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入夜時分,辰帝獨自在月瑤宮中,在竇靖瑤生前的寢室的榻上坐着,回憶着他與竇靖瑤的點點滴滴,心裡自責沒有將竇靖瑤留下的東西保存好。
不知道爲什麼,就算是竇靖瑤已經離開了許多年,可每次來到月瑤宮,他都會覺得,竇靖瑤其實就在他的身邊,沒有離開。彷彿能夠看見,那時候,他們在梳妝檯前,他爲她畫眉。他和她一起談詩論畫,一起煮酒論古今。那些的時光,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美的讓人捨不得忘記。
他羨慕先帝和嫺妃的愛情故事,至少,他們的結局是完滿的。他羨慕先帝,能夠保自己心愛的女子一生的平安。而他,卻沒有保護好竇靖瑤。
正在辰帝還在獨自回憶往昔之際,墨千塵走了進來。
“兒臣給父皇請安。”墨千塵單膝跪了下來,說道。
辰帝聞言,轉過頭看向墨千塵,眼裡閃過一絲的驚訝,便問道,“起來吧,你怎麼來了?”
“兒臣猜想,父皇定然在這邊,所以,就過來了。”墨千塵站了起來,說道,欲言又止。
辰帝看出了墨千塵眼中的猶豫,“這個時候過來,找朕有什麼事?”
其實,墨千塵和竇靖瑤很像,特別是眉眼之間,像極了竇靖瑤。只是,這些年,他一直都對他很是疏離,一是爲了讓皇后一黨的人對他放鬆警惕,二來,他每次見到他,都會想起竇靖瑤。
他心裡是愛着這個他和竇靖瑤唯一的孩子的,只是,這些年,他陪他的日子太少,自知虧欠了他太多。
只是希望,有一天,墨千塵能夠明白他的苦心。有一種愛,是放手。
墨千塵跪了下來,說道,“兒臣在這裡,只求父皇能夠赦免了相府大小姐冷雲歌。兒臣相信,雲歌她,是無辜的,定然是遭人陷害。她平日裡,是一個極爲穩重之人,絕對不會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辰帝嚴重閃過一絲的詫異,他從來不知道,墨千塵竟然和丞相的大小姐有牽扯。
在男女情感方面的事情,他是過來人,所以,看他此時此刻的眼神,他也明白,墨千塵定然是對冷雲歌用情頗深。
“無論她是不是遭人陷害,可你母妃的玉鐲就是因爲她而毀了。”辰帝說道,口氣裡不帶一絲情緒。
“我相信,父皇如此睿智,定然能夠猜測到,這是何人設計的圈套,難道父皇就真的要成全那些人的陰謀嗎?”
墨千塵跪在地板上,地板上很涼,他絲毫不覺,有微微的月光灑在他的臉頰,帶上了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辰帝一怔,他昨晚確實是氣極了,所以並沒有多想這些的彎彎繞繞。此時,被墨千塵一提,他也確實發現了其中的端異,一切都有太多的巧合。
想到這裡,他便想到了皇后。只是,他卻想不到皇后爲何要和丞相的女兒過不去。難道,是爲了報復嗎?可是,是她自己的兒子墨千羽對不起她在先啊。
這些年,皇后做的一些事,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有在朝中爲墨千羽締結黨羽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去管她。因爲,還沒有
到時候去追究。
在他的心裡,皇后雖然是他的皇后,可在他的心裡,卻什麼都不是。若不是當初爲了帝位,他是絕對不會娶她。若不是被她的家族所逼迫,她也坐不上皇后之位,皇后之位就該是竇靖瑤的。
“你和丞相大人的千金,是什麼關係?”辰帝沒有回答墨千塵的話,只是問了他心中的疑惑。
“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見過幾面。”墨千塵答道,他自然不會說出他們一起經歷的點點滴滴。
“那你爲何要來替她求情?”辰帝又問道,他絕對不相信,他們的關係這麼簡單。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只有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纔會爲她不顧一切。這些年,墨千塵幾乎從來就沒有單獨的找過他。這是頭一次,是爲了一個女子。
“因爲,我愛她。”墨千塵說道,眼中帶着堅定,也帶着一絲的柔情。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說起他心中真正的情感,說出來的時候,他感到無比的幸福。
“你說,你愛她,那傾城呢?她算什麼?”辰帝又問道,他知道墨千塵和華傾城的故事,所以,纔會有此疑問。
“現在我顧不了那麼多,只想着不能讓雲歌受牢獄之苦,希望父皇成全。”說道華傾城,墨千塵眼中不再有愛戀,只是淡淡的,淡淡的忽略了。
“她損壞了你母妃的東西,你就不生氣嗎?”
