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冷雲歌一早便起來給林氏請安。因着林氏是正室,所以住在了相府中當家主母纔有資格居住的西苑。西苑在相府中最大,裝潢也最豪華。
剛到門口,正好看見林氏正準備喝一碗湯藥。這些年,林氏的身體一直不好,都得靠藥維持着。
冷雲歌記得,上一世臨死前,冷雲熙曾經說過,林氏其實不是病死的,而是她和蘇姨母女兩人合謀給林氏下了慢性毒藥,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林氏的身體,其實是可以治癒的,只是,一直因爲那毒藥的緣故,總是好不起來。
想到這裡,冷雲歌忙叫了一聲,“娘。”
林氏聽到女兒的聲音,把正準備喝下去的湯藥放了下來。
冷雲歌走到林氏旁邊坐下後,便將房裡的丫鬟都遣了下去,獨留了林氏的陪嫁丫鬟李嬤嬤在房裡。
“雲歌,你身體剛剛好,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林氏拉着冷雲歌的手,一臉慈愛的看着她。
冷雲歌一頭扎進了林氏的懷裡,用撒嬌的口氣說,“女兒想娘了啊,所以就過來了。”
林氏聽到冷雲歌這樣說,心裡一暖,捋了捋她的細發,寵溺的說,“傻丫頭。”
在林氏懷裡享受着一瞬的溫暖之後,冷雲歌便坐直了,換上了一臉的認真和嚴肅的表情,說,“娘,你這湯藥,不能再喝下去了。”
林氏疑惑的看着冷雲歌,不解的問,“爲什麼?難不成這湯藥有問題?”
冷雲歌聞言,也不回答,只是從頭上取下一根銀簪,然後將銀簪放入了剛剛的那碗湯藥之中,瞬間,銀簪由銀色轉爲黑色。
林氏和李嬤嬤看到這,都嚇得噓噓了一聲。
“我平日裡從來沒有與誰結怨,是誰要害我?”林氏驚恐不已,她怎麼也想不到,到底誰要害她。
李嬤嬤從驚訝之中反應過來,憤憤不平的說,“夫人平日裡待人親切,善待下人,是誰這麼心狠,要害夫人?”
冷雲歌理解她們的反應,上一世,母親林氏在府裡,一直都是與世無爭,除了平日裡必須正室出席的場合之外,她就很少露面。對待下人,也是很寬厚,所以深得府中下人的人心。
冷雲歌等她們都說完,拉起了林氏的手,鄭重的道,“娘,你太心善,怎麼會理解其中的彎彎繞繞。相府本就是是非之地,就算你不犯人,也有人會犯你的。不過,你放心,女兒一定會想辦法的。在這裡,我想問娘一件事,不知娘能否告訴女兒。”
林氏忽然發現,她的女兒冷雲歌在病好後,似乎有些不一樣,少了些往日裡的純真,眼裡似乎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冷意。聽到女兒說要問她什麼事,又是疑惑的說,“什麼事?娘如果知道,一定告訴你。”
“娘當初和爹第一次相見的時候,是怎樣的情景呢?”冷雲歌故作好奇的說,她不能告訴林氏,上一世冷雲熙告訴她說的是蘇靜芙第一次遇見的她們的爹,否則林氏一定會以爲她是燒糊塗了。
林氏聽到此處,眼眸瞬間黯淡了下來,這是她的傷,但是女兒想聽,她還是會告訴她的。
記得那年她十六歲,冷蒼遠的父母來林府做客,其實就是安排冷蒼遠和她見面。因爲從小雙方父母就已經爲他們訂下了娃娃親,這次見面,就是爲了讓他們認識,好慢慢培養感情。
她和蘇靜芙是好友,正好那時候住在林府小住,陪她玩耍。
那天冷蒼遠來林府,那時候的她們很貪玩,一時興起,便決定各自在宴會上獻舞,但因爲怕父母責備,便戴着面紗獻舞。
在接待冷蒼遠一家的宴席上,她和蘇靜芙一起跳了一曲舞,在場的人並沒有發現什麼端異,以爲是兩位舞姬。
然而,當她第一眼看見冷蒼遠,便被他的風度翩翩的氣質吸引,那一眼,便是一生,而她也明顯感覺到,冷蒼遠也是一直看着她的。
舞畢之後,她們都換回了服裝,她發現她自己親自繡的絲帕掉了,於是到處尋找,最後,卻發現蘇靜芙手裡拿着她的絲帕,蘇靜芙說,是一位男子撿到了,以爲是她的,便交給了她。
當父母叫她出去見冷蒼遠的時候,卻發現冷蒼遠癡癡的盯着蘇靜芙看,她心裡一陣的失落。
在冷蒼遠娶她過門之後,冷蒼遠一直對她都是冷冷的,不到半年時間,他就納了蘇靜芙進府。她心裡雖然不舒服,但也改變不了什麼,蘇靜芙進府之後的日子,冷蒼遠一直對她很是寵愛,十多年過去了,雖然後來冷蒼遠還納了葉靚云爲姨娘,可對她還是最爲寵愛。
冷雲歌仔細的聽着林氏講述着這些往事,試圖從這些言語之中找出一些線索,也許這些線索,足以讓她們母女的命運改變。
林氏說,父親開始是對母親林氏驚豔的,可是卻因爲一塊絲帕這個小插曲,父親便對蘇靜芙傾心了。
那麼,其實,父親當年根本就是認錯了人,他所傾心之人,根本就是母親,只是不知爲何,冷蒼遠誤以爲他傾心之人是蘇靜芙。而其中能讓他誤會的,或許就是因爲那一塊絲帕。
原來,上一世,命運弄人,她們母女都是在陰錯陽差裡,錯失了原本屬於她們的幸福。
而蘇靜芙和冷雲熙這一對自私的母女,卻沒有一絲愧疚的享受着原本是她們的幸福。
冷雲熙說,是她們奪走了她們母女的幸福,可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蘇靜芙和冷雲熙她們母女,奪走了她們母女的幸福。
既然如此,那麼,這一世,她統統都要討回來,她的,她母親的,都要奪回來。
思慮一番之後,冷雲歌又問,“娘,當年那塊絲帕,可還在?”
