人郭氏正指揮着下人,將稀罕的器具擺放好,樂氏又是一臉的不滿:“大嫂,你瞧瞧咱們的四嫂子,都說她心實,膽小,要我說根本是個面兒光,心裡黑的,端會溜鬚拍馬,這會兒就上趕着在大伯面前獻殷勤。”
容氏擡目看了瞥了郭氏一眼,輕哼一聲,才道:“這也怪不得她,四弟是個不着調的,跟個女人跑了,她在家裡自然要殷勤點。”
郭氏聽着,小聲嘀咕:“女人哄不住男人,再殷勤又有什麼用,要我說,當年若是郭氏心胸寬闊,讓那女子進門,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何至於現在淪爲京城的笑話。”
容氏聽了這話,面色一沉:“二弟妹,我看你是今兒個沒睡好,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都分不清了,讓那女子進門?哼……你倒是說得輕鬆,若是那女子進門,咱們朱府的臉面還要不要?皇后娘娘的臉面還要不要?咱們朱家的女兒,日後還要不要嫁人?”
容氏越說越氣:“你說話總是嘴上沒把門,也不想想那女子可是青樓女子,若是成了四弟的妾室,你說,這叫什麼事情?”
說着,容氏也懶得再理會不着調的樂氏了,轉身離去。
樂氏被她這麼沒頭沒臉的說了一通,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奈何這些年已經被容氏欺壓慣了,哪裡有膽子反抗,直到容氏走遠了,才忿恨不平的囁嚅:“拽什麼譜?不就是老夫人偏愛着,等老夫人沒有,哪個理你?”
身旁的丫頭聞言,趕忙應和道:“二夫人說的是,大夫人不就是仗着自個兒是老夫人的侄女,整日裡拿喬做樣,壓着夫人,其實她這是心裡不舒服,記恨着呢。”
她時常與大夫人身邊的丫頭婆子來往,可是聽說了葉家大公子似乎對今兒個入族的這位小姐,十分上心,而二小姐又出了那樣的醜事,送了家廟,只怕這輩子都毀了,以大夫人的心性,定然是將這筆帳算在這位小姐的頭上,焉能不氣,不恨?
樂氏聽了丫頭的話,一時住了嘴,目露沉思來:她怎麼忘了這一茬?
就在丞相府忙成一團的時候,朱三爺等人的馬車,已經緩緩的駛入通往丞相府那條一塵不染的街道。
朱老相爺沒有千里眼,往日裡那麼沉穩的一個人,謀略深沉,可是這會兒卻急的什麼似的,哪有平日在朝堂上那不動如山的模樣,半是心急,半是歡喜的等待着,在丞相府裡到處亂竄,一會兒嫌棄這桌子沒擦乾淨,一會兒又嫌棄花瓶沒擺對位置,時不時的擡着脖子,往大門的方向張望,看看是否有下人來報。
也不怪他着急,這偌大的府邸,雖然說下人頗多,主子也不算少,可是大房這裡,正經的主子也只有他一人,二房那幾個人,他根本見都沒想多見,都不是省事的主兒,若是這次錦好這丫頭上了族譜,說不得這一家子就能搬回來住了,到時候,這熱熱鬧鬧的一家子,想想這心裡頭就美。
他現在早沒有年輕時的雄心壯志了,只想抱着孫子,頤養天年。
這也是當初,錦好會應下朱三爺求娶姚麗娟的一個重要因素,孝道大於天的天朝,朱三爺舍老父,而居朱宅,朱老相爺寧願自個兒單過,也要成全朱三爺,光是這份通情達理,錦好就願意博上一博。
而,她也沒有失望,不管是朱老相爺還是朱三爺,都令她百分百的滿意。
“不行,老爺,我看還是到門口候着好了,等三爺到了,我讓門房立刻過來稟告。”朱老相爺身邊的管家朱清瞧着自家老爺的樣子,搓着手說道。
“不用這麼麻煩了,我跟你一起去好了,咱們一起接着人吧。青哥兒這好些日子沒來了,我也有些想。”
說着,他老當益壯,健步如飛朝着大門快步走去,半點也沒顧上身後有些微怔的老管家朱清——青少兒好些日子沒來?這……前兒個不是纔來過嗎?老爺什麼時候說謊話,這般的沒水平了?