“我知道,她是無辜的,就算她真的不是遭人陷害,她也是無心之失。我知道,父皇深愛母妃,珍惜一切她生前的東西。可是,若是母妃知道你因爲她的一件東西,而傷及一個無辜的女子,成全了那些人的陰謀,定然也不會高興。”
“你……”辰帝啞然,墨千塵說的確實不錯,竇靖瑤生性善良,從來都不忍心傷害任何人。
“而且,父皇如此深愛母妃,定然也能夠體會兒臣對雲歌的心,是怎樣的。”沒有理會辰帝的啞然,墨千塵繼續說道。
辰帝依舊無言,沉默的坐在那裡,眼中閃過一絲的不忍。
“兒臣自知,父皇不喜歡兒臣,只希望父皇能夠看在母妃的份上,成全兒臣的這份愛。”
見墨千塵如此的堅定,他彷彿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當初,他也是如此堅定的愛着竇靖瑤。
聽墨千塵的話,他自然明白,墨千塵確實是誤以爲他嫌惡他,想到此處,他的心彷彿被刀絞一般的疼。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告訴他,他所有的苦衷,可是,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說的沒有錯,你母妃,定然不會高興我如此讓一個女子受苦,特別是,那個女子,是你心愛的女子。”辰帝看了一眼墨千塵,又道,“罷了,明日便將她放出來吧,差人去通知丞相,明日一早去接人吧。”
墨千塵聽了,眼中露出喜色,忙磕了一個頭,說道,“多謝父皇成全。” “你我父子之間,無需如此多禮。”辰帝見墨千塵如孩子般雀躍的眼神,心裡感到了一絲的安慰,又說道,“你既然如此的鐘情於相府大小姐,不如,我爲你們賜婚?”
他此生和竇靖瑤緣淺,只希望
,他們的孩子,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相伴一生,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樁心願。
墨千塵一怔,沒有想到辰帝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心裡很想答應,可是,想到墨千檀,他猶豫了。
在那些竇靖瑤離開之後的日子裡,是墨千檀陪伴着他度過了最爲黑暗最痛苦的日子。
這些年,他們一起同甘共苦,早已把彼此當成了生命中不可割捨的一部分。
身在皇族之中,他們的感情,是很難得的。
他知道墨千檀對冷雲歌的感情,若他答應了辰帝,那麼,他最好的兄弟娶了他最愛的女人,一定會深深的傷到墨千檀,他定然會生不如死。
所以,即使辰帝是好心,他也不能答應。
“不用了。”墨千塵斬釘截鐵的拒絕道,眼中沒有一絲的溫度,面無表情。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的他,心裡有多煎熬,有多心痛,一種心被生生分割成兩半的感覺。
辰帝倒是有些疑惑了,墨千塵明明那麼喜歡冷雲歌,實在不明白爲何卻不願意娶她?
“既然你不願意娶她?爲何又爲她如此勞心勞力?豈不是白費力氣?”辰帝問道。
“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得到她,只要她平安快樂就足夠了。”墨千塵依舊跪在地板上,淡淡的說道。他想起那日在酒樓裡,冷雲歌和墨千檀相談甚歡,想來,未來他們會是幸福的一對。
辰帝聞言,久久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讓墨千塵站起來,父子二人,在竇靖瑤生前的房中,沉默無言。
第二日一早,冷蒼遠便接到了宮中傳來辰帝的口諭,讓他差人去接冷雲歌回府上。
這兩個夜裡,他和林氏都是無眠,一整日一整日的擔心着冷雲歌。他們沒有告訴老夫人冷雲歌的事情,怕她擔心。
無論冷蒼遠如何的勸說林氏休息,她都不聽,只說無法入睡。
接到了辰帝的口諭,他懸着的心終於也是放了下來。原本,今天他也打算進宮之後去求辰帝,對冷雲歌網開一面的,現在看來,一切都好了。
於是,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林氏,林氏聽了,忙說要親自去接冷雲歌,冷蒼遠拗不過她,讓她答應了把冷雲歌接回來之後就必須馬上休息,才作罷。
冷雲歌走出了牢房,看到清晨久違的晨光,忽然就感到光明和陽光是那麼的美好。
在牢中呆了一天兩夜,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當她一身狼狽的站在大牢門口的時候,發現墨千檀正在不遠處,微笑着看着她。
又掃視了四周,卻沒有看見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她的心中閃過一絲的失落。
難道,那個給她傳紙條的人,是墨千檀嗎?是他在她最害怕的時候,給了她一絲的暖意嗎?
那墨千塵呢?他是不是一點都不在乎她的安危?思及此處,她原本的好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她不會發現,在某個她看不到的角落,墨千塵正在看着她,見她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一次又一次的誤會,讓他們之間的感情,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本章完)