林氏還沉浸在回憶裡,聽女兒這樣問,便說,“你等等。”
說完,就起身,朝窗邊走去,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盒子,又回到冷雲歌旁邊,打開了盒子,說,“這就是當年那塊絲帕,自從那天過後我便再也沒有拿出來用過,不過也一直沒有丟掉,我也不知道爲何,總覺得捨不得丟棄。
”林氏說。
冷雲歌拿起那塊絲帕,那是一塊粉色的絲帕,上面繡着一朵梅花,栩栩如生,繡工之精細,非常人能及。
“娘,能將這塊絲帕送給我嗎?”冷雲歌把玩着手中的絲帕,說。
“你喜歡,就拿去吧。”林氏憐愛的看着她,輕聲的說。
“嗯,謝謝娘,對了,這個湯藥,你不能再喝了,改天我去找一個信得過的大夫,再給你診治一下。”
冷雲歌又陪林氏說了一會兒話,便離開了西苑。
她正準備出府,尋京城醫術最爲高明的劉老太爺,給林氏看病。上一世,她對毒這方面有所瞭解,林氏湯藥之中的毒,並非尋常的毒藥,唯有劉老太爺才能解。
卻在路上碰見了已經懷着五個月大孩子的葉姨娘,這個葉姨娘進府兩年才懷上了孩子,對於這個孩子,她很是在意。
冷雲歌不想徒增是非,也懶得理會她,便想要繞道而走。只是,葉姨娘卻似乎並不想讓她就這樣走掉。
“大小姐這是去哪呢?”
耳邊傳來葉姨娘夜鶯般的聲音,冷雲歌自知躲不掉,便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笑着對葉姨娘說,“姨娘好興致,出來散步,我有事,要出府一趟,就不打擾姨娘了。”冷雲歌說着就要走。
“啊呀,我的帕子掉了,大小姐能不能幫我撿起來。”葉姨娘並不想放過爲難冷雲歌的機會。
然而,冷雲歌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冷雲歌。
她冷眼看着葉姨娘,說,“葉姨娘真是忘記的尊卑順序了,按理說,我是相府嫡女,你見我該對我行禮,我是看在你身懷六甲,剛剛便沒有和你計較,現在你要我給你撿帕子,你是不把相府的嫡庶之分放在眼裡了嗎?”
冷雲歌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留下一臉驚愕的葉姨娘。
葉姨娘看着冷雲歌決絕的背影,暗自跺腳,要不是身邊的丫鬟提醒她注意胎兒,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
平日裡,她怎麼爲難冷雲歌,冷雲歌都是冷氣吞聲,沒想到今日,竟然拿起了嫡庶之分來壓她,她不過是無寵嫡女,在相府根本沒有任何地位,今天卻敢這樣對她,怎麼能讓她不氣。
冷雲歌頭也不回的往府外走去,她不會再對任何人心軟,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
不過,她記得,上一世,也大概是這段日子,葉姨娘誤食了紅花,導致流產,五個月大的胎兒就這樣沒了。最後在母親林氏的院子搜出了紅花,這讓她們母女在府中的地位從此更加的舉步維艱。
因爲,府中一直沒有男丁,母親林氏,還有蘇姨娘,都未曾給他生下男孩。這次,葉姨娘好不容易懷上了男孩,卻這樣無故沒有了,這讓冷蒼遠對林氏更加的怨恨,奈何因着林家的關係,他沒有對她作任何責罰。
既然如此,那麼她就要好好的利用這次機會,給陷害母親的人重重的一擊。她相信,這個人,不會是別人,一定是蘇姨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