“看來是喜糊塗了!”朱清喃喃低語,不過眉頭亦是歡喜一片。
他自小就跟着朱老相爺,說是下人,可是這麼多年的情義,早就如同家人,朱老相爺待他,是主亦是兄,而他瞧朱三爺,是小主亦是子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當年朱三爺執意娶和離之女姚氏,老爺原本心中不樂意,不是對三夫人不滿意,而是父母瞧自個兒的孩子,自然都是十全十美,就是哪裡不完美,也是瑕不掩瑜,尤其是三爺這樣的兒子,人中龍鳳,在京城裡那是頭一份,出身世家,品行端正,從小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這樣都沒給養歪了,已經是不容易了,更別說這般的出類拔萃。
可是人中龍鳳的三爺,居然要娶和離的女子,別說老爺不樂意了,就他也不樂意,可是三爺一句話,就讓他們主僕投降了——既然父親不願,那就從二房過繼吧!
聽了這話,當時他眼前就黑了下來,三爺居然要從二房過繼,那就是說除了姚氏,這輩子他是就不會再娶他人了。
這可如何是好,自家的小主子是什麼性子,別人不知道,他這個看着長大的,卻是知道,活脫脫的老爺第二,說一不二,於是老爺沉思了片刻,說給他三日的時間想想。
三日的時間,老爺可不是想想這麼簡單,而是將那姚氏的底兒都掏了出來,這越掏,老爺的嘴角就揚得越高,到最後簡直是喜笑顏開,摸着鬍子道:“賢婦,賢孫……”
朱清當時搖了搖頭,老爺他還不知道,喜歡姚氏的賢淑,又看上姚氏女兒的爽利,聰慧。
姚氏也是個有福氣的,生了個好女兒,那孩子的性子居然像極了自家過世的夫人,也怪不得老爺會喜歡。
因爲喜歡人家的女兒,就接納其母爲媳婦,這也算是千古奇聞了。
想當初,老爺還遺憾,只有青少爺認祖,今兒個可算是如願以償了,也就這般難掩欣喜之情。
不過,那錦好小姐的確可人疼,就是他瞧着也是極好的。
老爺與夫人伉儷情深,誰知道夫人卻是個沒福氣的,走的早,老爺卻是個死心眼的,一直不能忘記夫人不說,又擔心娶了後母,會輕慢了大小姐和三爺,更是沒有娶填房的心思,這房裡一直冷冷清清,年紀漸長,這位置越做越高,身邊倒是越來越冷清了。
現在好了,只要錦好小姐肯住進來,這三夫人自然就會住進來,他這輩子跟着老爺,也算是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朱家,能做主的人是錦好小姐。
朱清想着差點笑出聲來,錦好小姐到底是嫩了點,雖然聰慧機智,可這手段比起自家的三爺,那是差了點,三爺什麼人,和老爺的父子之情,比起尋常人家,不知道有多親厚,哪裡會真的久住那小小的朱宅,讓老爺一人孤單。
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想必,他家三爺早就料到錦好小姐會與莫家走到這一步,這才輕輕鬆鬆收拾了包袱,搬進了朱宅。
而自家老爺也一副波瀾不興的模樣,見他當時急的團團轉,反而出言安慰他道:“急什麼,老三又不是不回來了?”
當時,他萬分不解,時至今日,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骨肉血脈算個屁,朱家的男人從來就不在乎這個,否則哪有二房,以爲他不知道二房那羣沒見識的女人,背後偷偷叫自家的青少爺爲拖油瓶的,其實誰纔是真正的拖油瓶還不知道呢?至少青少爺是從三夫人肚子裡出來的,可是二老爺卻是當年太夫人路邊撿回來的,居然還敢笑話青少爺。
朱清帶着紛紛不滿,隨着朱老相爺到了大門口,此時,大門忽然開了一道小縫隙,從門外鑽進一道人影來,喜笑顏開,嘴裡一個勁的喊着:“來了,三爺一家來了……”。
一邊說,一邊往裡面衝,差點撞到心情激動的朱老相爺,好在朱清還有幾分身手,上前擋下了他,問道:“到哪裡了?”
“小的剛剛看見馬車已經進街了,大概半柱香時間就該到了。”
半柱香?
朱清忙將這報信的家丁推到一旁,指揮着門房裡的守門人,將兩扇沉重而華貴的硃紅色的大門緩緩的拉開,大敞四開,等候新主子入門。
朱老相爺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到門外,伸長脖子那麼一看,就見遠處兩輛馬車不急不慢的行來,這眼角就漫開了笑意。
馬車在門前緩緩地停下,車伕挽了繮繩,撩起簾子,在朱老相爺和朱清的目不轉睛之中,朱三爺面帶着淺笑,叫了一聲父親後,伸出手扶住姚麗娟下了馬車,姚麗娟亦是恭敬的行禮,這間或,錦好等小輩也跳下了馬車,恭恭敬敬的給朱老相爺行禮。
一行人進了相爺府,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可是錦好依舊感嘆了一聲,朱府整治的實在是精緻,不是那種逼人的華貴奢侈之氣,而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精緻,一路走來,道旁遍植泡桐樹,爛漫的桐花恣意怒放,像一片紫雲籠在樓閣殿宇之間,端是引人,而,花木與亭臺樓閣相映成趣,自有一種風流幽雅之態,廊檐下掛着紫色銅鈴,忽有微風吹過,銅鈴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煞是好聽。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檐角走獸,紫鈴紅瓦,不可謂不美。
錦好看着這美景處處,聞着這甜甜花香,聽着悅耳的銅鈴聲,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看來祖父對她入族譜,冠朱姓是真心歡迎的。
一行人到了前廳,顯然衆人都已經得到了消息,容氏等人早已守在門前,見到錦好等人到來,都迎了上來,面上全是笑意拳拳,不過之中多少真意,多少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哎呦,這就是錦好吧,長得跟花一般,也難怪大伯將這孩子疼到骨子裡的。”
容氏腳步沉穩,臉上的笑容真摯,不過卻在見到錦好的那一瞬間微縮了瞳孔,無人窺得。
“二嬸子謬讚了。”不知道爲什麼,容氏雖然笑得真摯,不過錦好卻總覺得她那笑容像是戴上了一層面具般。
“倒不是你二嬸子謬讚,你這孩子的確是難得一見。”站在容氏左側的男子,臉型方正,身上有幾分武人的氣質,說話也是爽直,看着錦好,讚道:“你二伯我,身在軍營,都知道德馨女子學院出了位一品博學,實在是羞煞天下男兒。”
錦好面上一燙,低頭,極爲害羞的模樣,心中暗自猜測,這應該就是朱府二房的長子朱大爺。
朱三爺似是對這位長兄極爲親近,聽他這般說道,打趣道:“是啊,真是羞煞天下男兒,就是我這二品的父親在她面前也擡不起頭來,好在咱們家已經有了慣例,我倒也不覺得太過難看。”
朱老相爺聞言,頓時眉心一跳,瞪向朱三爺,原本想要吼朱三爺幾聲,但是興致實在是太好,做不出那惡父的模樣,故而只是瞪了他兩眼,就扭頭回去了。
不過,心中到底不平,老三這臭小子,居然類比皇后娘娘,也不想想,那可是天下的鳳主。
“三哥這話說得,我這叔叔聽了,心裡都沒底了。”
朱五爺倒是比朱二爺五官清秀俊雅,渾身透出文人的氣質。
“老爺說得是,被三哥這麼一說,我這腿都打顫了。”樂氏頓時附和着自家老公說起來,錦好將目光對向樂氏,目光一閃,月白裡子銀紅縐紗襖,下頭白碾光絹兒的挑線裙,裙邊兒鑲了一圈兒銀紅素緞,裙襬下一雙小巧金蓮套着大紅白緞繡花鞋,顯得風情萬種——這應該是朱府二房五房的樂氏。
一家子說說笑笑,朱老相爺爲錦好等人將二房的人介紹了一邊,錦好規規矩矩的行禮,端莊有禮的模樣,落在誰眼裡都讓人滿意的不得了。
只是朱老相爺介紹到四夫人郭氏的時候,錦好不由得多打量了兩眼,和朱丹鳳長得還真有幾分相似,只是眉宇之間少了朱丹鳳的爽利,反而多了幾分怯弱。
想到朱丹鳳又是一陣恍惚,誰曾想自個兒會和朱丹鳳有這等緣分,只要今日上了朱家的族譜,祭祖過後,自個兒就要叫朱丹鳳一聲姐姐了。她兩世爲人,這實在是件讓她覺得挺尷尬的事情。
恍惚中就聽得朱老相爺親自對她講起祭祖的事宜,忙收斂心神,細細聽着,生怕漏錯了一個,到時候人前成了笑料。
直到朱老相爺講完,就聽得院子中傳來一陣騷動,緊接着就聽到女子爽朗的聲音:“錦好妹妹,哈哈……日後你可以叫我五姐姐了。”
她原本早就想過來的,不過朱老相爺吩咐了,今兒個朱家的小輩需要到祭祖時才能露面,她不得不耐着性子等着,可是她本性急,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動靜,也顧不得什麼,忙自個兒過來——她這些年,與錦好初見的那點小摩擦,早就跑到天邊去了,對錦好只有敬佩,只有崇拜,能與錦好結爲姐妹,這心裡實在是歡喜的很。
“鳳兒,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祭祖的時候再來的嗎?”
郭氏小心的瞥了朱老相爺一眼,見他沒有怒意,這纔對着朱丹鳳問話。
錦好瞧着這情形,心中有數,不等朱丹鳳開口,接了話頭,笑了笑:“四嬸子,您也莫怪丹鳳,我們在學裡是同窗,難免性急。”
總不能這族譜還沒上,人就給得罪了,和氣點總是沒錯的,在學裡兩個人交情就比一般的同窗來的好,如今就要變成了一家人,自然也沒那麼生疏,因着朱丹鳳的熱情,錦好對朱家倒是多了些好感。
“嗯,等不及見妹妹了。”朱丹鳳笑得就跟天上掉了錢袋一樣,然後有些驕傲道:“咱們朱家又添了個一品大員,我有個一品博學妹妹,說出去實在是面上有光,自然性急了。”
一番話,說得衆人都笑了起來,氣氛頓時又和睦了幾分。
姚麗娟對爽直的朱丹鳳一直都有幾分喜歡,見她如此,不由得又是誇讚了幾分,要想和女人拉近距離,那就狠狠地夸人家的兒女,這番話下來,郭氏對姚麗娟生出了無限好感,只恨自個兒之前怎麼就不知道姚麗娟是這麼好性子的人,居然生出了一份相見恨晚的情緒來。
……
平安瞧着盯着書發呆了許久的公子,那麼一頁紙,已經看了半個多時辰了。
他對自家主子的心思,多少有些瞭解,現在見自家主子如此,遲疑了一下,纔開口:“公子,今日朱府開堂祭祖,五小姐看來是真的打定主意,入朱姓了,聽說老爺也收到了邀請,今日與宴,若是公子想去觀摩,小的這就去找老爺……”
“不用。”葉若銘將手中的書放下,拿出一張紙鋪開,左手執筆,勻了墨汁,颯颯幾行楷書留與紙上:“你到庫裡,將這幾樣東西找出來,我親自送去。”
平安看了那紙上的幾行字,倒抽了一口冷氣,別看這幾行字,哪一個不是價值連城,就是給寧家下聘,也沒見自家少爺拿出來,這倒好,一股腦的全抖出來了。
不過,也不敢露出太多異樣,忙點頭應下,反正這些年,自家公子在五小姐身上用的心思,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用在第二人身上,就說這次賜婚,公子亦是推脫諸多,還是太后生疾,憂心忡忡,皇上纔不顧公子的反對,強自賜下,要他說,這倒是好事,不管自家的公子是什麼心思,五小姐即將成婚,這是雷打不動的事實,再想又什麼用,這輩子公子和五小姐是缺了緣分啊,賜婚了也好,斷了公子的念想。
想到自家公子的苦,平安這心裡就跟吃黃蓮一般,他家公子性子冷,心思沉,整個人就跟一座活冰山一般,可是就是這麼座冰山,在得知五小姐婚期的那一日,千杯不醉的公子,那日只是一壺就醉的不省人事,嘴裡卻念着:“自古多情空餘恨,無情反被多情惱……”
葉若銘起身,站在了窗前,看着窗外景色如畫,卻半點不入他之眼,進不了他的心。
終是無緣嗎?
不甘啊!
即便不甘,又能如何,他曾無數次躲在暗處,看她對另一個男子的笑顏如花,看着她眼裡的深情,她的心裡裝着的那個人不是他,這纔是他會接受賜婚的原因,雖然天威難測,卻不足讓他死心,可是佳人無心,纔是他心灰意冷的原因。
強取豪奪,他不是不會,只是不捨。
但到底是不甘啊!
他合上眼,再次睜開之時,已經多了冷光:或許並不是毫無可爲!
總得試過之後,他才能死心。
------題外話------
最近卡的太銷魂,卻又不願意用殘次品上來給親們看,就如同昨日辛苦八千,到最後卻都捨去,紅塵自個兒都看不上的文,如何有臉發給親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